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亂撥弦,又三盅 第九百六十六章 殺哪個,不對盤

蘇景趕到大成學時,正看到陣陣修學人,持劍斬仇寇。

哪還有什麼可說,蘇景口中長嘯即為金烏長啼,陽火三千道,凝長鞭化游龍,相助書生焚墨去。

陽火金風,從天而降,如此醒目怎能不被察覺,秭歸先生聲音傳來:「可是離山蘇景先生到了,離山可還安好?」

不用蘇景回答,一個平和的聲音就從東南方響起:「有勞秭歸先生挂念,離山安好。」話音落,瀋河顯身,十四星峰顯身,下一刻咒唱如雷劍鳴驚天,十四星峰化形入法,盪劍入殘墨,相助書生掃滅敗寇。

大成學一邊則是轟轟地連串歡呼!

為求弟子專心御法,秭歸先生並未將他收到的其他天宗的消息傳告晚輩,不過能進大成學來讀書的學生個個心思通透,大概都能想到,敵人有備而來、突然發難,不會專門針對大成學,當時諸方同襲各地開花,其他天宗也會遇襲。此刻聽得離山無礙……這世上還有同伴,還有戰友,還有人能與自己並肩執劍,又怎能不快樂不歡呼。

盛世入極、浩劫將至,離山有準備,十五星峰化形入法,大成學亦有準備,正氣亭中正氣歌。

與離山煉化星峰頗為相似的,正氣亭中正氣歌耗去的不止人力、法力,而是掏空了家底,若再換個角度來看,這又何嘗不是天宗的底蘊!幾百年的時間,迅速「武裝」、做大陣猛提實力。外表看上去一派安然,內里早已枕戈待旦,等它來。

將來,離山也好,大成學也罷,都會漸漸沒落,因為他們用了飲鴆止渴的法子,敗家子似的將山中基業揮霍一空;可至少今時此刻,他們打了勝仗,他們保住了中土氣脈。這一仗還要再打下去,打到最後一人。

你若來,我便奉陪到底,不死不休。

……

極北冰原,箕斗星上南葉向著相柳身後的玄冰絕嶺吹了口氣,亘古不化飽蘊靈性的冰峰一下子融化成水,散碎、落地,再無痕迹。

相柳的面色變了,陰冷。

「箕斗天地,冰封世界。舉世參修冰水術法,思悟入極而破道升仙,南葉有幸遨遊宇宙,更有幸得遇『正神』。由此得窺永恆顏色、真顏色。從此修墨修永恆……」南葉語氣淡淡:「修墨是為真諦,不過以前參悟的冰水術法我也不曾忘記,若我未看錯,相柳真君的力元法根,就是我剛剛毀去的玄冰峰了。」

說完,稍加停頓,南葉搖了搖頭:「難怪中土世界被喚作完美世界,我在冰原一趟行走,這等玄冰峰就見到了不下五座,可在我箕斗世界裡,曠世難尋其一!」

感慨一句,南葉轉回話題,笑問相柳:「如何,真君肯入道么?」

力量之源,法元本根都被摧毀了,這一仗又還怎麼打。可相柳自在,自在即為倔強,縱然九頭齊斷魂飛魄散,相柳又怎能俯首去做他人獸輦。

小相柳伸出了手,不見分光化影不見黑花魔琴,全無花哨的一掌平推,不鬥法不鬥術,對方也是修冰的,那就斗一斗本元本力!

南葉的笑容更盛,相柳難馴在他意料之中,但難馴又如何,封住他擒下他,一道墨色注入天頂你在看他:忘仇罔恨、甘心為奴!南葉的手也告伸,同樣平推。

不是握手、不是合掌,南葉右手相柳左掌、兩隻手的中指指尖只做微微一觸,諾大冰原氣溫驟降!全無絲毫過得,空氣驟冷三倍,數不清的冰山雪嶺都在此一剎那轟然爆碎……結凍而成的山嶺,再被驟降寒冷徹底凍碎凍爆。

未能直接凍住相柳。

這讓南葉頗為驚詫,他知道相柳為人王,可對方力元法根被毀後還能撐住自己一掌,就不免讓人意外了。

同個時候小相柳冷冷一聲叱喝:「殺!」

喚惡奴,殺強敵。小相柳從來都不是公平決勝的料子,吃進嘴裡就是肉才是他的調子,七頭蚺雖遠遜相柳,但好歹也算異種凶獸,得金玉菩提煉化在前,得相柳調教冰原精修在後,此刻出手偷襲哪怕傷不到敵人也能讓相柳把握主動。

可「阿七」未動。

七頭蚺粗豪的聲音不改,但語氣變得輕佻了:「我眼中有兩個人,你得說清楚了,讓我殺哪一個。」

冰自腳下開始蔓延,自下而上,從絲絲縷縷到寸寸凝結,很快凍上了相柳的雙膝,南葉則微笑恬靜,指尖穩穩搭住相柳的指尖,全看不出他在用力的樣子。

相柳面色陰寒,轉頭望向七頭蚺:「那你想殺哪一個?」

對面,南葉忽做開心大笑:「相柳真君,你道他還是你那個忠心……」

啪!

