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亂撥弦,又三盅 第九百五十九章 掌劍馭墨,瞎猜齊惠

探過這柄劍,陽三郎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再變,望向蘇景:「你……是想讓她藉此劍……煉就一頭墨色金烏?!」

說著話,陽三郎猛一揮手,態度堅決:「不可能,這般做法會害死小傢伙,只要有我在一天,此事休要再提。」

到底是心意相通,蘇景才一開口,陽三郎就猜出倪端,但因此事兩人以前從未談到過,此刻陽三郎只猜對了小半。

陽三郎已然動怒,蘇景卻笑了:「咱能不能不這麼急性子?要揮手跺腳,好歹也等我把話說完以後。再說也就是拿不準主意,這才請您們來商量。」

陽三郎沒表示,她頭頂上的小金烏比較講究,對著蘇景點點頭,另送上「嘎」一聲怪叫,及時附和。

「殘劍之中藏蘊的墨色太重,」蘇景繼續說道:「至少現在,我是不想動也不敢動它的,不過咱家有人膽子大,最近一直在和我商量,打算動一動這柄墨家神劍。」

蘇景揮袖,喚出了屠晚,伸手拍了拍金髮小子的頭頂,蘇景對陽三郎道:「就是他了。」

陽三郎反問:「就憑他?」

蘇景在莫耶「拖家帶口」,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其中修為最高的那個非蘇景莫屬,幾枚元嬰是不錯,可比起本尊來就差得太遠了,連蘇景都動不得的殘劍,屠晚敢打它的主意?

屠晚就打了這個主意。

陽三郎來了些興緻,弄了個石墩到身前,坐了下來,對蘇景道:「你說說看。」坐下同時陽三郎一伸手,把屠晚抱到了自己腿上。

屠晚臉色陡變……長了個嬰孩模樣,可他什麼時候也不曾把自己當成娃娃,堂堂神劍、笑傲仙佛,被個女人給抱腿上去了……沒得說,玩命掙扎,奈何力氣大不過陽三郎,掙扎不脫,正惱怒時只覺頭頂微微一沉,小金烏從陽三郎頭上跳到了屠晚頭上,三隻爪子在金色頭髮中刨了刨,坐好了,舒舒服服的,好像小母雞趴窩。

屠晚趕忙揚手去揪頭上金烏,小金烏不走,用嘴巴啄他手。

對面三個傢伙鬧著,這邊蘇景說著:「他想修此劍、掌此劍、化劍中力為己用、化殘劍之身為己命。」

陽三郎一隻手抱住屠晚,一隻手去梳理自己的頭髮,以她的心思和見識,自是能明白蘇景之意:「根子上算,屠晚是劍靈魄;這柄墨家劍有身、有力卻無靈無意。孤魂野鬼兒遇到了無主肉身,天作之合啊……你想說的是這個道理?」

蘇景才一點頭,陽三郎就冷笑起來:「道理上是對的……立志搬山,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遲早有把山搬掉的時候……就給他子子孫孫無窮匱,千秋萬載過後再看,那山還不是巋然不動!只道理對有什麼用,力所不能及,口中道理不過說空話、吹牛皮。」

蘇景搖頭,手拍劍匣:「你可知這柄墨家劍喪在誰手中?」

何須說答案,陽三郎察言觀色便告明白,情不禁瞪大眼睛:「不會是他吧?」素手指向正在自己腿上扭啊扭的金髮小子。

蘇景笑:「中!墨家劍一代神器,落到今日田地,變作殘缺模樣,全拜屠晚所賜!」

陽三郎驚笑,低頭對屠晚道:「看不出,你當年經有這等本領!如此說來……曾幾何時,娃娃你也是耀天神劍!」說著,她伸手去捏耀天神劍的臉蛋。

耀天神劍臉都黑了,掙不脫陽三郎的懷抱打不掉她的手也趕不走腦袋上的小金烏。好在陽三郎不過分,捏了兩下就放手了,對蘇景道:「就算屠晚不凡,就算他當年不弱於墨色劍,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與現在沒太多相關,如今他的神魂與殘劍中的墨色相差遙遠,駕馭不來的。小小烏鴉想要舉起大山,全無機會,只會把自己一頭撞碎在山岩上。」

蘇景搖頭,應道:「屠晚通解墨色。屠晚的前生往事我了解不多,他自己也記不起很多,唯獨一重他篤定無比、我也真正相信:他曾在漫長念時間裡與墨巨靈惡戰不休!他打過的墨巨靈、墨色軍、墨家器,數量之眾遠勝你我想像。嫉墨如仇,可也真正了解對頭。五歲的娃娃掌管千里家產,普通孩子無法勝任,不過若是這個孩子極精生意、對家門產業瞭若指掌呢?未必不可一試……此舉冒險,但這是屠晚的意思,我是支持的。」

