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升邪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與民同樂

三個描金仙步履緩慢,三太子直視蘇景,微微笑:「我與人為善,人與我為善,何等簡單的道理,你又何必強撐到底。壞了別人的性命不算,還會斷送了自己的仙途……」說到此,三太子目中顏色突兀一變,雙眸彷彿萬花筒似的,諸般色彩時聚時散流轉盤旋。只有與之對視的蘇景才能見到他的「眼色」變化,旁人去看,三太子雙目如常。

亂花漸欲,描金王台嫡傳秘法,攝心奪魄迷魂亂神,最是犀利不過,三太子微笑不變:「看你樣子,當是新近飛升不久之仙吧。」

蘇景的眼光閃爍得厲害,之前眼神中的靜謐不再,但他對三太子之問無動於衷。跟在太子身後的那位描金斗戰仙侍,漂亮嘴巴微張呵氣如蘭。

沒出聲,只是輕輕呵了一口氣,別人全無感覺,只有蘇景覺得突然墜入暖暖春境,甚至鼻尖微微發癢,那是柳絮兒輕輕滑過臉頰的感覺。一下子,蘇景懶洋洋的,什麼都不想做了。

春光幾度,迷魂厲術,只在仙侍一口氣息。不知多少與描金台敵對的仙家,都在這女人一口氣息中丟了神智再丟了性命!

「還是個娃娃,行事卻如此孟浪……嘿,三太子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大相謝青衣的聲音響起了,旁人聽起來威嚴冷漠,但落入蘇景耳中,他的聲音無盡柔和、無盡舒緩,像……像一首歌,不是什麼真正的調子,卻直接能唱入心底,無以形容的,蘇景就是願意聽這首歌,願意聽歌中人的說話。

上舞樂伐,音家神通,奪魂於無形,大相謝青衣的拿手好戲……打打殺殺實在落了下乘,讓蘇景自己下跪磕頭痛哭認罪,開解群仙交出禁訣才是三太子的排場。

聲色感觸,三個描金上位仙家配合無間。

更要緊的還是那個前提:這個小子身遭重創。他若完好,身心一統、靈法和諧,想要在三言兩語箭降服他怕是不容易,相持時間稍長他會有所警惕,那就再難成術了,如果描金台這邊「啰嗦」半天蘇景不受迷惑,丟人的是誰?

蘇景沒受傷的話,三太子也不會妄動「亂花賤欲」。

可是他傷了不是么,身魄受損則神魂動蕩,元基遭創則靈根鬆動,最容易被迷惑的時候。

果然蘇景的面色變了,目光散亂,神情痴迷,下頜微揚如沐春風,呆傻了一般,嘴唇動了動,開口回答三太子之前問題:「是,剛飛升來仙天不久。」

三個描金仙人全都顯現笑容,三太子眼色愈亂:「什麼時候來的?」

「上個月。」蘇景的聲音彷彿夢囈。

「上個月?」三太子可沒想到這個散仙小子才飛升月余。

「這你都敢信?」蘇景忽然笑了,隨他笑容綻放,滿面痴迷散去,目光重又清透:「傻吧?」

現世報、天無道、獨獨之我、天人合一、自然生一,是道也是法,更是心持境界。且他靈台常駐小金烏,心竅養下犀利劍意,神根相融金風飄擺無定……或許今日修為仍是淺薄的,可問這仙天之內,又有幾人能奪他心智。何況他身上還有一件冥王袍。

冥王絕非無敵存在,否則二明哥也不會被人挖了心,但神君麾下王駕,可殺不可惑;可催不可降。

冥王死在敵人手中怨他學藝不精,可是冥王若被別人蠱惑了去,又置神君威嚴於何地?王袍護神魂。

蘇景突然清醒,描金三仙同時吃驚,可還不等他們有所應變,三太子忽覺雙目刺痛,彷彿有一雙火燙長針直直刺入了他的雙眼,陡然間眼前一片漆黑,而「長針」不停,入眼不算、更要入腦,腦漿都要沸騰了似的,頭脹欲炸;

大相謝青衣咽喉劇痛,好像吞下了一罐子火炭的感覺,不止燙喉那麼簡單,「火炭」倒灌,入腹入肺,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了。

那位描金仙侍也不好過,她讓人如墜春風,自己卻墮入寒意地獄,凍透骨髓的陰寒緊緊包裹全身,讓她無法稍動,連念頭都被凍僵了,幾乎結冰的腦中就只剩下了一個字:冷!

謝青衣頓時就反應過來:靈寶反制!這絕不是那小子自己的本領,當是他身上帶了專破蠱惑法術的上上靈寶。自己這邊的迷魂之術送過去,就觸了那件寶物的霉頭,直接動厲術反制回來,給施術者一個大苦頭吃。

大相見多識廣,想法沒錯,根本都不是蘇景動手,此刻三個描金仙人嘗到的是冥王袍的厲害、或者說設法於此袍的神君的懲戒!對冥王施展蠱惑法術?多大膽的賊人啊。

三人齊遭反制重創,蘇景立刻動法一道火球打向天空,同時身形縱躍如風,急沖三太子!就算沒遇到蝕海等人,他也要把這群人收入破爛軍,何況他挨了大聖一腳……那一腳不是白挨的,那場戲也不是白看的。

主「禁」蟒針拿捏在手,蘇景發難。

三太子等人都被鬼袍法術所制,空有一身本領卻施展不出,被蘇景閃電三擊各自刺入三仙祖竅,描金台這三個地位最高也最最能打的人,蘇景收了!

