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前的煙霧 第四篇 世外邊境 第二章 冒險家

清晨,沒聽見熟悉的電子鐘鈴聲,但誠實的生理時鐘還是強迫少女離開深沉的夢境,睜開雙眼。

「呼啊~~~」

中城卡薩蘭的失業滿願師楊陽頂著一頭蓬亂的黑髮坐起,睡眼惺松地伸了個懶腰,順道瞄了眼左腕佩戴的手錶,六點零五分。嗯,差不多,洗洗弄弄正好訓練。

楊陽麻利地穿上擱在床頭柜上的神學生服。這套昭霆初次拿給她穿時鬧得她手忙腳亂的衣服現在她已經穿得跟校服一樣熟練了,而且比校服喜歡。神學生服雖是最樸素的樣式,卻完全承繼了異世界的風格,即高領束腰長衣。再套上黑色小牛皮靴,紮上頭巾,一個冒險小說的主角就誕生了;加上楊陽的男生外形,當她穿戴完在鏡前比照時,也不禁擺出一個滿意的手勢:「Good!」

她先拿出枕下的火鳳凰蛋,朝裡面的靈獸打了聲招呼:「早啊,小姆。」隨手放在桌上,開始整理床鋪。這個工程沒有花去她多少時間,接著楊陽踏著歡快的步伐走到窗前,一把推開兩扇木格子窗,深吸帶著濕氣的清新空氣。

「早啊,楊陽!」

幾個村人朝她揮揮手,楊陽也回以笑容:「嗯,早安,雨停了呢。」

「是啊,至高神保佑,再下下去剛插好的秧苗就給沖了。」

「各位正要去上工嗎?」

「咱們已經是去得晚的,楊陽也要加油哦。」

「彼此彼此。」楊陽目送那些村民扛著農具,喧嘩笑語著離去,轉過身,換上一張不耐煩的臉,走到房裡另一張床前,輕踢床腳:「喂,懶豬,起床了!」

「嗯……」鼓起的被褥只不給面子的傳出一聲模糊的咕噥,再沒半點聲息。楊陽挑高眉,想起以往叫這個友人起床的艱辛,毫不猶豫地取下一把掛在牆上的白楊木弓,也不上箭,直接拉滿弓,念出咒語:

「飄浮於大地之上的無盡之風,請在此匯聚,以我的意志化為風的箭矢——風之矢!」

一隻閃爍著青色光輝的魔法箭逐漸浮現在握手處,楊陽將箭頭抵住友人的後腦勺——因為她現在的準頭還沒法遠射——然後,放!

「嗚哇!!!」

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響徹室內,但是沒有出現血花紛飛的情景。楊陽揉揉被震得嗡嗡叫的耳朵,向被風之箭射飛到地上的友人綻開和煦的微笑:「早安。」

「他媽的!陽你謀殺啊!當我的頭是鐵做的!」

西城隱捷敏亞的失業滿願師嚴昭霆看清友人手裡的兇器,破口大罵。楊陽搖搖心愛的木弓,和氣地道:「不會啊,我都計算好了,以我現有的魔法水平,風矢的威力頂多和一記重拳的力道差不多,不會害你致死的。」

「那萬一我得腦震蕩怎麼辦!?」

「這個嘛……」楊陽一時語塞。昭霆狠狠瞪視她:「你沒想到是吧!」

楊陽乾咳一聲:「眾神不會讓這麼凄慘的情形發生的。」

「我殺了你!!!」

上演了一場同室操戈的悲劇後,兩個少女才一邊彼此互踢,一邊下到一樓。昭霆先注意桌上的伙食,見只有吐司大失所望。楊陽蹲下身摸了摸在腳邊打轉的小狼龍。經過這些天的刻意習慣,她已不再恐懼這隻性格溫順的小魔獸。

一陣食物香氣傳來,楊陽抬起頭,正好和端著湯碗從廚房走出來的師兄打了個照面:「啊,早安,耶拉姆。」

「起來啦。」褐發少年依舊一派淡漠的神情,黃玉色的眸子宛如兩枚歷經歲月打磨的古玉散發著冷硬沉靜的質感,平緩的吐字也帶著一貫的疏離感,「趕快梳洗一下,艾瑞克隊長他們就要來了。」

「是。走吧,昭霆。」楊陽一扯友人。

「慢著。」耶拉姆放下湯碗,走到昭霆面前,像變魔術般將兩個沙袋分系在她手腕上,「負重。」

「為什麼!!?」昭霆吼聲如雷。

「再煩就在你腿上也綁兩個。」耶拉姆抿唇,冷冷的語調泄露了內心的不快。老實說,當初神官叫他教昭霆練武時他就滿腔不情願,一個禮拜教下來更助長了他的厭煩情緒。嚴昭霆的確是擁有少見習武資質的人才,可她不合作的精神同她的資質不相上下,每節練武課不是盡鑽空子偷懶就是受不了嚴苛的訓練當逃兵或罵聲不絕,若非看在神官面上,他真的不想教了——這種不識抬舉的頑劣學生。

「昭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楊陽好言相勸,以免這兩個人演變成師徒相殘,一不注意打壞了她重要的早餐就糟了。昭霆怒聲道:「你不要用這種石器時代的話來矇混我!」

