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前的煙霧 第四篇 世外邊境 第四章 似是故人來

「仍在……生氣嗎?」

「廢話!」

「嗚!可是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我前腳走,後腳就有魔獸來……」

「不管!」

「……嗚嗚,拜託你們講點道理好不好?」

當兩名冒險家一名冒險家僱主好不容易從九條水龍將雙頭哭蟲一擊斃殺的震憾效果中回過神,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那名強得不像話也年輕得不像話的魔法戰士在三個虎著臉的少年少女面前又是打躬又是作輯,卑恭屈膝的態度只差沒有當場跪下來懇求三人饒恕他「護駕不力」的極惡罪行。

總算有個良知派出來打斷這出荒唐的戲碼。

「喂,神官,事情還沒完呢!別在那兒胡鬧了!」

「啊,艾里。」神官轉過頭,先環視一片狼藉的四下,接著快步走到警備隊長跟前,俯視他腿上的巨石,露出怎樣也不能稱之為「善意」的微笑,「你這個樣子可真狼狽啊,艾里。」

「閉嘴!幸災樂禍的傢伙!叫我艾瑞克!」

神官笑了笑,然後在十隻凸暴的眼睛注視下,單手輕鬆舉起那塊半人高的大石,丟到一邊,道:「耶拉姆,幫忙抬其他人。」

「是!」少年立馬奔過去,精力充沛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剛才還體力透支。不一會兒,警備隊員們就在師徒倆的合力下被一一安置在簡易擔架上。

「那個傢伙……應該不是人類吧。」肯喃喃自語。

楊陽在友人的扶持下坐起,突覺腹部泛起強烈的反胃感,她乾咳兩聲,一把捂住嘴。

「陽,你怎麼了?」昭霆嚇了大跳,扳住友人的肩膀,「你不舒服嗎?別嚇我!」

「等等!她的肋骨可能斷掉了,別亂搖!」耶拉姆邊跑過來邊喊,嚇得昭霆連忙縮回手,這時,另一雙手伸過來,將黑髮少女打橫抱起。

「神、神官!」

「別亂動,骨頭會錯位。」神官皺起眉,楊陽只得乖乖把手放在胸前,一動也不敢動,臉頰漲得通紅。但對上青年讚賞中帶著歉然的碧眸時,她緊張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下來。

「你做的很好。」

「嗯。」楊陽笑開懷,只覺這句話是最棒的讚美。

神官的目光從她蒼白的臉上移開,落在另兩個徒弟身上,綻開笑容:「大家都辛苦了,我們回去吧。」

「是!」楊陽、昭霆和耶拉姆齊聲答應,回以燦爛的笑靨。

※※※

事情告以段落後,首先自然是治療傷員,幸好沒出現死者,幾個傷得比較重的冒險家和警備隊員被抬到酒館「跳舞的麥酒桶」,躺在臨時鋪就的地鋪上。神官和耶拉姆忙得不可開交,旅館老闆娘娜塔和村裡一些婦女幫助這對醫生護理端水送葯。兩個少女因為被歸於「傷員」一列,要求加入的提議駁回。

魔獸的死亡數統計不出來,只能推測是三十至五十之間,原因是神官分屍的手法太過徹底,事後警備隊員們清理堆積在山道上的屍體和血跡花了很大力氣。

村裡也受到少量的火焰彈襲擊,幸運的是沒有釀成火災,被神官兩個水球一砸就悉數熄滅,但田地燒毀了不少,還有幾隻牲畜窒息而死,這對生活清貧的村民損失不可謂不大。四名冒險家聽說後十分內疚,然而讓他們又是感動又是羞愧的是,西芙利村的村民沒有說出一句責怪的話,還毫無芥蒂地接納了他們這批引來瘟神的外來者;艾瑞克等警備隊員更把他們當作生死與共的好夥伴,拍肩搭背,極是親熱。

神官的白魔法高明至極,沒多久就讓所有人轉危為安,現在「跳舞的麥酒桶」只剩下一個重傷者。

「陽,乖……」青年先是打算採取懷柔政策,卻碰了一鼻子灰。

「不要!」黑髮少女滿臉通紅地護住胸口,往角落縮去,瞪目道,「色狼!」

「……」神官咬牙切齒,終於忍不住吼道,「喂!我可是醫生啊!為了治傷摸摸你胸部有什麼不對!?何況我還是你師父,你居然罵我那個——」

「不管!摸少女胸部的人就是色狼!不管什麼理由!」

楊陽也火大地吼回去,但其實她本來不想反應這麼激烈,她也明白醫生救人無關性別的道理,而且眼前的人是長了她一輩的老師,她不該有綺念,可是——可是這個沒神經的傢伙!他就不能等回神殿再幫她治!?這裡眾目暌暌,他不會不好意思,她可會害臊啊!!

