第七卷 東山再起 第九四一章 對食

邢尚智和他帶來的鷹犬,都是東廠裡頭有數的高手,其中武藝精強的,與霍重樓在伯仲之間,稍微差點的,也差不到哪裡去。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家督主秦林會掄著大巴掌揍下來,就算清清楚楚看見巴掌扇過來,腦子裡還在尋思該不該躲開,或者招架更好點?結果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巴掌。

秦林修習周易參同契,武功沒練出來,至少強身健體很見效,這手勁兒大得驚人,四個傢伙臉上都冒出了紅彤彤的「五指山」,疼得他們齜牙咧嘴。

邢尚智正要發怒,秦林卻比他還要氣壯如牛,左手揪住他脖領子,右手指著屍身眼角的血淚:「你看看屍首眼睛被挖之後,血淚是怎麼流的?如果我現在把你眼睛挖出來,是不是也像這麼流血?」

秦林吼得凶神惡煞,還伸出兩根手指頭作勢要插邢尚智的眼睛。

秦林不說倒也罷了,一說眾人就全都明白,像現在這樣揪住邢尚智的脖領子,或者把他推壓到牆壁上,就此剜掉眼珠子,那麼血必然是順著臉往下巴流,還會滴在胸口;可死者的血淚是往太陽穴方向流淌,這就證明她被剜掉眼珠的時候,是仰面朝天的卧姿。

加上屍身並沒有掙扎抵抗的痕迹,問題就來了:什麼人會躺著不動,任由別人挖掉自己的兩隻眼睛?

答案是:死人。

邢尚智被嗆得無話可說。

霍重樓、牛大力頗為緊張看著秦林,隨時準備衝上去幫忙,白玉亮、郎效和、崔廣微則躍躍欲試,只要邢尚智一聲令下,就要立刻大打出手。

秦林嘿嘿壞笑,低聲道:「邢尚智,你不敢對本督動一個手指。」

邢尚智那個叫苦啊,明明武藝比秦林高強得多,偏偏這時候不敢動手——秦林是欽點破案的,如果被他打傷,陛下那裡誰去交代?再說了,秦林是東廠督主,他是掌刑千戶,這官大一級壓死人,秦林打他無所謂,他打秦林那就是以下犯上。

何況,秦林這麼狡猾的人,假如被打傷了,還不得興高采烈地跑去哭告陛下:不是臣不能如期破案,是被別人打傷了才有負君命的呀!

秦林笑得格外無恥,四下看了看,一副來呀來呀來打我呀的嘴臉,偏偏邢尚智不敢動手,打又不能打,真是鬱悶到了極點。

「督主,督主息怒。」邢尚智苦著臉,小聲告了饒。

白玉亮、郎效和、崔廣微也明白過來,一窩蜂的湧上,有的輕輕把秦林擺出插眼動作的手放下來,有的動作輕柔的去鬆開邢尚智脖領子,口中直叫:「督主,邢掌刑知錯了,您老高抬貴手……」

瞧他們那動作,簡直比大姑娘還要輕手輕腳,唯恐稍微把秦林碰著點兒,他就滿地打滾說被打傷了——這廝可做得出來!

「邢掌刑,諸位掌班,何以前倨後恭也?」陸遠志說罷,和牛大力笑得前仰後合。

霍重樓和劉三刀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暗道還是秦督主厲害,替咱們大大的出了口氣。

終於秦林鬆開了邢尚智,他領著麾下幾名鷹犬走到旁邊,心有餘悸、氣焰潛消,再不敢胡攪蠻纏了。

秦林暗暗壞笑,知道張鯨派這幾位過來就是為了攪局的,才懶得和他們胡扯呢,與其慢慢耽誤了時間,不如一頓狠的把他們唬住,省得破案時在旁邊唧唧歪歪。

重新把精力用在破案的正途,秦林看著屍身若有所思:「既然體表傷痕都是瀕死或者死後造成的,那麼她的真正死亡原因呢?」

陸遠志稟道:「不僅沒有致命的外傷,頭面無腫脹、頸部無淤痕,也就是沒有窒息死亡的跡象,所以小弟懷疑是死於毒藥。」

「也許是白蓮魔教高手點了死穴,所以外面看不出來。」崔廣微忍不住辯道。

郎效和補充:「白蓮魔教也有很多毒藥。」

哼!秦林似笑非笑的轉過目光。

「呃,我們什麼都沒說……」崔廣微和郎效和都訕笑著往後退了一步,生怕秦林又撒潑打滾。

霍重樓和劉三刀肚子都笑痛了,既然如此,你們又何必要說?

