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龍潛於淵 第八四八章 教主威武

灰衣人韓毒蜂將苟三兒癱軟、大小便失禁的屍身拖入花叢中,苟三兒的脖子往身後扭曲成了麻花,兩隻眼睛鼓突出來,死不瞑目。

群芳閣最好的一間上房,也即是華雙雙姑娘所居的房間,窗戶正對著後院,韓毒蜂躍起,裴敬雙手在他腳下一托,他借勢拔地而起,無聲無息的攀住了窗戶,而裴敬抓住他的腳,身子往上一躥,也趴到了窗邊。

室內紅燭高照,龍鳳雕花大床上二人擁被同眠,秦林睡在外側,呼吸悠長顯然早已沉睡,內側躺著的美人兒背對著他,青絲如瀑披散到錦被外,看不清那如花的容顏,只有一截兒粉頸帶著迷人的嫣紅,分明是魚水之歡留下的痕迹。

裴敬慘白的死人臉微微抽搐,瞧著錦被之下美人兒的玲瓏嬌軀,再看秦林的目光就帶著一股邪火,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嫉恨陰毒之色。

韓毒蜂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房間里的情形,他並不急著入內,而是從背後的包袱里取出一件物事——那是一架製作精巧的精鋼圓筒,直徑寸許,長約尺余。

韓毒蜂獰笑著用圓筒對準秦林,將機栝一掀,極細微的金屬摩擦聲中,一支弩箭從圓筒中勁射而出,那弩箭不僅鋒銳無比,尖端還呈現出詭異的幽藍色,分明餵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裴敬和韓毒蜂的笑容格外毒辣,他們彷彿看見下一刻秦林中箭之後的情形:痛苦掙扎,喉嚨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抽搐痙攣,在極度的痛苦中死於非命……

「噗……」弩箭洞穿錦被的聲音,在兩名殺手的耳中是那麼的美妙動聽,他們互相看了看,眼睛裡都閃爍著喜色,接下來秦林就會生不如死,於無盡的痛苦中走向死亡了吧!

沒有。

什麼動靜都沒有,秦林依舊沉睡,發出微微的鼾聲,睡得又香又甜。

這、這是怎麼回事?韓毒蜂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精心製作的機匣,絕對萬無一失,剛才也看見帶著劇毒的弩箭射入了錦被,秦林絕不應該屁事沒有啊!

裴敬咬了咬牙,解下腰間的鏈子錘,手腕一抖,那烏油油的鐵鏈就抖得筆直如槍,閃著烏光的鎚頭直奔秦林腦門!

他學聰明了,床上的錦被也許有什麼古怪,那就直接鐵鎚摜腦,看你還能高枕安眠?!

眼見鎚頭帶著一溜兒烏光奔向秦林腦門,下一刻就要將他開瓢,以這出手的威勢,怕不砸得腦漿橫飛!

錦被底下突然有一隻白白嫩嫩的手伸了出來,像是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又如同是春水中的美人兒揮揮手趕走惱人的蚊子,速度極慢、動作極輕,偏偏後發先至擋在了鎚頭前面,不,簡直就好像那隻手本來就在那裡一樣。

那隻神奇的手輕輕向掌心招了招,春蔥般的五指恰似白蓮花開,動作優美迷人宛如舞蹈,偏偏充滿陰柔內勁的鎚頭就波瀾不驚的落入了掌心,那抖得筆直的鐵鏈,也像條死蛇一樣耷拉下來。

裴敬的心猛地往下沉,他很清楚自己在這條鏈子錘上花費了多少功夫,可那隻手的主人,簡直就像魔神般不可思議,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反應就稍微慢了一步,致命的一步。

壯士斷腕,裴敬雙足朝牆面蹬去,左手猛推窗沿,右手鬆開鏈子錘,三個動作快如閃電一氣呵成,身形就要往後院飛退。

遲了!裴敬將動未動之際,那捏著鏈子錘的手輕輕抖了抖,突然一股驚濤駭浪般的巨力就從鐵鏈上湧來,裴敬渾身劇震如遭電噬,奇經八脈盡數震散,而慣用的鏈子錘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鐵鏈竟像活過來一樣,如蛇般纏上了他的脖子,將他拖入室內。

兔起鶻落,這一切只在轉瞬之間,韓毒蜂的瞳孔猛地縮小,從那隻神奇的手接住鏈子錘,他就知道先前所射的弩箭為什麼會泥牛入海了。

韓毒蜂發狠一掀機栝,圓筒中剩下的三枚弩箭成品字形朝著秦林電射,同時雙足猛力蹬牆,左掌在窗沿一抵,掛在窗沿的身子往後就是記倒栽蔥。

哇靠!正要翻身坐起來的秦林,見三點寒星電射而至,這廝頗有英雄識時務的優點,趕緊往教主大人身後一縮。

「雕蟲小技,技止此爾!」白霜華冷笑著伸指在空中彈了三下,也不見她出手如何快,偏偏每一下都彈中了一枚弩箭,只聽得奪奪奪三聲悶響,被她彈飛的弩箭釘進木板牆仍有兩寸多深。

秦林兩隻眼睛直冒小星星,教主姐姐實在太厲害了,如果不使出抱大腿、滾床單的獨門絕技,長官我不是她的對手啊!