虹橋上還有大群描金扈從,前方不遠還有個玲瓏嘉禾,見重傷的蘇景忽又變得生龍活虎,誰能不吃驚,齊齊怒吼一聲,或行法催寶或起身穿遁攻向蘇景。

就在群仙猛攻暴發一刻,剛被打向高空的火球炸碎、炸碎做浩浩火海,倒灌、淹沒下來!在轉眼,火海中無數蘇景。

不止好多蘇景,還有好多三太子、好多描金大相……三個分身都不空手,太子、大相、仙侍首領一個人拿住一個,金烏萬巢身法行轉開來,自烈火中穿梭、迎敵。這一仗又還怎麼打。也根本不等打,三太子等人就已經回過一口氣,急急傳令讓手下不可莽撞。

只不莽撞可不夠,還得不可抵抗,不可逃跑……若非如此,描金王台三個首領性命不保。他們已經被阿骨王種下禁法,生死只在王駕的一念之間。

全無商量餘地,幾十個描金仙家盡數降服,蘇景本尊自發難起就沒去理會描金仙家,全力施展去對付嘉禾和另一個在場的玲瓏仙女,不止要拿下她倆,還得快、快快快,務求一快。

嘉禾的修為並不淺薄,遠勝蘇景之前對付過的那些普通仙家,但一來她真當蘇景重傷在身全無防備,二來她沒想到……哪來的那麼多「零碎」?身穿金衣的女子,紅頭髮金頭髮的兩個少年,外加一隻小母雞大小的三足金烏,蘇景一個人來的,動手時卻是一擁而上。

幾息斗戰嘉禾手忙腳亂,稍不留神只覺祖竅有絲絲涼意侵入,嘉禾心中一沉,知道自己中了敵人的生死禁法,頹然停手。

降服嘉禾,蘇景不理會剩下那個玲瓏仙女,身去如電向著前方飛撲追趕,瞬息過後他自虛空中猛一抄手,一隻白玉蜻蜓被他抓出虛空:趁蘇景斗戰嘉禾之際,另個仙女打出靈訊求援本門。

所幸這個玲瓏仙女道行不深應變不快,被蘇景的突然爆發驚得失神片刻,打出靈訊稍晚了些,這才有了追回的機會。

靈訊這種「東西」,飛遁起來有個「由慢至快」的過程,趁其未至全速蘇景拼出小命總算追了回來。若對方開戰初時就傳訊回去,蘇景飛得再快三倍也抓不回來。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就算「靈訊初起、速度不快」,蘇景能後發先至把它攔住,這份身法也足以震驚全場。

蜻蜓在手,蘇景折回,先一針給那個少女仙種下生死禁,跟著把蜻蜓遞給了她,笑道:「還你,別亂髮消息了,真會死人的。」跟著他又望向嘉禾:「有一個玲瓏法壇弟子出來,你一定死。」爭鬥進行奇快,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十餘息,可蘇景縱火動靜不小,玲瓏壇內必有察覺。

嘉禾不存絲毫猶豫,立刻傳出一道靈訊通知本門,是自己在查驗征親仙家的「金烏之威」,其中一人未能控制好自己的靈火寶物惹出來諾大動靜,此刻局面穩定,無需擔心。

蘇景笑,伸手拍了拍嘉禾的肩膀,長輩對晚輩的嘉許之意僅在這輕拍之中。

斗戰暫歇,但事情沒完,描金台的征親隊伍四十餘人,除了三個首領外,余者只是投降罷斗、並未受蘇景生死禁制。這些人都出身大庭壇,本領遠非「破爛軍」可比。要是真憑本領打上一場,蘇景覺得自己應該能贏,但難保不再驚動玲瓏法壇。

是以蘇景望向了三太子:「太子貴屬中但有妄言、妄行者,我都直接殺你,行么?」

鬼袍對蠱惑法術的反制已被蘇景收回,三太子雙目恢複正常,聞言目中凶光一閃,不過這份兇殘不是對蘇景,而是對自家手下。太子身邊大相輕輕咳嗽一聲,密語蘇景:「仙翁且容我一言。」

優略逆轉,情勢直下,謝青衣是個聰明人。中禁後他已仔細辨過,除非施術者親自開解,否子自己和太子必死無疑,但禁制時間不長,只才三天期效,屆時禁法自然消散去,不會傷人分毫。只憑這個「三天散」,可見蘇景不是很想殺人,這讓謝青衣放心不少。

謝青衣說完,見蘇景沒有反對的意思,他轉頭望向一群手下:「兩條路,你們自己選。」

真是「一言」,如此簡單的一句話,甚至連兩條路是什麼都不去講。大相對蘇景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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