秦林扭過頭吩咐陸遠志:「先用銀針,如果驗不出來,不,驗不驗得出來都要取胃內容物喂狗,來人吶,去給本督弄條狗,再拿點肉。」

其實銀針只能檢驗砒霜這一種古代常見的劇毒物,因為古代煉製技術不像後世那麼先進,煉製砒霜也就是三氧化二砷的時候,會混進不少硫化物,而硫化物與銀起反應,生成黑色的硫化銀,讓閃亮的銀針很快變色。

不過,還有不少其他的物質也會讓銀針變色,比如含硫比較多的鮮雞蛋,所以秦林還是要求做動物實驗,以便確鑿無疑的判定死因。

陸遠志用力扳開屍首的嘴巴,此時屍僵已經發生,他很費了把力氣,將銀針探入喉中,片刻後取出,針並沒有變色。

邢尚智和幾個手下又想說什麼,秦林搶先瞪了他們一眼,於是幾個傢伙緊緊閉嘴。

番役們不知從哪兒弄了一隻土狗過來,陸遠志將屍體臉朝下放在膝上,一頂一壓就有胃內容物從口中流出,他仔細看了看,稟道:「是些糕點蜜餞之類的東西。」

秦林擺擺手,有番役拿來廚房取的熟肉,扔在那灘胃內容物上面,然後放狗兒過去吃了。

嗷嗚~~可憐的狗兒才吃了幾口,就偏偏倒倒站不住,歪在旁邊眨了眨眼睛,一兩分鐘就伸著四條腿嗚呼哀哉了。

「安息」,秦林為它默哀一秒鐘,沒有化學的毒理檢驗方法,也只能用動物實驗了。

果然是毒藥致死,但宮裡有鶴頂紅、孔雀膽、牽機葯,只要有心不難弄到,白蓮教也有很多用毒的高手,到底是哪邊做的?

秦林看了看屍體:「死亡時間應該在晚上子時吧?」

陸遠志點頭表示沒錯,檢查屍殭屍斑等情況,可以比較肯定的得出結論。

「那麼,我們再把案情從頭理一遍。」秦林思忖著,從頭梳理案情。

死者吳贊女,現年二十二歲,十二歲入宮,至今在宮中生活了十年,有過陳舊性史。她突然在昨夜子時因中毒而死,瀕死時或者死後較短時間內……秦林根據死亡時間來估計,差不多在剛交子時到子時二刻之間,兇手剜掉了屍身的眼睛,刻下了血蓮花圖案,如果時間放得再晚一些,距離死亡時間太久了,再剜眼珠、畫血蓮花,屍體就不新鮮了,形不成現在這種效果。

「也就是說,中毒和剜眼珠、畫血蓮花不是同時進行的,有可能屬於栽贓嫁禍……」陸遠志嘴裡喃喃地念叨著,小眼睛骨碌碌直轉,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是誰了!」

哦?秦林眉頭一挑,胖子一拍大腿的動作總是那麼銷魂哪……

這次陸遠志倒沒有急著指出兇手,學著秦林的口氣,一邊慢慢踱著步子,一邊神神秘秘地道:「明明已經毒死,兇手還要刻下血蓮花,恨不得在牆上寫下此人乃白蓮魔教所殺了,這有可能是為了脫罪,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嫁禍給秦哥!」

嫁禍?霍重樓、劉三刀都被胖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腦筋急轉彎:胖子說的倒也有些道理,秦林剛在陛下和文武百官面前接了防護禁中的任務,就遇到這起白蓮教殺人案,還偏偏就殺到了禁中,莫不是有人偽造現場,故意陷害他?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邢尚智,今天這傢伙的舉動,確實有點可疑啊。

邢尚智臉都綠了,硬著頭皮道:「秦督主,你、你可別嫁禍江東,咱們把官司打到天邊,也別想硬栽到我頭上。」

陸遠志大喝一聲,手往邢尚智鼻尖一指:「還嘴硬,說的就是你!」

啊,真的是他?霍重樓、劉三刀將信將疑,確實出了這件事,對秦林極為不利,張鯨邢尚智一系則是最大的受益者。

「真的嗎?」秦林笑著搖了搖頭:「這樣的話,死者有過性史,是怎麼回事呢?」

陸遠志信心滿滿地道:「要麼是個巧合,要麼,就是和這個邢尚智有苟且!」

得了,邢尚智非但殺人,還多了淫辱宮女的罪名。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邢尚智急了眼,幾個同黨也七嘴八舌的幫腔。

「張鯨、邢尚智手裡並不是沒有人命。」秦林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很帶著一點兒陰冷,不過很快就話鋒一轉:「但借他們膽子,都不敢在儲秀宮做這件事,這叫捨本逐末,諒他們不至於如此愚蠢。」

陸遠志一怔,頓時明白了秦林的意思。

張鯨、邢尚智可以在禁中任何地方搞出人命,反正秦林責任是防護整個大內,隨便哪兒出事他都要倒霉,但這兩位絕不會跑到儲秀宮來搞事,要知道這裡的主人是寵冠六宮的鄭楨鄭娘娘!

為了扳倒秦林,跑到鄭楨宮裡殺人,這叫舍易求難、捨本逐末!

「我們還是來問問劉老哥吧。」秦林伸了伸手:「劉老哥,相信你剛才一定問出了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啊,哦,劉三刀回過神來,拱手道:「不錯,啟稟督主,屬下審得有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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