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小龍走了

等袁雅珍掛下她父親的電話後,她無聲嘆了口氣,默默望了小龍一眼,手心向上地虛空一伸。見狀,小龍眨眨眼睛,蹬蹬走過來,把自己的小手兒放進姑姑的手心裡。袁雅珍輕輕抱住他,喃喃念了幾句「對不起」,旋即不再多言,幫著小龍脫掉衣服,讓他鑽到被窩裡。之後,見袁雅珍坐在床頭沉吟著瞅瞅我,我立刻會意地一轉身。

「姐,我去趟茅房。」人家得脫衣服洗漱,我自然不好在屋裡盯著看。

大約跟院外溜達了十五分鐘,我才重新敲開屋門,裡面燈仍然亮著,此時的袁雅珍已經脫掉了外面的西裝制服,只穿著一套淺肉色的秋衣秋褲,那苗條的身段被勾勒得很美,樸素而有生活味道的秋衣反而給她增添了幾抹成熟的風韻,她踩著一雙紅襪子和拖鞋,正拿著指甲刀低頭剪著指甲,咔,咔,咔。

雖說秋衣褲沒露什麼春光,但畢竟是裡面穿的東西,我看得臉上一熱,視線馬上移開。

偏偏這個時候,在大床上翻了個身的小龍愣是說了句驚天動地的話:「姑姑,這個床我睡著不舒服,我能不能還睡我的小床,您和叔兒睡大床。」

果然是童言無忌。

袁雅珍指甲刀一頓,回頭唬起臉:「胡說什麼!欠揍了是不是?」

小龍許是沒明白他哪裡惹到姑姑了,無辜地看看她,癟嘴把頭蒙在被子里。

我咳嗽一聲,裝作沒聽見,回身抓起牙刷塗上牙膏。看來袁雅珍教育孩子的方法確實有一些問題,我不否認「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有些事情不是嚇唬嚇唬就能解決的,應該跟孩子解釋明白,為什麼行,為什麼不行。當然,估計是有我在場,袁雅珍也不好意思直接跟小龍說清楚。

待她剪完指甲,徵求了袁雅珍的同意後,我拉掉燈繩,這才肯摸著黑脫去衣服,鑽到被窩裡。上次跟牛街住的時候還是夏天,天氣比較熱,我也沒從家裡拿厚被子過來。感覺著後背褥子的柔軟,鼻尖嗅著被子里的一股淡淡的女人香,看來床上的被褥都是袁雅珍用過的,否則不可能染到她身上特有的體香,想著想著,我不禁心頭起火,有些反應了。

我對自己很無語。

鄒月娥的妖媚,晏婉如的溫柔,席蔓莎的羞澀、蔣妍的豪爽、斐小紅的……屁股,她們都有各自的魅力,我動心也是很正常,但袁雅珍與她們稍稍有些不大一樣,雖然她也極有女人味,可畢竟是比鄒月娥還大了好幾歲,跟我更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人,汗,我怎麼能對她有想法?這不是亂套了嗎?

顧靖啊顧靖,你個臭流氓,臭不要臉!

罵了自己幾句,我借著月光掃了眼半米外袁雅珍的側臉,咽咽吐沫,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

大床上傳來翻身的響動。她床和我床一橫一豎,幾乎是頭對頭,所以我聽得很清楚。

「姐?還沒睡?」我小聲兒試探了一句,「想什麼呢?」

耳邊傳來袁雅珍輕嗯聲,但沒有接我的話茬。

我一抬眼皮,看著她頭髮的方向悄聲道:「之前那個電話我聽到了些,你家把房賣了?」

「……嗯,當年賣過一棟別墅,這回的是最後一間,那筆債欠了太久,已經不能再拖了,除了賣房沒別的辦法。」黑暗中傳來袁雅珍的嘆氣聲,「可是那也不夠。」

「還差多少?」

「……很多。」

「具體數額是多少?我看我能不能湊出一點。」

「心意我領了,謝謝,靖,我知道你還在上學,就算你父母有一些積蓄,但那筆款子實在太大了,不是三萬五萬能解決的。」袁雅珍一翻身,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唉,咱們無親無故,只是做了幾天鄰居,你卻能這麼幫我們娘倆……」

「姐,說那個幹嘛,我不是你弟弟嗎?」我道:「還差幾十萬?」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別問了,我爸說他會想辦法的。」

見得如此,我也不好繼續追問,「哦,要是實在沒轍了,你記得跟我說。」

「……嗯。」

從儉入奢易,從奢入簡難,從某種角度講,袁雅珍比鄒月娥還要可憐一些,父親公司破產,哥哥嫂子出車禍身亡,家裡的負擔一下子全部落到袁雅珍肩頭,又要養孩子,又要還債,省吃儉用到連件衣服都不捨得買,確實挺不容易的。

