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漠北狼煙 第六四八章 血型之辨

欽差大臣秦長官割腕自盡!

「秦欽差快停手!」把漢那吉一顆心懸到了喉嚨口,額頭上汗水嘩啦啦直淌,要是欽差大臣在他帳中自盡,簡直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朝廷、三娘子、黃台吉哪方都不會放過他。

陸遠志和牛大力早已撲了過去,要搶秦林手中的小刀,陸胖子像嚎喪似的哇哇大叫:「長官不要想不開啊,咱們從長計議……」

秦林哭笑不得之餘,心中不無感動,把手腕亮給他們看:「只是劃破小口子取血而已,快把瓷瓶拿來,老子的血不能白流」

眾人定睛細看,果真只是挑破一道小口子,這才定下心來,取了瓷瓶將秦林的血接住。

「胖子,你現在該明白為啥我不太願意做這事兒了吧?!」秦林放著血,還不忘和陸遠志開開玩笑。

陸遠志捧著瓷瓶的手微微顫抖,氣血乃人體之精華,秦哥這次可真是豁出去了呀!

大成比齊和脫脫早就跪下了,朝著秦林五體投地:「秦欽差為我母子不惜自殘身體,流了這麼多血,無論結果如何,我母子都永遠記得大人的恩情!」

脫脫更是用力捶了一下胸口,感激涕零的瞧著秦林,眼睛有些發紅。

「唉,這可怎麼是好,為小的這點家務事……」把漢那吉不停地轉著圈子,他知道朝廷的二品大員有多麼矜貴,一迭聲地道:「欽差、欽差實不必如此,小的信了,小的信了,請欽差止血吧!」

「你信,我還不信」秦林瞪了他一眼,橫豎已經割了一刀,乾脆就做徹底吧。

足足流了大半瓷瓶的血,秦林才紮上傷口,眾人瞧著他的臉色似乎比平常要蒼白了一些,頓時感佩不已。

就算是一次無償獻血吧!秦林自嘲的笑了笑,而且一次做完,將來還可省不少事兒。

他壞笑著看了看陸遠志和牛大力,兩位弟兄頓時後背惡寒,本能的意識到恐怕又被長官盯上了。

按照秦林的吩咐,裝著鮮血的瓷瓶塞上塞子,綁在了紡車的紡輪上面,然後由牛大力用最快的速度搖動手柄,帶動紡輪高速旋轉。

「如果是這樣,倒也不為難……」牛大力擦了把冷汗,將紡機呼啦呼啦的轉起來,他力氣很大,那紡機的轉速異乎尋常的快。

把漢那吉見秦林臉色不是很好,連忙命人奉上奶茶、蜜水,大成比齊母子也不停地道謝,阿力哥沒有插話,紅著眼睛站在旁邊,已是感動之極。

只不過,秦林為什麼要這麼做,蒙古人都不明白原委,瞧著飛速旋轉的紡機,暗想莫非秦欽差要搞什麼血巫術,來辨識親生父子?

見多識廣的威靈法王也一頭霧水,悄悄湊到秦林身邊,低聲問道:「滴血認親是早就有了的,但那是取把漢那吉的血啊,秦長官您這是?」

所謂滴血認親,有兩種做法,一種是說挖到白骨,請死者的父母、兒女刺血滴上去,如果血浸入骨頭,說明白骨確實是他們的血親;一種是明代出現的合血法,說先取父親的血,再將兒子的血滴進去,如能相溶就是親生父子,如不能相溶就是野種。

秦林卻知道這兩種做法其實都存在謬誤,血是否能浸入白骨,只和白骨的風化程度、埋藏地點的酸鹼度有關,而後一種合血法就更加錯誤百出,甚至很有可能造成冤案。

譬如父親是A型血,母親B型血,則兒子有可能是四種血型中的任何一種,假如他是B型血,滴到父親的A型血裡面,就會發生凝血反應,不能相溶,豈不要被冤枉?

秦林的做法,當然有所不同,他賣了個關子,不忙告訴威靈法王,等估計牛大力轉得差不多了,才吩咐道:「老牛行了,取瓷瓶看看吧。」

牛大力取下瓷瓶,嘴裡咦了一聲:「長官,血分做了兩層,上面是清的,下面是渾的。」

早已準備了乾淨的碗,秦林讓他小心地倒出來,清水倒在一隻碗里,剩下的倒在另一隻碗里。

大成比齊伸頭看了看:「咦,原來鮮血搖了之後,會變成這個樣子,倒和咱們做乳酪差不多。」

實際上用紡車快速旋轉,就起到了離心機的作用,血液在離心力作用下分層,較為清澈透明的部分是血清,較為濃稠鮮紅的部分則是血細胞。

秦林又準備了二十隻乾淨的小酒杯,血清和血漿分別裝了十隻。

「好了,諸位現在可以洗乾淨手指頭,割手指往酒杯里滴血了!」秦林做了個請吧!的手勢,讓把漢那吉、大成比齊、脫脫和阿力哥都照做。

秦林都放了這麼多血,割割手指頭又有什麼關係?把漢那吉等人按照秦林的指點,每人都割破手指頭,分別朝裝血清和血漿的小酒杯里各滴了一些,然後把自己滴過血的酒杯擺在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秦長官的血施了魔法,可以辨別親生父子?

