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資料 第90章 評論 《滿願石》讀後絮語——罪惡之花

很早以前讀過本現在已經記不得名字的小說,唯一留下的印象便是結尾主角們和大BOSS的手下糾結著,大BOSS好整以暇地跟某正義人士聊天,那人質問他為何要如此折磨那些善良而正直的人,大BOSS指著下面奮力作戰的人們,說惟有艱難和苦難方能磨礪出人心的光輝,而他的目的,就是欣賞剎那間的芳華。

後來他因為迷醉於他所熱愛的光輝而被正義人士消滅。

為美而生,為美而死,真是浪漫而純真的人。

從那時起便無可救藥地迷上了反角。

現在想來才發覺那位BOSS的存在是個奇蹟,在他死亡以前,他看到的總是人性的醜惡,是什麼樣力量讓他堅信人心是光輝的而非陰暗的,讓他在一次次失敗後依然堅持著嘗試,不得而知。也是作者內心明亮,給了他看到光輝的機會,焉知絕境中展現得未必是人性的美好,更可能是人性的醜惡。

《滿願石》就是這樣一部小說,看似恩怨分明,正邪兩立,實則在殘酷的環境中體現人性的卑劣,沒有人經得起道德的考驗,有的只是被平和偽裝出的假象。也因為角色們本性一致,我們可以公正地看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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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烈·賽浦路斯

全書犯下罪行最多、最不可原諒的人物,據說也是人氣最高的角色= =b

對我來說他是小說里內心最複雜的人物,幸好作者自己在文中分析清楚了,不然解讀起來還真費勁。

無論作者在後期怎麼揭露他的醜惡內心,我對他的印象始終停留在肖恩那句震撼人心的評價上——「溫柔卻蒼白」。

維烈給人的第一印象是溫柔,如水的溫柔,他可以包容幾乎所有的錯誤,可以滿足大部分在他能力之內的要求,他不是個存在感很強的人,也不是體貼入微無所不至的人,他是一切結束後等待著你回歸的人,他的存在,意味著家的存在。

很多角色對他的認識也停留於此,肖恩認識到他的另一個特質是在他短暫失憶期間,21歲的維烈,沒有人知道的過去。

然後我們知道了三億年意味著什麼。

曾有一次維烈使用招魂術拯救了一個商隊,商隊的人們沒有感謝他反而因為懷疑他是死靈法師而將他趕走,同行的楊陽等人為他抱不平,他卻無所謂,他說他老了,老得對於世間的罪惡無動於衷,老得可以漠視一切公與不公。

老得遺忘了他的夢想,老得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21歲的時候,他還朝氣蓬勃,但那離肖恩他們太遙遠,當肖恩初次遇見維烈的時候,那個年輕充滿活力的魔界宰相已經消失了三億年。

時間的消磨是他蒼白的一個原因,然而自我被扼殺和壓制才是根本原因。

當魔界第一任宰相基連·賽浦路斯取出自己的一片體細胞放入培養皿,維烈的人生使命就已註定,作為克隆人成為基連的替代品,支撐起整個魔界,服從艾爾拉斯的指令。

基連離開以前的十五年,或許維烈的自我正在悄然形成,哪怕是畸形地成長,起碼他是自願接受自己的使命,自願成為基連的替代品,甚至不惜抹殺自己,基連或許內心也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具有獨立人格的人,可惜魔界的制度不允許,他將維烈塑造成艾爾拉斯手中的工具(很遺憾他沒有過問兩位當事人的意見)。

至關重要的地方在於恐懼,維烈由因為自卑而想要證明自己,進而自願承擔父親給予的使命,發展為不敢不去承擔責任,他對自己的定位,不再是一個人,父親的兒子,而是父親製造的工具,隨時可以被另一個備份所取代的殘次品。如果他有絲毫做的不好的地方,說不定就會被拋棄,換成另外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複製人頂替他的位置。這不僅僅意味著死亡的到來,也意味著死亡之前人生意義的喪失。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基連助手的一句戲言,當然克隆帶來的身份和定位的自我懷疑也是原因。

然而自我總是存在,恐懼帶來的是自我壓制,這種壓制是可怕而難以承受的,正如他所說,「沒有人告訴我累了可以休息,我就不敢休息」,非人的壓制帶來的是扭曲和瘋狂,也是所有悲劇的開始。

對瑪格的愛代表了被壓制的自我的解放,「瑪格的出現是一道光,是我生命里的奇蹟,這個奇蹟不會再出現了」,長期的壓制一夕得以解放帶來了可怕的後果,此刻他沒有道德和法律的約束,沒有自我人格的約束,只有慾望,自我第一次不受束縛地存在,這種感受他永生難忘,也不免貪戀,遺憾的是,這麼一個危險人物具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短暫的自我放縱代價是更多的背負,肖恩給了他繼魔界存亡的責任以外的第二副枷鎖——道德,而這種道德建立在自私自利的基礎上。

