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四四九章 女媧的聲音

朝覲之期即將到來,要將緬甸搞得絕貢,尚未解開的白象殺人之謎絕對是一個突破口,這天清晨秦林帶著徐辛夷和思忘憂主僕,再次來到了馴象所。

指揮僉事溫德勝這一次相見,神情很有幾分尷尬,躬著身子,惴惴不安地道:「秦長官,昨日白虎大堂,卑職、卑職……」

「沒關係……」秦林笑眯眯地抓著他的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劉都督奉旨掌錦衣衛事,有什麼事情當然要知會他一聲,本官事多就忘記了,老兄及時報告,理所應當嘛!」

秦林帶家眷到馴象所,遇到白象殺人事件,這件事本來就是瞞不住人的,何況溫德勝和秦林非親非故,憑什麼要幫他隱瞞?秦林雖然從來只佔便宜不吃虧,但還沒自大到認為自己隨便虎軀一震,別人就要納頭便拜的地步。

聽得這幾句,溫德勝就曉得秦林並不介懷,心頭頓時輕鬆了不少。

都知道劉都督和秦將軍不大對付,做下屬的嘛就最害怕夾在兩位大佬中間,受起夾板氣,那就真成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啦。

沒想到比起昨日劉守有的嚴厲訓斥,秦林的態度真是叫溫德勝如沐春風,心頭壓著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大半,賠笑道:「後天就是緬甸朝覲之期,這白象交到我們馴象所來,卻搞出了人命,唉,卑職這心裡頭啊,還真沒底呢。幸好秦長官虎駕到此,卑職不禁大大地鬆了口氣,案情究竟如何,全憑長官示下。」

秦林笑笑,這溫德勝也是個久歷官場的老手,幾句話就想把破案的責任推到自己頭上來,正好,自己原本就是為這個來的,於是當仁不讓,帶著徐辛夷和思忘憂和親兵校尉們走進象房。

「敢住,敢住!」思忘憂一眼就看見了被鐵鏈子拴著的白象,穿花衣、打赤腳的小女孩像花蝴蝶似的飛了過去,抱著白象長長的鼻子喜極而泣:「敢住,你還活著!莽應龍那惡賊有沒有打你,有沒有餓你?我每天晚上做夢,除了爹爹姆媽和哥哥姐姐,就是夢到你,佛菩薩保佑,又找到你啦!」

白象敢住極通人性,似乎能聽懂思忘憂的話,低沉的嗚嗚叫著,身子朝小女孩挨挨擠擠,靈活的長鼻子圈著她的腰,非常溫柔的輕輕搖晃,撲扇著大耳朵,眼角竟有淚水流下。

思忘憂也撓白象的痒痒,和它玩耍,忽然驚叫起來:「哎呀,那些壞人好狠的心,他們打你了好可憐哪,我的乖敢住,誰這麼狠心?」

秦林聞言心頭一動,走過去細細觀察,果然白象的後胯上有不少疤痕,其中好幾處還沒有癒合,看樣子大概有三五天了,像是烙鐵烙傷的。

上次也看到這些傷痕,本以為是馴象的正常現象,沒有深入細想,這時候思忘憂叫起來,秦林便越發覺得有問題。

徐辛夷湊近他身旁,壓低了聲音道:「別是什麼人想利用白象為非作歹,在馴象時才用到這種手段吧。」

秦林點點頭,確實如此,而且從酷烈的手段便可看出,那馴象之人的心態很有些迫不及待。

思忘憂輕輕摸著白象的傷口,小心的往上頭吹著氣,又道:「嗚嗚,壞蛋啊,哪個壞蛋這麼可惡?敢住你後胯上有烙傷,這屁股上還有鞭痕,太可惡了,大壞蛋還拿鞭子打你呀!」

突然間空氣變得凝固起來,除了思忘憂之外的所有人都用怪怪的目光瞧著秦林,因為不是別人,正是秦長官自己在白象發狂那天拿鞭子打過它嘛!

徐辛夷促狹的眨眨眼睛:「秦林啊,你說是哪個壞蛋拿鞭子打的敢住?咱們把他捉起來好生懲罰一頓好不好?」

思忘憂察覺到徐辛夷口氣奇怪,回身看了看秦林,神情有些疑惑。

「當然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乾的好事!」秦林義正詞嚴地道:「像這種壞傢伙,要是被我捉住了,一定要吊起來打一百遍啊一百遍!」

