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七二一章 包在我身上

「姐……姐姐……姐夫!」朱堯媖喜從天降,剛剛大聲喊了兩句,又趕緊掩住嘴巴,心虛的四下看看。

好在長公主的「大聲」喊,也就比蚊子哼哼的聲音稍微大那麼一點點而已,除了張小陽和幾名心腹小太監之外,並沒有別人聽見。

「噓……」秦林伸出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亮晶晶的眼睛叫朱堯媖耳根子曉得緋紅,趕緊低下了頭。

長公主的胸膛里,像裝了只咚咚亂跳的小鹿:完了完了,我這麼個沒人疼的小丫頭寫封信,秦姐夫竟然真的回來了!怎麼解釋突然寫信叫他回來呢?他……他不會什麼都知道了吧?

徐辛夷搶上一步,抓著表妹瘦削的肩膀:「堯媖,什麼都不用說了,梁邦端那渾球,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叫他下輩子再做駙馬夢吧!」

朱堯娥睜著水蒙蒙的大眼睛,先是訝然,接著就長長的鬆了口氣,虧得有梁邦端選上駙馬這件事,姐姐、姐夫還以為是她預先聽到了風聲,才急召秦林回來「救命」呢。

果然秦林就拍著胸脯大包大欖:「長公主您放心,收拾梁邦端這傢伙,姐夫我是癩痢頭上打蒼蠅……百發百中!」

「撲哧」一聲,朱堯媖抿著小嘴兒直樂,紅著臉兒小聲道:「梁……梁邦端雖然討厭,不過姐夫將他比作蒼蠅……」

秦林嘻嘻壞笑:「不是蒼蠅,那就是蚊子了,他不惹別人,專門來惹表妹你,正好撞我槍口上,那就叫做蚊子找蜘蛛……自投羅網!」

「你……你才是蜘蛛精呢!」朱堯媖雙手槎著衣角,不知怎的,在秦林面前似乎一切煩惱都沒有了,這位平日里害羞內向的長公主,說的話也多了不少。

徐辛夷悄悄掐了秦林一把,「你當皇宮大內是自己家呀,還和堯媖表妹開起玩笑來了,說正事!」

秦林乾笑一聲,直截了當地告訴朱堯媖,「這幾天不必著急、更不要做什麼傻事兒,姐姐姐夫想點辦法,總能把姓梁的好事給攪和黃了。」

「不過,表妹你究竟喜歡哪樣的夫婿啊?」徐辛夷忍不住追問:「就算這次不嫁姓梁的,將來總要嫁人哪,最多拖到十八歲也不能再拖了吧,你有沒有中意的?」

朱堯媖抬起頭,弱弱地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姐夫,最後低下頭去,輕輕地搖了搖。

「要不,讓姐夫替你挑?」徐辛夷試探著問道,又把秦林肩膀拍了拍,很自豪地說:「這傢伙眼光毒得很,他替你挑的夫婿啊,絕對沒錯!」

「啊?」長公主頓時紅了臉兒,小巧的鼻尖上浸出汗水,半晌才遲疑著點了點頭。

「秦林,堯媖表妹的親事,可得著落在你身上啦!」徐辛夷義著小蠻腰哈哈大笑。

「有錦衣衛北鎮撫司出馬,天下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秦林也拍著胸脯誇下海口:「長公主瞧上誰,那是誰的福分,誰敢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切包在姐夫身上,到時候就算綁,也得把表妹喜歡的人綁了來!」

「真的嗎?這可是你答應的哦!」朱堯媖抿著小嘴兒笑得更歡了,水潤的大眼睛閃著亮晶晶的小星星。

見到了秦姐夫,得到了他的親口允諾,長公主今晚睡得很香。

秦林本身就是宮裡常來常往的錦衣衛大員,徐辛夷也是經常進宮的,又有張小陽打掩護,很輕鬆就再次出宮。

選駙馬之事涉及宮闈機密,而且不像扶植鄭楨那樣對雙方都有利,張家叔侄純粹是看在秦林面子上才幫忙的,秦林也知情識趣,不把他們拖進來太深,以出了東華門就和張小陽告辭。

私密回京,當然不好住自己府邸,侍劍已在燈市口外青雲客棧訂了兩間上房,然後等在東安門外,秦林、徐辛夷出來會合之後一塊兒去了客棧。

小二送上茶水點心,秦林隨手打賞一小塊紋銀,讓他沒事就不必過來。

客棧小二是極有眼色的,出去時順手就關上門,裡頭這位爺帶了兩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個長腿的夠勁夠辣,另一個也像畫上的美人兒,接下來要做什麼不是很清楚嗎?

在店小二心目中正大享艷福的秦林,卻在皺著眉頭思村,慢慢地道:「梁邦端這廝,其實沒什麼大本事,要對付他也容易,只是一時半會兒無從下手,偏偏李太后定的婚期又太近了,怎麼拖一拖才好,否則堯媖表妹一旦下嫁,那就再難轉圜。」

「要不,我去把梁邦端打個不能自理,讓他在病床上躺個把月?」徐大小姐咧著嘴,非常「猙獰」地冷笑。

「噗」的一聲,侍劍先笑噴了,自家這位大小姐的思路,還真是簡單直接啊!

