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七五章 自殺,他殺,意外?

秦林以顱底骨折和熊貓眼征,排除了塞嚴死於他殺的「直接證據」,案情似乎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暫時不能確定死亡性質,但是意外事故和自殺的可能性,就在無形中大幅上升了。

到底是自殺,意外,還是他殺?

暫時只能說,都存在一定的可能。

物證之外,還看人證,那些從永安萬壽塔跑下來和尚、香客,就心驚膽戰的發現,錦衣衛劉都督和東廠徐掌刑開始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們,一聲令下,眾多東廠番子和錦衣校尉氣勢洶洶的逼上來。

廠衛酷刑,天下皆知,可憐這些涉案的人,不是廟裡的和尚就是來進香的善男信女,哪裡見過這個陣仗?立馬一片聲地喊冤,不少人更是嚇得癱軟在地。

「且慢!」秦林突然出言阻止。

這聲且慢,在旁人尚且沒什麼,在這些和尚、香客耳中,真不亞於天籟之音,一個個都可憐巴巴的把秦林望著,如今也唯有神目如電的秦青天可以救命了。

劉守有冷笑一聲:「既然秦將軍不能從屍首和現場判斷死因,那本都督當然就要勘問涉案之人了,難不成你要放縱兇犯?」

徐爵也對秦林不以為然,現在找不到直接證據,就得想辦法撬開涉案人員的嘴巴嘛。

「塞嚴墜塔時發出慘叫,當時本官就迅速趕到塔下,正好各層窗口有不少人往下看,他們的位置本官都記得清清楚楚……」秦林邊說邊將幾名和尚一指,從容不迫地道:「他們當時在第八層。」

善男信女們也一個勁兒的往前擠,希望秦林記得他們所處的樓層。

秦林沒有讓他們失望,一一指出:「這位老伯和兩位大叔在第九層,老婆婆和大嬸是在第五層……」

原來秦林有種偵查人員經過特殊訓練才能掌握的速記本事,能夠迅速的將某幅現場畫面記憶下來,當時他跑到塔下,只掃了兩眼,便將十三層寶塔各層窗口站的人牢牢記住。

從劉守有、徐爵,到張昭、劉三刀,全都驚得舌頭一吐,暗道一聲厲害,秦長官這過目不忘的本事,嘖嘖。

饒是趙士楨性情桀驁偏激,見狀也不得不佩服,心說錦衣衛秦將軍少年得志,倒不是那種浪得虛名的幸進之徒,手底下是有過硬本領的。

最後秦林手指點向了蒙古人:「本官記得很清楚,當時第十一層是這位古爾革台吉和另外幾位蒙古貴族,第十三層則是黃台吉為首。」

第九層的老頭兒不停地點頭:「對呀!蒙古人爬得最高,跌死人之後他們從頂上急三火四的衝下來,還把老頭子我推得跌了一跤呢,看,現在腿上還是青的……」

黃台吉鬱悶了,這下子真是無從抵賴。

秦林笑笑,朝老頭兒拱拱手,又道:「至於死者跌落的第十二層嘛,那層窗口站的就是……你!」

只見秦林手指頭在空中划了個圈,最後停在了某人的臉上,眾人定睛看時,正是驚慌失措的拔合赤。

「不不不,不是我……」拔合赤把手亂搖:「你……你不要胡說!」

秦林嘴角微微一彎,露出嘲諷的笑容,直直地盯著拔合赤的眼睛:「本官絕對沒有記錯,要不要本官找出證據來?」

拔合赤還待硬著頭皮抵賴,黃台吉低聲道:「或許有別的人看到,趕緊承認了,就說是從上十三層的樓梯轉角……」

拔合赤立馬改口,說他的確在塞嚴死後出現在第十二層的窗口,但塞嚴跌下去的時候他正從樓梯上十三層,是聽到慘叫之後,才退回十二層窗口探出頭往下查看的。

秦林心頭冷笑,暗道算你見機得快,否則在窗台上找到你的指印,看你怎麼抵賴?

一眾蒙古貴族都驚訝起來,將信將疑地看著拔合赤。

「不會是拔合赤乾的……」古爾革台吉搖了搖頭,十分肯定地道:「他和塞嚴沒有冤讎,甚至在來中原之前根本不認識,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漢官老爺,你不要冤枉好人。」

秦林擺了擺手:「暫且認可拔合赤的說法吧,不過,塞嚴是從第十二層跌落的,就算是他殺,那麼兇手也只能往上跑,或者往下跑吧,黃台吉、古爾革台吉,你們有沒有看見可疑人物啊?!」

說罷這些,秦林笑眯眯地掃視著蒙古人,笑容頗具揶揄的味道。

黃台吉為首的蒙古貴族頓時啞然,只要不是飛天遁地的神仙做的案,十二層的兇犯要麼上十三層,要麼下十一層,偏偏這兩層都是蒙古人在遊覽,還真賴不到別人頭上。

「沒有……」黃台吉想了半天,最後只能承認沒有可疑人物出現。

「劉都督,現在可以把這些和案情無官的百姓全部釋放了吧?!」秦林笑著徵詢劉守有的意見。

劉守有一臉臭烘烘的表情,極其鬱悶的甩了甩袖子:「放了,都放了。」

和尚與百姓們大喜過望,朝著秦林千恩萬謝:「秦青天果然明鏡高懸,要不是您明察秋毫,咱們恐怕就……」

看看錦衣衛劉都督的臉色不大好看,百姓們終究沒敢把下面的話全說出來,只不過雖未明言,卻一切盡在不言中,說與不說又有多大區別呢?!

