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八六章 為淵驅魚

這下好了,自從張紫萱突然出現,氣氛就變得格外詭異。

剛才還朝著秦林吵吵嚷嚷的徐辛夷,立馬從河東獅吼變成了小鳥依人,跳下馬背,親親熱熱挽著秦林的臂彎,蜜色的臉蛋上掛著甜笑,瞧著張紫萱的眼神則帶著幾分示威之意。

「沒吃錯藥吧?!」秦林還有點兒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徐大小姐的額頭:「不燙啊,要不,讓青黛替你把把脈?」

「你才有……」徐辛夷說到一半又趕緊把「病」字吞了回去,溫溫柔柔地道:「但憑夫君作主……」

秦林隱約猜到了什麼,但是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還是挺爽的,徐大小姐一年到頭也難得溫柔一次呀!

更何況她身材勁爆火辣,挽著胳膊的時候,豐碩的胸部就擠在秦林身側,真真切切的觸感實在叫人想入非非……

非但徐大小姐,金長官也變了許多。

在相府千金出現的那一刻,金櫻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收起了煙視媚行的笑容,剎那間粉面含霜威不露,烏紗帽、烏角帶、圓領衫、飛彪補服,官威軒昂,真不愧大明朝的瀛洲長官司,縱橫海上的五峰船主!

黃台吉和一眾蒙古貴族則完全呆住了,僅僅是香藤小轎窗帘露出的一抹剪影,就已讓他們驚為天人。

半晌,囊哈代部的古爾革台吉才使勁兒拍著大腿:「俺的娘呃,原來以為三娘子就是世上最漂亮的了,可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等美人兒!」

可不是嗎,三娘子鍾金哈屯號稱草原第一美女,可和這位天仙也似的相府千金一比,頓時相形見絀。

「原來是張居正的女兒……」黃台吉口水滴答地動起了歪主意。

張紫萱沒有察覺到黃台吉淫邪的目光,她眼睛裡只有秦林和徐辛夷、金櫻姬三人而已,其餘的人根本不入法眼。

也難怪黃台吉心旌搖動,徐辛夷和金櫻姬何嘗不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相府千金的家世、才學和容貌,都是頂兒尖兒的,便是從來自信滿滿的徐大小姐和當代五峰船主,當著她都免不得隱隱有那麼點兒自卑呢。

「要是我生得像她那麼漂亮……唉……」徐辛夷咬了咬嘴唇。

「可恨她父親當朝帝師首輔,我父親卻是海上巨寇,出身相比未免太低,可不能再煙視媚行,免得被她看低了……」金櫻姬這樣想著。

面對這位各方面都可稱完美的相府千金,金櫻姬和徐辛夷只覺壓力山大。

轎中傳出兩聲好聽至極的淺笑,張紫萱悠悠地道:「金小姐,剛才好像小妹聽到你和徐夫人有些齟齬啊?不如小妹做個中人,替你們說和說和?」

秦林差點一頭栽倒,心說這兩個已經夠我頭疼的了,再加上你來「說和」,只怕我要一個頭兩個大!

想著,秦林就悄悄把手指屈起朝下點,意思是向張紫萱告饒。

傻蛋秦兄!張紫萱皺了皺鼻子,哼,你以為小妹也是徐辛夷那樣拈酸吃醋的?這是來幫你呢。

「真正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張紫萱撇了撇嘴巴。

果然,金櫻姬和徐辛夷齊齊怔了一怔,四目相對,眼神互相一交流,有相府千金在這裡,她兩個反而生了同仇敵愾之心。

金櫻姬笑得比任何時候都燦爛:「嘻嘻,張小姐說哪裡話?妾身和徐夫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哪裡有什麼齟齬?」

一邊說,一邊走,金櫻姬走到徐辛夷身邊,做出親熱的樣子。

「是啊是啊,我們一見如故……」徐辛夷也很配合的挽起了金櫻姬的胳膊,還傻笑著搖了兩下。

什麼一見如故,哄鬼呢!這兩位在天香閣鬧的那出真假美猴王的大戲,互相心頭明鏡似的,唯獨瞞著秦林而已。

可秦長官總歸是知道這兩位不對付的呀,看到她倆現在的樣子,真正以為是在做夢。

「我草,好痛!」秦林使勁兒掐了把大腿,齜牙咧嘴。

張紫萱似信非信的在徐辛夷和金櫻姬臉上來回看了看,手指輕輕支著太陽穴,說不盡的萬種風情,輕啟朱唇,淺淺一笑:「真的嗎?兩位好像……」

「真的真的,咱們是好姐妹,咱倆的事情你就不要胡亂摻和了……」徐辛夷一迭聲的說著,接著就非常熱情的抱著金櫻姬搖了搖。

真的這麼熱情?杏核眼裡兇巴巴的眼神卻彷彿在說:「狐狸精,現在只是哄哄張紫萱,你可別當真!」

金櫻姬掩口而笑,心頭並不生氣,只覺徐辛夷傻乎乎的倒也不難對付,便朝著張紫萱道:「是啊,張小姐自己還忙得很,妾身的事情就不勞張小姐了,多謝多謝!」

這話裡帶著刺啊,明明是說張紫萱自己還沒搞定和秦林的一攤事兒,就急著亂摻和別人的事,未免太著急了。

三個女人一台戲,唇槍舌劍實在了得,便是咱們秦長官生了七八個心眼,也只能像根木頭似的,傻乎乎的戳在旁邊。

開玩笑,這種時候不裝傻,什麼時候裝傻?能屈能伸,謂之大丈夫是也!