「笑什麼笑?」徐辛夷嘟著嘴,把侍劍瞪了一眼。

泰林擺擺手:「不妥,這樣做太沒道理,而且都知道大小姐你跟著我下江南了,突然跑去把梁邦端打一頓,別人肯定懷疑我是不是也回來了……不行,辦這件事,咱們倆都不能公開露面。」

如今的朝局,雖是江陵黨一家獨大,但秦林也不能真的肆無忌憚,萬曆想玩恩威並施的帝王心術,憋著勁兒想打磨打磨他,秦林的性子卻又是佔便宜不嫌多、吃虧半點不肯的,連裝委屈都不大願意,叫陛下憋得夠嗆呢。

如果欽差大臣擅離職守,悄悄潛回京師的事情曝光,那秦林就純粹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徐辛夷杏核眼滴溜溜一轉,又笑嘻嘻地道:「要不,你去找找那位炙手可熱的鄭淑嬪?離京之前,就聽說她寵冠六宮,不日將升妃子了,嘻嘻,你和她的交情不淺嘛。」

「呃,這算某種試探嗎?」秦林摸了摸鼻子,想起和鄭楨的最後一次會面,就很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當即正色道:「別胡說,她未發跡的時候,我幫了她幾個小忙而已,之後就談不上什麼交情了,你看為夫像那種市恩賣好的小人嗎?」

「像,太像了!」徐辛夷和侍劍都不約而同地點頭。

「你們、你們啊……」秦林呼哧呼哧吹了兩口氣,無論如何,這次都不想找鄭楨幫忙,那女人太奸,又恰好記恨著王宮人肚裡的龍種,如果把她拉進來,萬曆、王皇后、李太后、馮保圍繞未出生的小皇子攪和成一團,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但可以肯定的是,事情只會變得更加複雜、更加難以掌控。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麼辦嘛?」徐辛夷嘟嘟囔囔的抱怨。

侍劍也抓了抓頭:「想推遲婚期,嗯,皇家的規矩婢子不曉得,但是民間的話,如果尊長生了重病……」

「我還知道死了父母要守孝三年呢!」徐辛夷翻了翻白眼,覺得侍劍說的純屬廢話,朱堯媖的父親是隆慶老皇帝,十年前就已龍馭上賓,她母親是李太后,難不成為了推遲婚期。去向李太后下毒,叫她生場重病?

哪知就在此時,秦林的眼睛突然就變得亮閃閃的,嘴角浮出了那種熟悉的壞笑。

當夜,沒人注意的時候,武清伯府來了位不速之客,看樣子像是個身段婀娜的女子,蒙著臉,聲稱有機密書信要交給老伯爺或者季高李指探。

聽這口氣,武清伯府的奴僕們不敢怠慢,當下從她手中接過了書信,還沒來得及問她是從哪家府邸出來的,女子轉身就走,很快就沒了影兒。

遠處陰影之中,侍劍取下面紗:「長官、大小姐,信送過去了,能行嗎?」

「哈哈,十拿九穩!」秦林滿臉壞笑。

徐辛夷忍不住把他拍了一巴掌:「你這傢伙,就知道捉弄武清伯老爺子。」

是啊,誰叫他兩爺子貪財貪小便宜呢?秦林在清明上河圖失竊案中,就拿武清伯當槍使,可這次故伎重施,他料定武清伯仍會重蹈覆轍。

那可不是,武清伯府的僕人們很快把信送到了大管事手上,大管事一看那信背後的紋樣,就趕緊交給了武清伯李偉,而老爺子接到信之後,也立刻招來了兒子季高商量。

「秦姑爺的信,哈哈,咱父子又要發財啦!」李偉的小圓臉寫滿了興奮,白鬍子一抖一抖的,眼睛亮得活像燈泡。

清明上河圖事件之後,秦林和李偉、季高父子逐漸諳熟,曉得這父子倆是市井生意人的脾氣,現在更是借李太后的勢力做了皇商,秦林就幫帶著他們做點生意,讓漕幫給低價運貨啊,請五峰海商按成本價供應海外珍奇什麼的,那是再容易不過了。

李偉大錢沒賺著,弄點小錢也樂呵,便將秦林視為平生第一個知己,還屢次請他想想主意,說有什麼大生意,不妨大伙兒一起做。

果不其然,這次秦林奉旨巡視閩浙海貿,大生意就送到武清伯府上來啦!

季高將信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真能成,咱們家絕對能賺得盤滿缽滿,可張相公能答應嗎?」

「這……不試試怎麼知道?」李偉探了探手,又笑起來:「就算不成,借這個由頭,也能弄點別的好處嘛。」

「父親大人英明啊!」季高也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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