「對了,楊陽。」耶拉姆彷彿剛剛想起什麼,「昨天艾瑞克隊長送來一籃水果,你先拿只墊墊飢。」楊陽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對方是擔心她又像第一次空腹跑步完後累得嘔胃酸。昭霆嗅出不對,高聲道:「喂!那我呢?」

耶拉姆扔給她一個白眼,懶得回答,轉身離開。

「你這混蛋!!」

昭霆再度爆跳如雷,吼聲之大甚至震飛了屋頂的兩隻棲鳥。楊陽食物有了保障,不再理會兩人,躲到角落大啖蘋果,任另一廂鬧翻天,只是在晨跑時間到了時將抓狂的友人拖出神殿花了不少功夫。

「今天還是很熱鬧嘛。」

警備隊長艾瑞克好笑地向兩人打招呼,身後站著八名清一色身著硬皮甲腰懸長劍的士兵。這總共九個人就是西芙利村所有的武裝力量,加上桑陶宛領其它村子的隊員也只有百來人。魔導國疆域廣闊,正規軍無法顧到絕大多數偏遠地區的人民,所以這些地方的百姓都有組建自衛隊的習慣,以抵禦盜賊和魔獸的襲擊,桑陶宛領也是如此。不過因為最近正值農忙,警備隊不得不大大縮水,畢竟說是士兵,平時也是以務農為主業。

「艾瑞克隊長。」楊陽恭敬一禮。昭霆卻大大咧咧地一揮手:「嗨,艾里大叔!」

「我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大叔!」艾瑞克危險地眯起眼,「還有別叫艾里!」他說的認真,楊陽和一群士兵卻哧哧笑起來。艾瑞克今年剛滿二十二,然而壯碩的身材和粗獷的面容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長好幾歲,他又最討厭別人叫他小名,全村只有無名氏神官和昭霆敢當面犯他禁忌,後者更連犯兩個。

「好啦。」昭霆爽快改口,「大伯。」

「……」

年輕的警備隊長臉色一青,一瞬間似乎要爆發出來,終於還是沒和小女孩一般見識。楊陽捶了友人一記,道:「對不起,這小子剛在耶拉姆那兒吃鱉,心情很差,故意拿你出氣。」

「看的出來。」艾瑞克瞅瞅昭霆兩臂的沙袋,這才心理平衡。

「喂,丫頭,你還沒洗臉吧,眼屎還在眼睛裡頭耶。」一名士兵笑著揶揄。昭霆瞪他一眼:「少啰唆!」跑去井邊打水洗臉。艾瑞克目送她走遠,突然憶起一事,卸下背上一隻裝滿箭的囊袋,遞給楊陽。

「這是——」

「你正在學箭吧?前天神官拜託我的,已經打好了,總共三十隻,是輕質箭,最適合初學者用。」

「多謝你。」楊陽捧著嶄新的箭囊由衷道謝,心裡更多的是對銀髮青年細心關懷的感動。艾瑞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不用謝我,這是我爸打的,我對打鐵沒興趣——對了,你要好好加油哦!」

楊陽應了聲,將箭袋放進神殿,出來時正好昭霆洗漱完回來,於是一行人開始晨跑。

初升的旭日給小小的邊境村莊染上一層薄紅,掠過大片農田的晨風帶來清新的草葉香氣和悅耳的鳥鳴,沿途的村人都對「運動員們」致以熱切的加油。因此,雖然沒有鋪石板的小徑被昨日的雨水沖得泥濘不堪,又不時有雞犬牛羊招搖過市,兩個少女還是堅持跑完了全程。昭霆因為多了兩個負重,今天竟是最後一名,而且到終點時累得一頭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楊陽也兩手按住膝蓋,喘息不已。

警備隊員們都稱讚兩人有毅力,艾瑞克更信誓旦旦保證昭霆有成為優秀戰士的潛質。可惜當事人對他提供的前景毫無興趣,只翻了個白眼做回應。

「好,你們回去吃飯吧,神官大概起來了。」艾瑞克和氣地道。楊陽勉強挺起腰板,拉起昭霆向眾人行禮道別。因為警備隊員們可不止要每天早起鍛煉,還要巡視整個領地。

楊陽和昭霆沒有直接回神殿,半途拐進西芙利村唯一一家旅館兼酒店「跳舞的麥酒桶」。店裡冷冷清清的,客人都上工去了,老闆娘娜塔在櫃檯後面洗盤子。她是個紅光滿面的婦人,身材肥胖,把狹小的空間塞得水泄不通。瞥見兩人,她立刻停下手邊的活,快步迎出,大聲道:「哎呀呀,快坐快坐!瞧你們累的!」

昭霆早就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楊陽吐出近似呻吟的低語:「娜塔嬸~~~牛奶~~~」

「早就準備好啦!」娜塔將沾滿肥皂泡的雙手隨遍往圍裙上一抹,跑回櫃檯後端出四隻裝著白色液體的木杯,見楊陽呆站著,奇道,「你還站著幹嘛?坐啊!」

楊陽本想說剛運動完不宜馬上坐或躺,對心臟不好,但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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