原來那個黑髮的男生竟是「少女」來哉……四名冒險家目瞪口呆。村人們則擠進店裡欣賞這難得一見的奇觀,即無名氏神官吃鱉的模樣,準備日後好好抄作一段時間。擠不進來的人也堵住大至窗戶,小至狗洞的一切縫隙,興緻勃勃地睜大眼睛,唯恐漏看一個細節。

「唔唔唔唔……」神官用力拉扯頭髮,將一頭銀色的中長發拉得亂七八糟。他挫敗地瞪著不可理喻的二徒弟,低吼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就算我是醫聖再世的白魔法天才,也沒辦法光用看的就把你的傷治好!」

楊陽剛要說話,胸口又是一陣反惡,臉色霎時變得十分難看,反射性地捂住嘴。餘人都驚叫起來。神官咋了下舌,一個箭步衝上去,右手往她胸口按去,數落道:「看吧看吧,這就是逞強的後果……」

啪!

一聲清脆的異響打斷了青年的碎碎念,餘人無一例外地揉揉眼,才確定自己剛剛看見的不是幻覺——真的,某人真的被扇了個好大、好大的耳光。

楊陽一手頓在半空,前一刻還毫無血色的臉漲得通紅,眼中淚花亂轉。

「混蛋加三級!」

下一秒,她排開人眾,奔出店子。昭霆愣了半晌,一邊大叫一邊追了上去。眾人目送兩人遠去,再一致轉過頭,注視那個呆在原地,捂著半邊臉頰,完全陷入空白狀態的青年。

「神官大人,你沒事吧?」耶拉姆戰戰兢兢地詢問師父,他也嚇得不輕,沒想到那個平日溫文沉靜的少女也會像某個粗暴的丫頭一樣出手揍人,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看那紅腫的程度——好狠。

「……」問話沒有迴音。

「神官大人?」

「……」

「算了。」少年決定不再追問,聳了聳肩膀。

※※※

「哇哈哈哈!」

「別笑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

「好好,我不笑了。」見友人一邊掏出水索,一邊露出就要暴走砍人的神情,艾瑞克拚命收起笑聲,緊緊按住抽痙的嘴角,辛苦地憋出正經的表情,「可是,拜託你用白魔法把臉上的,呃,那個五線譜消掉好不好?看著讓人好想爆笑。」他已經忍得腸子都打結了,再下去就要得內傷出人命了!

「不好!」神官怒道,「我就要頂著這個五線譜走路!丟盡那個踐踏別人好意、膽敢毆打師父的丫頭的臉面!」好心被當成驢肝肺,自是連聖人都發火。

「何必呢?」艾瑞克無奈地道:只怕這樣做,先丟盡臉面的會是你。

「是啊,神官大人。」耶拉姆加入勸說行列,「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你調戲了良家婦女,別忘了你是個聖職者,形象最重要。」

「形象?現在我還有任何形象可言嗎?這裡這麼多人都看過我的笑話了!」

「呃。」耶拉姆環視笑得東倒西歪的眾人,無言以對。

「我真搞不懂,我到底做錯什麼?得受到這種待遇?」神官越說越傷心,最後撲到了櫃檯上。好幾人像發現新大陸般叫起來:「啊,快看!神官大人哭了!」

「那個巴掌真的這麼痛嗎?」

「不,他是傷在臉上,痛在心裡。」

「原來如此。」

……

眼看青年又快抓狂了,艾瑞克、耶拉姆和娜塔強忍笑意,將這群落井下石的傢伙攆走。但村民們還是嘻嘻哈哈地張望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持槍青年挪動身子,戳戳肯的肩膀,悄聲問:「喂,這傢伙真的是你說的一擊殺死三十隻雙頭哭蟲的強者?怎麼我瞧著像個笨蛋似的?」戰鬥中途他和盜賊因為傷重昏倒,有關無名氏神官的強悍實力全是聽同伴轉述的,因此兩人很有點將信將疑。

「是真的,雖然我現在也很懷疑,但那絕對是真的。」肯底氣不足地道,努力不讓眼前沒有形象又孩子氣的男人破壞他心中那位宛如鬼神的戰士印象。魔法師附和道:「沒有錯,我可以清楚感覺到那個青年身邊的魔法元素之強是我生平僅見;還有他的戰鬥方式,只能用『神乎其技』來形容。」

「是嗎?」持槍青年似乎十分信任魔法師的判斷,不再懷疑,也對這名令兩個同伴都推崇備至的人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喂,神官,透納呢?」艾瑞克想起失蹤的傳令兵。神官愣了愣:「哦……大概在路上吧。我一聽到你們出事,就把他丟下,先趕回來了。」

「他的騎術的確比不上你。這麼說你沒有見到領主大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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