屠晚要做一件自不量力的事情,蘇景支持只因:修行險中求!蘇景自己的修持何嘗不是從這五個字而來。

所以晚輩想要按照古法修行,蘇景幫忙開路;弟子想要去幽冥歷練,蘇景不去阻攔……當然,冒險不是送死,總要有仔細的準備和成功的希望,有關利弊蘇景早都想過幾次,他以為,若自己是屠晚,也會盯上這柄墨劍。

既然如此,何必阻攔。

「不過,」蘇景口中話鋒一轉:「掌劍修持,憑屠晚一子之力還做不來,須得正陽真火相助他才有望成功……他要的火貴精不貴多,但火之精純,我給不了,直到飛仙前都給不了。」

蘇景修金烏火法,修行精進不輟、他的火焰也越發精純,但終歸還不能算是真正的金烏陽火,除非他能圓滿十二境界。

屠晚要的,是最最純正的陽火。

因為種族區別,小金烏的修為和戰力雖遠遜蘇景,可她倆的火焰比著蘇景更純烈。

「屠晚『掌劍』,小金烏助他也一樣是場修持,不過於她而言就是另一條路了,不似其他金烏那般煉日成聖,而是成就出一頭『馭墨天烏』!」

凡事皆有正反兩面,陽為光之極,而光之悖則為墨色至暗。做逆反真修,這等情形在今日世上幾乎絕跡,可在古時大有人在,修火的去水中求火,修木的去金上種木,看似匪夷所思、修起來艱苦異常,不過一旦修得真味必定是一番了不起的大成就!

「屠晚心意已決,我不阻攔,但小金烏這邊,我想聽聽你的意思。」事情都說得明白了,蘇景最後問陽三郎。

屠晚、蘇晴的情形多有相似之處,紅髮小兒去往中土「采劫」做自己的修行;金髮小兒也不想隨蘇景安安分分做金烏修鍊,他是劍,火中生卻非火修,那柄墨色長劍才是他的機緣、他的修行所在!

原來弱小,力所不能及,如今已經有了些本錢,不想再等願能一試。

陽三郎沒了初時急躁,一隻手輕輕撫摸小金烏的羽冠,低頭沉吟了好一陣。這才抬起頭說道:「五年吧,讓屠晚再等五年。」

五年而已,彈指一揮,屠晚等得起,耳聽得陽三郎答應此事,金髮小子不扭不掙、喜滋滋,挨欺負也忍了。

冒險行功,蘇景雖然同意但不敢有絲毫大意,繼續向陽三郎追問細節:「五年時間,你打算傳她什麼法門?」

蘇景以為,她是要用五年時間相助小金烏精修,將來小金烏再去隨屠晚「掌劍」,成功或者自保的機會都能大一些。

不料陽三郎笑了:「莫說五年,就是再調教五百年,我也不會把小金烏交給屠晚,金烏一脈或有同伴爭鬥之事,但從沒有送同族去送死的道理,想要小金烏隨屠晚去掌劍,剛才就說過:你們都死了這條心吧!」

蘇景糊塗了:「你到底什麼意思?」

「五年,是我把天上初日交給小金烏的時間。待她能獨掌初陽,我便可抽身,相助金髮小子掌劍。」陽三郎縱聲大笑:「蘇景,你說的那些話統統沒用,唯獨四個字讓我動心——馭墨天烏!」

十足把握的「鑄日成聖」和全無把握的「馭墨天烏」,陽三郎竟會為後者動心……無他,只因陽三郎驕傲。天外金烏都有太陽,她就算煉成真日也沒什麼稀奇,金烏,不鑄驕陽鑄什麼。

但若鑄就一頭黑日,又或者駕馭真陽相悖之力,自反入正,那在同族中又會是何等驕傲!擺在面前的,一個機會,躲開去還是迎上去?三郎驕傲。

話說完,蘇景還沒來得及開口,坐在陽三郎腿上的屠晚就「哈」一聲大笑,喜上眉梢!比起小金烏,陽三郎更勝一籌,她肯出手劍嬰成功的把握更大了些。

蘇景卻還有些顧慮,天上的太陽事關莫耶生機能否重現,交日於小金烏,以後鑄日的進度他不能不擔心。陽三郎知他所憂,搖頭道:「放心吧,日初成,化軌巡天,後面就是往往複復的笨功夫了,只消她別太笨,做起來也不會比我相差許多。」

那還有什麼好說,大家各有所求各取所需,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事情談妥,陽三郎並未立刻趕回天上去,而是另起話題:「墨家殘劍、屠晚劍靈……前塵過往你了解多少?」

「了解談不到,猜測倒是有一些。」蘇景清清嗓子,把自己的想法講出。

青燈境內,懵懂少女萬年不輟雕刻天真大聖巨像;吃面老道一指點活劍冢龍劍、鞋中藏了江山劍域煉化「天無常丹」的全套材料,燈中兩位土著,與天真大聖、江山劍主有著莫大關聯。真傳弟子?得力助手?至親血脈?

不得而知,但密切關係是一定的。

就因屠晚進入蘇景身體,燈中兩個本領通天的神秘人物,對蘇景親密有加,連陸老祖都跟著沾光。

西海深處,摩天古剎沉落海底,影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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