薩克說維烈是「為別人而活的人」,我將其解釋為責任,服從的責任,也許是受肖恩的影響,也許是希望有什麼可以取代魔界給予的責任,更多的是他沒有目標也不想反抗,他只需要一個理由,賦予他一個意義。

此時的維烈,如果給他一個任務,他會去完成,如果沒有,他會坐在某處回憶著生命里唯一的光,二者都是飲鴆止渴,他的自我被壓制在重重責任下。沒有破殼而出的可能。

倘若他真的沒有自我,是一個人形傀儡,那麼或許他會是小說里少數乾淨的人,可惜人不可能沒有自我。他的自我被壓抑住後以潛意識的方式影響著他的行為。

自我的慾望要求表達,卻因為外在枷鎖太強而被扭曲。

基連對於維烈而言是特殊的存在,他創造了魔界,創造了維烈這個人,賦予維烈生存的意義,他本身是個永無過錯的人,可以說,維烈把他當成神來崇拜。而和基連相似的席恩,他的存在對於維烈來說是種褻瀆,而席恩對維烈的鄙夷也意味著基連對於維烈的不承認,但席恩畢竟不是基連,對這種宣判維烈自然會反抗。從維烈對待席恩的手段來看,他對基連未必沒有恨,對方剝奪了他的自我,將他當成祭品為魔界而犧牲,還不承認他的付出(對維烈來說如此),但他對基連不能有恨,於是負面情緒就轉移到了席恩身上。

按肖恩的邏輯,如果維烈囚禁席恩是為了報復對方對肖恩做出的種種卑劣之事,那麼他的行為是正當的,如果是出於自己的願望,那麼是不正當的,當維烈潛意識中的念頭被揭露出來,他便罪無可恕。

維烈的罪,在於折射和放大他人的罪,固然人格的殘缺和不能匹配的強大力量共存於身是主因,但也正由於人格缺失,哪怕他真正的願望依然存在也被壓制,他的行為必須以他人的願望為前提,眾人如肖恩在指責他的同時卻不思考,他的行為是否正是自己想做卻礙於某些原因無法去實現的,當然他們不會思考,因為他們和維烈一樣無法承擔內心的真實。

在小說里,沒有可供所有人參考的標準道德,對錯的判斷顯得粗陋而充滿私慾,從被人情關係所束縛的眾位主角身上可以看出,這種原始道德自身矛盾重重,那麼以它去要求維烈,自然導致他的行為只能在失德的怪圈裡越陷越深。可以說,維烈是無秩序無道德的大環境的犧牲品,周圍人的意志以他作為戰場交鋒,卻要他承擔所有的後果。

故事的結局,維烈愛上了莉,卻因為他無法說服自己自私地獨佔莉而放棄,他最終一無所有,因為他可以擁有的都奉獻給了別人,包括他自己,倘若別人需要他,他還算擁有著什麼,可隨著書中角色一對對配起,沒有人再需要他。

非常陰暗地想,維烈的例子大概是告訴我們只有自己才值得自己付出,對別人的付出什麼都獲得不了,只會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隨意索求,如果自己的利用價值足夠大,那麼可以短暫地擁有類似感情的依靠,如果不夠,那麼被拋棄是理所當然的事。

想起一句歌詞,「你會愛我如我愛你一般嗎(would you love me as i am)」,答案是不會,付出愛和付出其他一樣,都是一廂情願,沒有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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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恩·奧古諾希塔

超越世俗禮法而存在的人格完滿意志獨立的人,千錘百鍊出的真正意義上的完美的人,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得惶恐乃至厭惡,因為他的完美反襯了他人的不完美。

他由罪惡澆鑄而成,他人對他犯下的罪,他回報世人的罪,人們看著他,就像被強迫面對自己的罪行,不可逃避,沒有借口。

某種意義上講,他和維烈是一樣的,都背負著常人避而遠之的罪惡。如果不是將自己的罪過記得歷久彌新,維烈不至於不堪重負,如果不是將別人對他所犯的罪銘刻心中,席恩沒有毅力和勇氣拋棄一切只為達成自己的目的。永不遺忘,永不原諒,無論是對他人還是對自己。區別在於,維烈無法承受,而席恩可以。

他昭告著,世人都是慾望的奴隸,名為快樂和幸福的慾望。

幸福是劑毒藥,讓人耽於其間而拋卻了自我。肖恩對他說,可以原諒他的罪過,希望和他回到過去,他拒絕,因為他不原諒,更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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