又過了一會兒,眼尖的陸胖子先叫起來:「哎呀,有的血開始凝結了!」

確實,有的小酒杯裡面,鮮血開始凝集,有的小酒杯裡面,鮮血則一如開始,沒有凝集,四個人的情況各自不同:

把漢那吉身前,兩隻酒杯里的血沒有任何變化。

大成比齊的兩隻酒杯,血液都發生了凝集。

脫脫身前的酒杯,裝著秦林血清的那隻沒有反應,裝血細胞的另一隻則出現了凝集。

阿力哥的情況則正好相反,裝血清的有凝集,裝血細胞的則沒有變化。

秦林瞧了瞧,頓時長出一口氣,如果碰巧遇上阿力哥的血型和把漢那吉相同,事情就難辦了,這也是最初秦林沒把話說得太死的原因,現在見他們血型不同,真相便立刻水落石出了。

血型鑒定,是法醫的最常規工作,做這套程序算得上輕車熟路。

秦林自己是A型血,把漢那吉的血和他的血清血細胞都不發生凝血反應,所以也是A型血;都發生凝集的大成比齊,則是B型血;脫脫的血遇A型血清不凝而遇血細胞凝結,是AB型血;和脫脫正好相反的阿力哥就是O型血。

A型血和B型血的夫妻結合,能生下任意四種血型的孩子,但是B型血和O型血的父母,只會有B或O型血的孩子,不會有AB血型的孩子。

因為脫脫是AB型血,所以他只可能是A型血的把漢那吉與B型血的大成比齊的孩子,絕不可能是大成比齊和O型血的阿力哥所生。

秦林撓了撓頭,琢磨著怎麼說這話對方才能聽懂,「呃,人的血有四種,可稱作甲型、乙型、甲乙型、非甲非乙型(O型)……」

這一大通話,如果是在漢地說出來,恐怕有人要問是那部書上所載,有沒有切實根據,秦林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唇舌,但在偏遠的塞北草原,懂滴血認親的人都少得可憐,聽了他這番話,自然以為是中原漢地的那部醫學典籍所載。

陸遠志、威靈法王心中再有疑問,也不會這時候來拆秦林的台呀。

最後,秦林斬釘截鐵地道:「所以,甲乙型血的脫脫,只會是甲型血的把漢那吉與乙型血的大成比齊所生,絕不會是非甲非乙型的阿力哥的兒子,本官說的,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四位蒙古人一臉茫然,像聽天書似的,老半天把漢那吉才抓了抓頭髮:「呃,其實,其實我聽得半懂不懂的……但是請欽差放心,您割血施術替小的辨認嫡子,小的感激涕零,還有什麼不相信的?信了、信了!」

秦林是朝廷欽差、二品大員、錦衣衛都指揮使,大成比齊和脫脫母子用什麼可以收買他,寧願割自己腕血來使詐?絕無這種可能。

就算把漢那吉疑心再怎麼重,此時此刻也沒有了半分懷疑,心中既是對秦林的感激,又充滿對大成比齊母子的愧疚,飽含負愧的伸出手,摸了摸脫脫的腦袋:「孩子,是我這做父親的錯了……」

脫脫梗著脖子躲了一下,終究還是讓父親摸了摸頭頂,瞧著秦林手腕上的傷,眼睛裡含著淚水,忽然將胸口重重地捶了三下,跪在地上朝他砰砰砰磕了七八下響頭。

「秦欽差的恩典,我母子畢生不忘,從此常供您老的長生祿位,願佛菩薩保佑你吉祥如意!」大成比齊也朝秦林磕頭,起身之後就揪著把漢那吉耳朵直罵:「你這被酥油堵住心竅的貨,連自己老婆都疑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老娘生什麼模樣,就算我肯倒貼,阿力哥肯要?」

噗的一聲,眾人齊齊大笑,大成比齊這自嘲很有點水平。

阿力哥也訕笑不已,神情鬆快了許多,不好摻進主人主母的對話,只是紅著眼睛的直瞧秦林,心中充滿無限的感激。

把漢那吉再次謝過秦林,表示今後必效犬馬之勞,而且現在就要對外宣布脫脫正式成為自己的繼承人,給他台吉封號。

大團圓結局。

不過還有一點奇怪的,陸遠志問道:「秦哥,你的血裝了十對小酒杯,可剛才他們四位才用了四對,還剩六對咋辦?」

你說咋辦呢?!秦林桀桀奸笑,不懷好意地看看胖子,你懂的。

「不會吧?!」胖子小圓臉擠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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