一道清脆響聲,打斷了南葉之言。

或者說,一記響亮耳光打斷了南葉之言。

七頭蚺化形、再被箕斗女子夙紅俯身傀儡的彪形大漢竟然揮手抽了南葉一記耳光!

「沒你開口餘地。」七頭蚺巴掌揮過,呵斥南葉。

南葉真真被打懵了,脫口怒喝:「你……」

啪!

七頭蚺又是一記耳光,彪形大漢抬手就打人,可眼睛都不去看南葉,他盯著相柳、答他之前所問:「你想讓我殺哪個,我就殺哪個,你得說個準的。」

冰封至腰際,相柳一副特別不爽利的模樣:「讓你殺你就殺,愛哪個哪個,你想殺誰殺誰。我不說你就不殺了?那你來冰原做甚。」

啪!

這次南葉未開口,卻又挨了一耳光,阿七生氣了,開始沒道理亂打人:「我來冰原殺人,但殺誰我不管。得你說殺誰我才會動手,九頭蛇,你少再跟我胡攪蠻纏!」

「可是此地太冷,將你腦筋凍成了冰么?」相柳寸詞不讓:「此地是我相柳家園,我在我家愛怎樣便怎樣,地大天更大,沒人求你更沒人攔你,嫌我胡攪蠻纏?請走,請請請!」

「哎呀!狂妄蛇子,竟敢轟我走?」阿七大怒。揮手又是一啪,再打南葉。

南葉非弱者,阿七一巴掌一巴掌的拍下來,不是他不想躲,而是躲無可躲,根本避不開!有心發動身法撤讓,有心動用法術反擊。可是阿七賜下的耳光「鋪天蓋地所向披靡」,穩穩將他籠罩,讓他身形難動、法力更難動。

很古怪的法度,南葉的法力只對「阿七」難以提起,攻向相柳卻全無障礙……

小相柳面籠寒霜、眼現怒色,身形微微一晃明明已經凍封胸腹的堅冰陡然散碎開去,之後手微微一抖,竟直接將猶自催力猛攻的南葉之手甩開去,說甩掉就甩掉,簡單得好像哄蒼蠅。

相柳一雙長長眼睛直視阿七:「你打他作甚,扇耳光,你是扇他還是扇我?你乾脆直接來打我就是。如此刁蠻女子,我這北地冰原裝下你!」

「笑話!」阿七動了真氣,氣到笑了一聲,女子聲音。

彪形大漢忽做女子怒笑,說不出的詭怪驚悚,但這女子聲音絕非箕斗夙紅聲音,銅鈴似的清脆但有些刺耳:「幽冥、人間、十一世界、八荒六合無數地方我都去過,走到哪裡都是一片好誇讚,從未聽人說起過一個『不』字,為何獨獨到了你這裡就變成了『刁蠻女子』。笑話了,真真天大笑話!」

「老天爺,老祖奶奶,且聽小七一言……」正跟橫眉立目與小相柳吵架的彪形大漢忽然低順了眉眼,語氣忐忑且不安。阿七正魂歸位,及時插口一句。

「沒你的事,閃去一旁!」小相柳狹長雙目微眯,威嚴無盡。

「你且閃開,老實待著!」順眉順眼的彪形漢又變回兇悍模樣,女子聲音嚴厲,揮揮手居然拿出來一面鏡子,照著鏡子數落一句,鏡子收起再瞪相柳……

忽然,笑聲再起,南葉縱聲大笑!或許是這次笑聲太突兀,「彪形漢」沒再揚手去打,而是與小相柳一起同時皺眉向他望去。

「這麼說……七頭蚺體內另有高人隱遁,擒殺了夙紅?」提起夫人遭遇,南葉眼中並無悲慟,反倒是濃濃的開懷與崇敬,墨徒心中,能夠為墨獻身是無上榮耀、當大喜。

無論怎樣信仰,從不缺捨生取義之人,義不同,無需一概而論,同道同義之人,見有同伴捨生一定會致敬,但這濃濃敬意絕不會影響懷念、影響悲慟、影響生靈的正常感情,若見她死去滿心歡喜……於中土人物眼中看來,不是邪是什麼!

「沒想到冰原另有高人,沒想到相柳真君實力斐然,小看你們了。」南葉繼續笑著:「所幸,只是我看輕你們,我家將軍卻心存謹慎,著同伴隨行南葉夙紅!」

話音落,大袖擺,一個、兩個、三個……一個又一個,前後十三人自南葉袖中走出,打扮各異、形容各異,有人也有妖,唯一相同之處僅在他們的眼睛都漆黑非常!

連同南葉,十四人。其中一個矮胖老者低聲叱吒:「歸墨!」

霎時間墨色滾滾,十四人都如從前月上天十五那般,身形瘋長、體做黝黑,化作墨色巨人,大如山!

外域飛仙之輩,再造墨色浸染,拜奉墨中永恆從此自稱正神,墨靈仙,十四頭。

放聲大笑,南葉放聲大笑!

果然,「彪形漢」和小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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