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步向終結的開始 第二十一篇 鳴動 第五章 陰謀與背叛

看完整場降魔戰爭,觀眾們良久無語。

太多的感想充斥在心裡,涌動著、激蕩著,使思緒也混亂如麻。

「生在那個時代真棒。」希莉絲嘆息似的道。莎莉耶大叫:「哪裡棒啊!太慘了!打死我也不要生在那種年代!」她本不是膽怯懦弱的女孩,也見慣人性的醜惡,但是那樣血淋淋的廝殺,那樣成千上萬生命在眼前幻滅的畫面,那樣悲哀與壯烈交織的沉重歷史,使她的心靈受到巨大的衝擊。

「虧得那個笨蛋能活下來。」諾因長長吐了口氣,雙手環胸,習慣性地冷笑,「維烈這傢伙,真會裝。」

黑之導師時的維烈和楊陽一模一樣,目睹那張臉掛著殘酷的笑容,活像殺人狂地屠戮,在場數他打擊最大。

「沒錯!他太過分了!」希莉絲氣得連連揮舞拳頭,「竟然把肖恩往死里打!一點也不念舊情!」

「我覺得他當時的神智不正常。」克魯索說出自己的見解。拉克西絲揮揮手,一副「你還太嫩了」的模樣:「像他這種老好人,發起火來才最可怕,一不小心就會神經搭錯。」

「原來如此。」

「我不管!我一定要揍他一頓!」希莉絲噴火。莎莉耶澆油:「算我一份。」

「還有必要看下去嗎?」諾因詢問姑姑。拉克西絲神情凝重地點頭:「有,下面才是重頭戲。」餘人都是一怔。

「如果我沒預計錯誤,接下來就是他哥哥出場了。」

「他哥哥?哦,那個席恩,掉懸崖下的?」

「嗯,這是我們必須注意的人物。」拉克西絲眯起的碧眸混雜著厭惡和警惕,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好了,專心看吧,一切的謎底,應該很快就會揭曉了。」

※※※

燥熱是他唯一的感覺。

身體好像在煉獄裡,四面八方都是烈焰,高溫使他呼吸困難。想逃離這種快令他窒息的狀態,卻連一根手指也移動不了。

「好好一個人燒成這樣,那幫祭司還說會慢慢痊癒?」

看著床上的人,華爾特忍不住破口大罵,污言穢語滔滔不絕,使房裡的氣氛更加緊繃。最後魯西克給了他一個暴栗,命令他「閉嘴」。

帕西斯沉著臉扶起師父,把水杯端到他唇前。懷裡的軀體虛軟而毫無著力點,顯然完全沒有意識。試了試,果然一點也喝不進去,濕痕沿著嘴角滑落。

「帕爾,我來。」瑪麗薇莎伸出手。瞥了眼魯西克,帕西斯笑著搖頭:「不,還是我來吧。」

嘴唇的溫度也高得驚人,好不容易讓他咽下,帕西斯又渡了幾口,才抹了把汗。沒看漏他那一眼,魯西克斜睨他:「喂水有什麼好在意的,我們每個人都可以輪流。」安迪輕笑出聲:「就怕肖恩師父知道後,不好意思啊。」

「他才不會不好意思,平常抱人跟吃飯喝水一樣。」魯西克不以為然,瞥見菲莉西亞身形僵硬,神色柔和下來,拍拍她的肩,「別擔心,肖恩師父很堅強,一定能撐過去的。」

「嗯。」菲莉西亞抬首一笑,目光閃動,突然緊緊摟住他,呢喃道,「大家都沒事,太好了。」

相同的感慨也浮現在其他人心裡,一時靜默無聲。

「對呢,大家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安迪微笑贊同。瑪麗薇莎擔憂地注視他,抑不住滿心焦慮:「可是你傷得很重啊!那麼多碎片留在體內……」

「我不要緊,瑪麗。」雖然無時無刻承受著病痛,安迪的神態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眉間更帶上戰爭淬鍊出的堅毅,「我會撐下去,倒是麥先傷得比較重。」

「對了,麥先他沒事吧?」小心地扶師父躺下,帕西斯關懷地問。

「情況不是很好,據說起碼要休養幾十年,不過沒有生命危險。」

「這就行啦!」華爾特咧了咧嘴,「我們當中最倒霉的還是你和肖恩師父——可惡!那個黑之導師,別讓我碰上!」菲莉西亞眼中射出凶光,狠狠地道:「我已經罵過他了,可惜沒能揍他一頓。」

「他是好過分。」溫柔的瑪麗薇莎難得口出怨言,「肖恩師父把他當朋友,他卻那樣子待他。」安迪嘆了口氣:「最難過的是肖恩師父吧。」

這時,響起敲門聲。揮手制止安迪,魯西克跑去開門,然後抱著一大捧鮮花和禮盒回來,簡短地道:「英雄王送來的請貼,叫我們派一個代表去應付民眾。」

「哇啊~~我不去!」華爾特首先推託。菲莉西亞直截了當地道:「我不喜歡那個人。」帕西斯附和:「我也是,總覺得他心思很深。」華爾特持懷疑態度:「有嗎?我感覺他滿和藹啊,愛蜜莉王妃更是美得冒泡。」