君不見三國演義魏蜀吳,最終天下盡歸司馬氏?臉皮厚,會裝傻,總是有好處的。

那可不是嘛,張紫萱終於點點頭:「看來徐夫人和金長官姐妹情深,秦兄,你可不要辜負別人一番美意哦。」

這話說的有點酸溜溜的,秦林瀑布汗,沖著香藤轎子連連拱手,我的紫萱妹妹啊,你就少說兩句成不成?愚兄承你的情。

金櫻姬心頭明鏡似的,這姐妹情深四字,裡頭可以理解的內容就多了,誰不知道徐大小姐是怎麼出嫁的?

換了別人,早已面紅耳赤,五峰船主是何等人物?只是溫溫柔柔的朝張紫萱福了一福:「多謝小姐吉言。」

張紫萱倒被弄得無話可說了,金櫻姬自由自在,放得下身段,反倒是她自己……

「哼,秦兄,這次小妹倒是替你為淵驅魚了!」張紫萱輕輕咬了咬嘴唇,瞧著秦林的眼波流轉,一時間顧盼生輝。

懶懶地道聲別,轎簾一放,香藤轎子抬得遠了。

徐辛夷始終和金櫻姬手挽手,本來張紫萱離開,她就可以抽回來,但那樣做的話好像又太那啥了,她生性豁達爽朗、英風銳氣,這種事情卻有點做不出來。

「多謝徐姐姐……」金櫻姬嫣然一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剛才還做出姐妹情深的樣子?徐大小姐無可奈何,情知這聲姐姐一叫,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秦林臉上裝得傻乎乎的,心頭實在樂開了花,這樣發展下去的話,也許將來,嘿嘿嘿……看看金櫻姬撩人的水蛇腰,再瞅瞅徐辛夷豐碩的胸脯,這廝開始打某些壞主意了。

雖然他沒說什麼話,但毫無疑問是整場好戲的焦點。

三女爭夫這種事情,京師百姓可沒見過幾次,那相府張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或許還猜不透,但金長官和徐夫人這兩位,不是明明白白的嗎?瞧,姐姐妹妹都叫上了呀。

錦衣衛秦長官,果真是咱們大明朝的好男兒,連女土司都搞得定,揚我國威、長我志氣,真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

龜板武夫、權正銀等人則大眼瞪小眼,一直以為金船主是和秦長官虛與委蛇,可現在看起來,似乎要弄假成真了呢。

瞧著踏波蹈海、縱橫東海三十六島的五峰船主,小鳥依人般貼著徐辛夷,一汪秋水只瞧著秦林,龜板武夫把木屐踩得踏踏響,跌著腳道:「還說世道變了哩,原來中土的世道根本沒變,終究是雌的怕雄的!」

權正銀只是嘿嘿乾笑,這個心懷機謀的朝鮮人打得好算盤:

金長官雖有手段、有權謀,主要還是靠老爹汪直餘威和毛海峰這撥兒當年留下來的老弟兄,不過餘威終究有限,老弟兄也日漸凋零,幾年尚且過得去,再過十年呢,二十年呢,那就難說了。

現在好了,有秦長官這個靠山,金船主的地位越發不可動搖,錦衣衛北鎮撫司掌印官的名頭,絕對能嚇退一大片挑戰者。

而且海陸一體,借秦長官在朝中的勢力,五峰海商可以背靠大陸、面朝海洋,進退自如、牢牢地掌握主導權,對將來的發展大大有利呀。

「什麼雌的雄的?龜板武夫,你不要胡說八道!」權正銀虎著臉把日本佬訓了兩句,又奸笑起來:「為著咱們五峰海商的前程,一定要想辦法替金船主和秦長官……啊哈哈哈……」

龜板武夫惡寒,只覺這個高麗朋友大餅臉、小眼睛,笑起來實在猥瑣到了極點。

「誰說雌的不如雄?」不遠處茶館二樓,白蓮教主哼了兩聲,將桌子重重一拍,飛身而起。

她一襲白衣越發顯得身姿妙曼,踏著屋脊施展輕功,宛如洛神凌波,又好似天外飛仙。

可她臉上帶著的銀面具,兩個窟窿露出的眼睛,神光湛然中蘊藏著雷霆閃電,凌空疾飛的身影如同白虹貫日。

我靠,又來了!秦林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將徐辛夷和金櫻姬攔腰一抱,往地上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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