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楊家後庭院內。
雖然才五月中旬，但白天的氣溫卻也溫和地很。
清晨的薄暮散去後，鬱鬱蔥蔥的綠色植株迸發著勃勃的生機，讓整個院子看起來賞心悅目的同時，空氣里還瀰漫著淡淡的清香。
楊公明一如往日地穿著較為單薄的衣衫布褲，悠哉悠哉地給幾株新取來的紫藤澆了水後，踩著布鞋走到了石桌邊。
拿起一杯已經沏好的紅參茶，喝了一口，望了眼四周整理地頗為出彩的庭院植株，老人樂懷地自己一個人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一名身穿短袖軍裝的挺拔年輕男子走入院中，眉宇軒昂間，流露著縷縷的桀驁。
年輕人走到楊公明身後，望著那些花草，眼裡閃過一絲不屑，轉瞬即逝，隨之微笑道：「爺爺，您叫我。」
來人，赫然是楊烈。
楊公明轉過身來，笑呵呵地道：「哦，來啦，來來，坐下坐下。」
楊公明招呼著楊烈一起坐下後，將一碟子精緻的糕點推到楊烈面前，道：「嘗嘗這個，你也應該沒吃早飯吧，味道不錯。」
楊烈點頭，拿起塊綠豆糕點，張口就全都吞下，也沒再吃第二塊，直接地問道：「爺爺，突然今天叫我回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么？」
「其實，這事早幾天就該告訴你，可你一直沒在部隊里，也就沒急著跟你說。你母親前幾日打來電話，說是過陣子會回燕京來」，楊公明笑道。
楊烈眉頭一蹙，「媽要回來？她一個人嗎？」
楊公明搖頭，「不不，你哥和你嫂子也會一起來。」
「什麼！？」楊烈霍然站起，高聲道：「爺爺，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憑什麼那種傢伙能進這個家門！？如果是這樣，我寧可媽也別回來！」
楊公明皺眉，示意楊烈坐下，「激動什麼，我今天叫你來，也不是問你是否同意。這個家，我說的才算數，你同意不同意，他們都會回來。」
「爺爺你……」楊烈恨得牙痒痒，但卻說不出什麼話來，的確，在這個家裡，楊公明決定的事，沒人能去駁斥。
楊公明嘆氣道：「烈兒啊，你的性子，就跟你的名字一樣，過於剛烈。年輕人，有點脾氣是好事，可你這麼下去，早晚會過硬而易折。」
「哼」，楊烈冷哼了聲，顯然不可置否，「爺爺今天叫我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個無聊的消息嗎。」
楊公明也不生氣，道：「我也就跟你說說，順便叫你來看看你，你父親常年在江南軍區也不回來，你如今也在軍隊任職，住在外頭。你們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一個老頭子，也不能真的強迫你們怎麼樣，凡是還是看你們自己的人生抉擇。
只是，我希望我活著的時候，你們這些子孫，儘可能都活得好一些……」
楊烈神情變幻一陣子，道：「爺爺，如果沒有那個傢伙，我的人生，非常完美。」
楊公明抬眼瞟了瞟他，笑著搖搖頭，「烈兒，不管你是否承認，楊辰，都是你的親生兄長。
你自小有我們楊家的背景下生長，又有崑崙的玉璣子道長收為嫡傳弟子，跟楊辰比起來，你實在生活了優渥無比，一帆風順。
楊辰跟你不一樣，他能活著再度出現在我們眼裡，就已經是上天的眷顧。我雖然不信什麼神佛，但我相信，人與人是有緣分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爺爺，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說這些廢話，我先走了」，楊烈已經聽不下去，不滿地道。
楊公明張了張嘴，眸子里閃過几絲無奈，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路還是你自己選的，你要去，就去吧。」
楊烈微微鞠躬，轉身就要離開，走了幾步，停下來道：「爺爺，我知道你有什麼念頭。我承認，那個傢伙的實力，的確是強過我，你是想借他來再度振興楊家。但我很清楚地告訴你，我不會拱手把本該屬於我的讓出去，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的選擇是徹底的錯誤！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我先走了，就算媽她回來，我也不會見他們的。」
說完，楊烈大步離開了庭院。
楊公明眯著眼，目光閃爍中，滿是難以捉摸。
不知何時，燕三娘那佝僂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了楊公明身後，寬慰道：「老爺，烈少爺的性子向來如此，要改變怕也是難了。老爺也不必過於擔憂，畢竟是親兄弟，到時候總有法子化解怨仇。」
楊公明呵呵笑道：「三娘，你多心了，我並未因這些事感到難過。不管他們這些小的以後會如何，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一個家族想要延續，不是靠長輩的約束，是靠自己的心性把持，不管結果如何，我也都是看看，在旁邊最多說上幾句罷了。」
燕三娘笑著點點頭，又道：「老爺，烈少爺的身體……有些不一樣了。」
「嗯？」楊公明道：「是跟嚴不問有關係么？」
燕三娘道：「老身猜想應是那樣。雖然不清楚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烈少爺前些日子剛被辰少爺廢了修為，如今卻是不退反進，比先前的修為更高了一個層次，隱隱快要破入先天之境了。而且，更神奇的是，烈少爺的身體，像是脫胎換骨一般……若是我沒看錯，身體的強度，比之辰少爺，也不遑多讓了，實在匪夷所思……
而最近烈少爺與嚴不問走地較近，出問題，也該是嚴家那裡。據說嚴不問除了軍方提供的地下試驗基地，還有別的私人實驗基地，但就連李家的人也沒能查出個究竟來。據我猜測，嚴不問的身後，應該有著實力極其恐怖的人物幫助，不然嚴不問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
楊公明嘴角輕笑，「我早說過，嚴家那小子，是一號成王敗寇的人物，不足為奇。」
「其實嚴不問這些時日來的動作，四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清楚一些。可嚴家畢竟如今有著不俗的實力，而且嚴不問也的確是難能可貴的人才，有那麼多動作，卻很少留下證據與痕迹，何況沒真的對國家造成危害，反而不斷有提供軍方先進武器，軍方的官員非常支持他。所以還沒什麼人去與他貿然做過接觸，怕打草驚蛇。
但老身看來，那嚴不問身上藏有的秘辛，應是不少的。不知道這麼下去，烈少爺會不會成他的棋子。」
楊公明的一隻手在石桌上指節連著敲了幾聲，才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三娘，這些事，稍微看著就好，不必參與。如果楊辰那小子，是真有從我手裡拿過楊家的想法，那麼如果連一個嚴不問都對付不了，他早晚也是不成的。」
「可是烈少爺……」三娘有些擔憂。
「是貓，是虎，不是長相說了算」，楊公明笑吟吟地道：「斗一斗，才見分曉，至於結局如何，等我死了才發生，不如有生之年就看到。這已經是年輕人的演出，我們就靜靜看著吧。」
燕三娘笑著點點頭，「老爺說的也是，可能是我多慮了。不知為何，明明辰少爺已經踏入了這個門檻，保全楊家應該是完全不會有問題才是，但我就是隱隱的擔心發生什麼意外……」
楊公明喟然道：「三娘，比起擔憂那兩個小的，我更擔心的是你……」
燕三娘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感動，低頭道：「老爺，不礙事的，鴻蒙找上我，也不過是早晚的事。過去還有些害怕，怕沒能報答老爺，就要離開。現今辰少爺已經邁入這個境界，再加上即將回到楊家，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哎……你呀，一如當初……」楊公明仰起頭，看著晴朗的上空，似是想起了遙遠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