「你眼裡除了美人還有什麼!?」

「這個人我們的確需要提防。」仔細地檢查完禮物,魯西克將請柬隨手一拋,用嚴肅的口吻道,「光是他對我們的安置,就可以看出不懷好意。」安迪沉重地點點頭:「嗯,希望他是真好心,而不是政治上的構陷手段。」

水漲船高,肖恩因為打敗黑之導師,趕走魔族而成為全人類的偶像,連帶他們也備受矚目。順應民意,科爾修斯大方地將領地分成五塊,中央不變,剩下東南西北賜給功勞最大的四個人。

但是魯西克拿東邊還可以說是他皇子身份的緣故,其他三個就不對了:西方土地貧瘠,內亂頗繁;北方也幾乎是不毛之地,人煙又稀少;而南方聯盟魚龍混雜,管束起來更加不易。想得深些,此舉可能還有分散他們的用意。

總之,做得好是為人作嫁,做不好就等著下台一鞠躬,還平白讓科爾修斯添了美名。

「肯定是坑人!」帕西斯斷然道,兩手也沒閑著幫肖恩換降溫布,「潔西卡小姐一死,他就大權獨攪,聲望比他高的肖恩師父當然會被他視為絆腳石,連帶我們也成了他的眼中釘!」瑪麗薇莎不安地道:「他真的抱著這麼險惡的用心嗎?」魯西克朝她撫慰地笑了笑:「小心點總是沒錯的,當然這個猜測不能讓肖恩師父知道。」

他的結論偏移了重點,最應該知道的就是肖恩。

多年和沒有心機的師父,親密友愛的師兄弟相處,使原本防心超重的白髮青年降低了理智線,變得感情至上。只想著肖恩若知情會大受打擊,而忽略了他是科爾修斯的主要目標,不警惕絕對會遭殃;他們的勢力又太薄弱,根本無法保護他周全。

帕西斯等人也是一樣的心態,不約而同地點頭。

「那這張請貼怎麼辦?」華爾特用腳尖指指地上的紙。安迪不容反駁地道:「我去。雖然露西對這種場面比較拿手,但你容易讓人提防,還是我這張臉好唬人。」魯西克無言以對,只能叮囑師兄注意身體。菲莉西亞也殷切關照:「千萬別勉強。」

「放心吧,莉。」

「嗚……」

微弱的呻吟從床上傳來,眾人立刻停止談話,撲了過去,齊聲問道:「怎麼了,肖恩師父?」

彷彿被夢魘所纏,棕發青年搖了搖頭,擠出斷續的囈語:「姐姐。」

冷水兜頭澆下,眾人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惶恐:

他們要怎麼跟他說潔西卡小姐的事?

※※※

百廢待興的戰後最為忙碌。

大陸有將近三分之二的地方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死傷無數。百姓和陣亡士兵的家屬需要撫恤,還有重建工作。一想到這筆龐大的支出,已經為戰爭大破血的財政部官員就面色發青,天天流著血淚和數字纏鬥到深夜,不時有人因睡眠不足和胃痛倒下。

幸好大家都珍惜得來不易的和平,非常配合,各項措施進行得很順利。如果打比喻,目前就是潛伏期,陰謀的暗流在看似平靜的水面下涌動,尚未化成沖毀一切的波濤。

隨著地位的提高,必須出席的場合也跟著增多。除了菲莉西亞照料肖恩足不出戶,其他人天天往外跑。魯西克最忙,不但要處理本國的事務,還要教導不擅長行政的華爾特和瑪麗薇莎;以潔西卡的舊部為底子,暗中積蓄己方的勢力。安迪主要負責交際應酬,和政治家們周旋。體恤師兄,帕西斯盡量幫他分擔。相比安迪的溫和實誠,他就是標準的口蜜腹劍,一張嘴舌燦蓮花,純真無邪的笑容讓人自然卸下戒心。

已經一個多禮拜過去,肖恩還沒恢複意識。弟子們表面輕鬆自如,心裡急得快爆炸。

這天,剛參加完一場宴會的帕西斯連禮服也來不及換就趕回肖恩休養的行宮。菲莉西亞表情怪異地上前迎接。

「怎麼了?」

「肖恩師父醒過來了。」

「什麼!太好了!」險險收回要往內室沖的腳,帕西斯奇怪地轉過頭,「你幹嘛一臉不高興?」菲莉西亞怒道:「他只醒了一小會兒,而且只說了兩個字!」帕西斯察言觀色,大致有數:「哪兩個字?」

「維烈!」說著,菲莉西亞氣得連連跺腳,鼓起腮幫。帕西斯好笑地戳了戳:「沒什麼好氣的啦,肖恩師父昏迷前是和黑之導師在一起,問他也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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