韓毒蜂不指望三支弩箭能傷到秦林,甚至不可能阻住那個恐怖至極的對手,他一個倒栽蔥從二樓窗口翻下去,堪堪摔到地面的時候以極為詭異的姿勢將身子一扭,脊背平平貼著地面朝院牆方向滑去,伸手攀住一株盛開的紅棉花樹,身形拔地而起……這一連串動作,被韓毒蜂使得精妙到了極處,他知道在那個可怕到極點的對手面前,自己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院牆就在身後,即將逃出生天,還不見有人追來,韓毒蜂繃緊的心弦終於稍稍鬆懈。

突然之間,他驚駭欲絕的發現,一道白色的身影以妙曼至極的姿勢自窗口飛出,速度卻快若閃電驚鴻。

此時雲散風住,新月如鉤,纖塵不染的白衣女子凌空飛渡,宛如九天玄女,衣袂帶風、羅襪生塵,盛開的紅棉花映襯著絕世的容顏,這一幕奇景如夢似幻。

可韓毒蜂的心卻在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對方的輕功已接近凌空渡虛,他根本沒有絲毫的機會……

秦林剛剛從雕花大床爬起來,雙腳踩進拖鞋裡頭,白霜華就提著韓毒蜂從窗口回來了,可憐韓毒蜂這個十二監四司八局的刺客高手,被人家像捉小雞似的提溜著後心,四肢軟軟的垂下,完全不曾有掙扎反抗的餘地。

開玩笑,即使在十盪十決的沙場征戰正面交鋒,魔教教主也能談笑間陣斬都指揮使級數的大將,對付韓毒蜂這號人,真是殺雞焉用牛刀!

裴敬剛才被自己的鐵鏈子纏得昏了過去,這會兒悠悠醒轉,正待掙扎著起身,白霜華提著韓毒蜂輕輕一拋,兩名刺客撞個正著,又跌做了滾地葫蘆。

「辛苦啦,教主姐姐辛苦啦!」秦林嘿嘿地笑著,親自提著拖鞋放在她腳下,見玉足白裡透紅,皮肉光潔圓潤,忍不住順手捏了捏。

白霜華穿上拖鞋,沒有把秦林踢飛,反而臉蛋微微紅了紅,遇到秦林這號不要臉的傢伙,就算是教主大人也拿他沒轍啊。

裴敬和韓毒蜂聽到秦林口中吐出教主二字,頓時如同見了活鬼,驚怖至極地看著白霜華,不約而同地顫聲道:「你……你……你是魔教教主,秦……秦……秦林你竟然做了魔教教主的入幕之賓!」

本來兩名刺客還想暴起發難擒住秦林,或者想別的辦法逃走,結果驚恐萬狀的發現,和秦林一塊躺在床上的美女就是讓無數廠衛鷹犬心膽俱寒的白蓮教主,他倆連最後一丁點勇氣也完全喪失了。

「喂喂喂,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什麼叫我做了教主姐姐的入幕之賓?」秦林壞笑著,沒臉沒皮的摟住白霜華的纖腰:「難道不能是教主姐姐仰慕在下才華,效法紅拂夜奔嗎?」

滾!白霜華牙齒咬得格格響,很想把秦林揍個一百遍啊一百遍。

裴敬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白蓮教主竟和秦林共枕而眠,這讓他簡直不敢置信,尖聲尖氣地道:「秦林,你、你竟敢勾結魔教教主,你這是大逆不道……」

秦林摸了摸鼻子,盯住裴敬那雙驚駭的眼睛:「可我們除了睡在一張床上之外,就什麼壞事兒也沒做,不像有的人玩采生玩得不亦樂乎,自以為瓊州天高皇帝遠,自己是從京師過來的,就可以為所欲為,將百姓視作牲畜,行那天怒人怨的采割生人!爛太監,死變態,以為吃小雞雞就能長小雞雞?你吃了豬頭肉咋不長個豬腦子出來?」

「你……你……你……」裴敬臉色慘白,你了半天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霜華撲哧一笑,秦林罵得刁毒,但也罵得痛快、解氣!

確如秦林的分析,裴敬受嘉靖帝采處女元紅、煉製紅鉛的影響,也玩起了采生,三橋迷案就是他做下的,之所以在橋上作案,是希望死者的靈魂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不去陰曹地府告狀。

海瑞和唐敬亭再怎麼能幹,也做夢都想不到這三起案子的真兇是他,托莫智高協助辦案就更可笑了,裴敬很多時候就躲在百戶所衙門裡頭,捕快怎麼找得到他?

秦林沉聲道:「誰派你們來的?是不是張鯨?告訴我一切,我可以饒你們一命,至於我和白蓮教主同床共枕的事情,你們盡可以去告狀,看誰會相信。」

裴敬和韓毒蜂眼睛一亮:「你、你可不能騙我們。」

「除了相信我之外,你們還有別的選擇嗎?」秦林微微一笑,白霜華也不失時機的冷笑一聲。

面對魔教教主的壓迫,兩名刺客不敢有分毫隱瞞,一五一十都說了個清楚。

「你們可以走了。」秦林指了指窗口。

真的放我們走?兩人將信將疑的朝窗口挪動步子,到了窗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