劉守有的神情就更難看了,活像吃了屎一樣。

只是這樣一來,張公魚、黃嘉善和趙士楨等人就納悶了,到底塞嚴是怎麼摔下來死掉的?結合之前確認他曾經有個跨騎窗檯的動作,那麼是自願跨上去,因為意外而跌落,還是被人脅迫不得不這麼做,爾後被兇手退了下去?

以察言觀色判斷,拔合赤的嫌疑很大,至少也是最有可能目擊到塞嚴死亡真相的人,但他是蒙古使者之一,要把他抓起來嚴刑審問,以黃台吉為首的蒙古貴族一定不答應,就算問出什麼也難以服眾,這就不好辦了。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秦林。

「劉都督您看?」秦林朝劉守有拱拱手,故意謙虛一把。

劉都督鬱悶得不行,自忖本事不如秦林,勉強笑道:「既然是秦將軍北鎮撫司負責,就負責到底的好,本都督還是不插手吧。」

秦林夠促狹,又朝剛剛緩過勁兒的張鯨作了一揖:「張公公是天子近臣,見多識廣,不妨由您主持大局?」

張鯨被鋸人頭嚇得魂都快掉了,這會兒剛好了一點兒,聽到這裡臉色就又難看了。

他是過來指摘秦林,想借這件大事給秦林找點不痛快,不說他公報私仇,也按個保護不力、引發邊患、破環俺答封貢大局的罪名。

可現在秦林完美地解釋了屍體現象,又讓他殺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保護不力的罪名似乎已經安不上去了。

再聽得秦林要把這燙手的山芋扔到自己手裡,張公公急得把手亂搖:「還是秦將軍做主,咱家身居內廷,見識淺薄,還是您會審陰斷陽……」

說著,張公公和劉都督就齊齊把頭一低,把手一伸:「秦將軍,您請、您請!」

「哈……哈……哈……哈……」秦林仰天大笑,羞得劉守有和張鯨這兩位面紅耳赤,這才正色道:「那麼,本官就當仁不讓了。」

天底下,能逼得司禮監秉筆太監張鯨和掌錦衣衛事劉守有如此狼狽不堪的,除了秦林之外恐怕也沒幾個人了,屈指可數。

張公魚把手籠在袖子里,悄悄朝秦林一豎大拇指:秦老弟威武,秦老弟蕩漾!

秦林親自爬上永安萬壽塔的第十二層,用指紋刷沾上銀粉,在窗台上取到了兩個人的新鮮指紋,另有陳舊指紋若干就不去管它了。

經過對比,這兩種新鮮指紋,其一是屬於死者塞嚴,其二則屬於拔合赤。

窗外,本應掛鈴鐺的地方空了七個,塞嚴這麼大塊頭跌下去,一定會砸落鈴鐺吧,並且落下去的銅鈴都已經在地面上找到了。

看起來,這裡並沒有特別的線索。

奇怪了,塞嚴為什麼要跨坐在窗台上,是自願的,還是被逼的?

秦林撓了撓頭皮,覺得有點傷腦筋,如果是自願,他這麼大個人了還玩這種危險遊戲?如果是被逼的,這麼多蒙古貴族都在上下兩層樓,他不會呼救?記得丫摔下去的時候,凄厲的吼聲老遠都能聽到呢。

對了,他到底吼的什麼?

秦林腦中靈光一閃,找到蒙古貴族分別盤問,結果很令他失望,原來塞嚴喊的只是救命而已。

看來這件事還得尋找更多的線索,秦林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下了塔對黃台吉道:「諸位和本官走一趟如何?屍體就留在這裡,有劉都督、徐掌刑看管……」

果然黃台吉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誰知道你要做什麼手腳?什麼劉都督、徐掌刑,都是你們一夥的,咱們可不上這個當,要走你自己走,我們要守在這裡。」

張鯨、劉守有和徐爵躺著中槍,那叫個欲哭無淚啊,心說我們真不和秦林是一夥的,大王子您就相信我們一次吧……

當然不可能,黃台吉怎麼知道誰和誰一夥?剛才那些表現,完全可以是和秦林演雙簧嘛。

秦林倒是肚子都快笑痛,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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