第二天清早。

我睜開眼的時候,兩片裹著秋褲的柔順美臀正在我面前晃蕩,是袁雅珍在穿褲子,剛提到一半,吧嗒吧嗒,皮帶還在逛游著,我怦然心跳了一下,急急忙忙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幾分鐘後,我才打了個哈欠,睜眼迷茫地看看四周:「姐,醒了?」

「嗯。」大概是還債的壓力太大,袁雅珍眉宇間蕩漾著一股濃濃的愁緒,揮之不去,「想吃點什麼?我去做。」

「怎麼都行,麻煩你了。」我沒好意思從被窩裡爬出來,而是跟被子下面穿起褲子。

七點多鐘。

等袁雅珍和小龍出門,我就拿起電話給兩個接觸過的拍賣行工作人員打了過去,繼續不肯放棄地尋找著月季花杯的蹤跡,不出所料,常年混跡在拍賣會的彭先生和小郝也從未見過月季花杯,從小郝口中得知,如果五彩十二月花神杯有十一隻的話,保守的估計,大約能拍到三百五十萬以上。

我決定再找兩天,實在不行,三百五就三百五吧,保利拍賣的秋拍過幾天才開始,正好可以趕上。

上網,打電話,逛古玩市場。只要我見過的人,我幾乎都會問一遍。

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一無所獲的我回到牛街,剛要拿鑰匙開門,發現門居然沒鎖,推開進屋,只見用手抵住腦門的袁雅珍正坐在床上發獃,就連我進屋都沒能把她從思考中喚醒,一動不動地盯著水泥地板看著。

「姐,這麼早就下班了?」我關心道:「怎麼了?」

袁雅珍瞅瞅我:「……被銀行開除了。」

我愣住了:「啊?你不是有合同嗎?又沒犯什麼大錯?怎麼說開除就開除?」她本來就負載累累,現在再失去工作,無疑是火上澆油。

袁雅珍面無表情道:「我不是老員工,我爸公司破產以後我才去的銀行上班,現在的合同都是幾年一簽的短期合同,我正好到期了,加上跟行長和大堂經理關係處的不好,所以這次找了個由頭沒給我續簽。」

「那怎麼辦?」

「……不知道。」袁雅珍迷茫地仰起頭,獃獃看著天花板。

我剛想勸她幾句,鈴鈴鈴,她手機響了。

袁雅珍接起電話:「……喂,爸?什麼事……你把小龍接走了?他還沒放學呢,你接他幹嘛……什麼意思?」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你再說一遍……你……為什麼不先跟我打招呼……不行!我不同意!絕對不行……你乾脆把我賣了吧!我告訴你!你現在馬上把小龍給我送回來!他哪也不許去!必須留在我身邊!什麼!已經……」

袁雅珍瞳孔猛然一縮,手機吧嗒一聲掉在地上,與此同時,她身子晃了兩下,徒然朝前跌倒!

「姐!」我心中一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摟住她,「你怎麼了?怎麼了?」

袁雅珍暈了過去,我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急得跟什麼似的,忙把她扶到床上躺好,用力掐她鼻子下面的人中穴,「姐!醒醒!快醒醒!」

就在我都想打120叫急救車的當口,床上的袁雅珍慢慢睜開眼睛。

「姐,你快跟我說,小龍到底出什麼事了?」

她眼中沒有一絲神采,好像丟了魂一般低聲念叨著:「……小龍走了……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不回來了……小龍……我的小龍……」

我急急道:「走了?走哪去了?你說清楚啊?」

袁雅珍卻沒有回答我,整整一個多小時,她就這麼喃喃念著小龍的名字。

驀地,們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走進來一男一女,中年,比我媽歲數還要大上一些。

「雅珍!」一進屋,那頭髮花白的中年女人就朝床頭撲了過來:「雅珍你怎麼了?」

他倆應該是袁雅珍的父母了。

我道:「我姐她剛剛暈過去了,醒來以後就叫著小龍,問她什麼也不說。」

袁母眼淚一下就下來了,哭著把袁雅珍抱住:「……對不起……媽也是沒辦法啊……對不起……嗚嗚……」

袁父哀聲一嘆,看著我道:「你就是雅珍提過的弟弟吧?」

我道:「是,叔叔,小龍到底……」

袁父顫抖著雙手從兜口摸出一盒煙,點上一支狠狠抽了兩口,眼睛有點微紅,「我不知道雅珍跟沒跟你說過,我兒子和兒媳婦出車禍去世了,留下了小龍,因為當初我家經濟條件不錯,法院就把小龍判給了我們兩口子……」

通過袁父的敘述我得知了真相,原來小龍是被袁雅珍嫂子的父母,也就是小龍姥姥姥爺帶走了,以後小龍的撫養權也會轉交到他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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