思忘憂當即把小腦袋連點幾下,揮了揮拳頭,天真地道:「對呀,就這麼干,哥哥真是個大好人!」

溫德勝臉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我倒,咱們秦長官還真是個「大好人」啊……

「就會騙小女孩!」徐辛夷朝秦林撇撇嘴,對這厚臉皮的傢伙無話可說。

思忘憂小臉皺巴巴的,又懇求道:「哥哥,能不能把敢住解開呀?它這樣被捆著,好可憐呢。」

秦林探詢看了看溫德勝,尊重這位馴象所管事的意見。

「象戀故主,既然原主到此,應該不會有問題……」溫德勝點點頭,這就吩咐手下把捆著白象的鐵鏈子解開。

白象其實性情溫和,獲得自由之後並無任何異動,只是原地慢慢走了兩圈,又伸著長鼻子和思忘憂嬉鬧,見到原主之後,精神顯得非常良好。

小女孩和白象親近,秦林就問著溫德勝:「那曹喜家裡可搜查過了?另外象房內外的大搜查,有沒有發現什麼能發出聲音的古怪東西?」

「曹喜是個單身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家裡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找到……」溫德勝一臉的苦相,又非常肯定地道:「您走之後,卑職帶著弟兄們細細將象房內外搜查過三遍,也沒看到什麼能發出聲音的東西。」

「是這樣啊……」秦林摸著下巴沉吟起來,忽然皺起眉頭:「思忘憂小妹妹,你能命令敢住攻擊別人嗎?」

思忘憂回過頭,秀氣的眉毛稍稍聳了起來,不解地道:「當然啰,它本來就是戰象嘛,而且長大之後,還是戰象中的王者呢!」

「你來控制它,呃,進攻那堆草垛吧……」秦林指了指象房一角的草料堆。

思忘憂拍拍大象的腿,手往草堆一指:「敢住,去!」

「昂……」白象一聲長鳴,神情變得凶暴,朝著草堆兇猛地衝過去,活像一輛推土機重重地撞到了草堆上,一下子就把它撞得七零八落。

「就是這樣……」徐辛夷搶先叫起來:「那天它就是這麼發狂的!」

「敢住,乖乖的……」思忘憂又脆生生的吆喝著,白象便又平靜下來,老老實實地蹲下身,長鼻子在空中悠閑的甩了甩。

看來那天是有人用某種方式給白象下達了進攻命令,激發了它作為戰象的本能,將可憐的華老樁當作了攻擊對象。

那麼那種聲音到底是什麼呢?!

秦林想了想,叫徐辛夷騎著威武大將軍跑起來。

「幹嘛呀?」徐辛夷莫名其妙的,不過還是很聽話的騎上了最大那頭象,和上次一樣在象房內繞圈跑。

秦林又吩咐各位象奴和上次一樣,洗象的洗象、喂象的喂象、要不牽著大象遛彎兒,互相也和平時一樣說話。

這象房十分寬闊,空間宏大,人和象一起動起來,立刻變得十分嘈雜。

覺得和上次白象發狂的情形差不多了,秦林最後才吩咐思忘憂站到五丈之外,小聲下達命令,再次讓白象進攻草垛。

「敢住,去敢住,去呀!」思忘憂開始按秦林說的小聲喊,結果白象撲扇著耳朵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她漸漸加大了聲音,最後用盡全力喊起來,白象才聽到,疑疑惑惑的朝主人看了看,這才又朝草垛衝過去,動作卻比上次多了些猶豫。

得了,秦林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示意大傢伙兒停下來,思忘憂則安撫著白象。

徐辛夷從威武大將軍的背上下來,已明白了秦林的用意:「看來不是用這種辦法下達的命令啊!」

剛才思忘憂地喊聲,大到讓近處的所有人都能聽見,五丈外的白象敢住才發動了攻擊,如果白象殺人那天兇手也用這麼大聲音下達命令,那破案還用得著這麼麻煩嗎?早就被聽見的人捉住了。

秦林記得那種聲音是非常輕微、混在嘈雜之中非常不易被人覺察的,到底是什麼呢?!

白象趴在地上,思忘憂有些不高興的伸手揪它耳朵:「敢住啊敢住,剛才你怎麼聽不見我的命令?你長這麼大一對耳朵,不是連女媧娘娘的話都能聽見嗎?」

聽見女媧娘娘的話?旁人只道是小女孩的童言童語,秦林卻一下子警覺起來,問道:「女媧娘娘是怎麼和大象說話的?」

思忘憂一邊扯大象耳朵,一邊回答:「就是地震啰,我們都說地震是女媧娘娘發怒,每次地震之前敢住就會提前知道,撞象棚的門,拿鼻子卷房頂上的稻草,告訴咱們要地震了,嘻嘻,這不是能聽到女媧娘娘的話嗎?」

原來如此秦林把腦袋一拍,這才叫一語點醒夢中人呢!哈哈笑著抱起思忘憂親了一嘴:「小妹妹,多謝多謝」

頓時心中有數了,他強忍著大笑一場的衝動,叫溫德勝把曹喜身上找到的東西拿來看。

按照之前秦林的命令,曹喜被關押起來,換了新的衣服,原來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扒下來保管。

打補丁的破衣服,爛鞋子,褲子,褲腰帶……秦林拿起褲腰帶小心的扯了扯:「哈,這褲腰帶倒是結實得很,像是生絲絞的呢。」

「怎麼,有什麼古怪?」溫德勝惴惴不安地問道:「後天的朝覲,秦長官您看?」

「沒有、沒有問題……」秦林將髒兮兮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