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亂撥弦,又三盅 第九百四十二章 佛祖嘍啰,修月破月

十一哥瞑目王曾創出一座世界。因其無法接駁入真正宇宙,十一世界方向渾濁時間不存,全靠瞑目王以浩大法力強定四向再壓迫四季落地,勉強給了這世界空間與世界,這才讓乾坤轉活過來。

不過最開始的時候,對十一世界的空間、時間,瞑目王還想過另個辦法:造日、塑月。

日升月落,巡遊東西,一座世界若有了日月起伏,自然也就有了方向與時間。

二明哥法力之強,為蘇景平生僅見,不過二明本領再大,他也沒辦法憑空捏出一套日月,是以他找到神君商量:您幫幫我?

神君抬手,二明哥順著神君指點望去,陽間、八千里東,一個小娃正坐在海邊,用濕沙堆房子玩。神君說:那娃娃在玩沙子,你去幫幫他?

神君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你願意玩那些小孩子把戲,大夥這麼熟了我也懶得管你,不過你想神君陪你一起玩,免談,丟不起那個人。

瞑目王不太甘心,試著和神君討價還價:或者,您把月亮借我幾天?

造日月,先從比較容易的月亮開始,瞑目王向神君借月不是想拿別人的燈籠去照自家的院子,他是想借走做個參詳,照著中土之月去做他的十一世界之月。

對此神君倒是無所謂的:你能把它摘走就摘走,但醜話得說前頭,那枚月亮不是咱家的,是中土世界萬萬生靈的,你要借用得有個期限;再就是你摘月不可傷到中土分毫,否則我不傳令老鍾也得法辦你。

得了神君許可,瞑目王開心告退。

二明創世,神君是不會幫忙的,不過瞑目王上下還有一群好兄弟,他傳訊求助,各路冥王全都出手相助,歷時七百年諸王聯手煉化藏月匣一方,另有煉化了靈幡七道,每道靈幡可代月巡天百年。

月亮不在時,靈幡動法,除了沒有真正的月亮和月華,其他月亮該做的一切,靈幡都會做好。

明月裝進盒子里,瞑目王高高興興研究起來,只才琢磨了兩百年,他就把月亮還回來了:太難了,做不來,死心了。

明月還於中土世界,藏月的匣子沒用了,可也捨不得扔掉,後來被封入十一世界麒麟寶庫中。被收藏起來的不是空匣子,匣蓋里還封存了「明月」九十七盞。

匣蓋月亮不是真的,皆為二百年間瞑目王參考真月,以法術煉化成的「月」,假的,只是法術,但這法月升空與真月全無兩樣,至少普通仙家是分辨不出真假差異的。可惜,此術難持久,長則燃香短則盞茶,法月就會散去。

蘇景演練「離山月術」,袖中升明月,升的是瞑目王的法月,以老十四貪排場的性情,本來打算直接扔三十枚月亮出去,到時候明月鋪天,照得夜空亮如白晝,那得多露臉……奈何,修為粗淺力量單薄,放出去四枚月亮就快逼到了蘇景的極限,不敢逞強不算,還得趕緊讓戚東來猜一次然後蘇景心中動咒,撤去一輪法月,這才輕鬆下來。

袖中升月時,玉匣暗開已將真月收了,這是諸王聯手打造的玄妙寶匣,收月之際悄無聲息,大漠上修月者眾,卻無一人提前察覺。

真月不見,天地躁動浩劫將至,無妨,可代月巡天的靈幡當初共打造了七盞,二明哥悟月兩百年就還月中土,七幡用其二,剩下了五支都為蘇景所得。

值得一提的是,寶匣也好靈幡也罷,如此神奇的寶物,發動之際卻無需蘇景太多氣力,冥王們傳承下來的寶物暗藏靈犀,辨袍識主,只憑阿骨王袍在身,寶匣、靈幡隨蘇景心意而動。

有這樣一整套寶物在手,就是陸老祖來和蘇景辯月,也得讓他欺負了。

關鍵是蘇景囊中揣了二明哥留下的有關月亮的好寶貝,一回中土就遇到月上天的挑釁,蘇景覺得自己運氣簡直好極了。

但蘇景沒想到的,他動用二明哥的寶物,卻惹得一個人上躥下跳激動不已:小傢伙,金頭髮,蘇景在莫耶新煉就的小元神之一,劍嬰屠晚。

升月收月,代月巡天,都是寶物所為,但即便不是蘇景親自施展法度,這一整套有關月亮的法術也是發生的、存在的,劍嬰屠晚的激動就因這連串月法而來。

屠晚在蘇景體內,寶物在蘇景手中,而他發動寶物的過程,若換個角度去看何嘗不是將自己變作紐帶、勾連於屠晚、月亮寶物之間……蘇景明明白白地感覺到,屠晚散出重重氣意,緊緊勾連於寶匣、勾連於靈幡,勾連於法月。

劍嬰不是單純元嬰,這孩兒奪命轉生,他是活的,有自己的智慧,顯然蘇景發動寶物、施展連串法術讓屠晚領受到非凡靈犀,原來屠晚心神通月?蘇景第一次察覺。

待到蘇景收術,去「仗勢欺十五」時屠晚也安靜下來,似模似樣端坐於大聖玦中,「消化」他剛剛領受的月法靈犀。

是參悟還是修鍊?其間並沒有嚴格界限,這個過程並不長,不久後屠晚就告清醒,而他清醒一刻,即為憤怒一刻:他看到了、看穿了十五。

一點墨色,至黑、至暗、至純也至隱秘,深深藏於十五已經瞎掉的右目之中。

屠晚與墨巨靈為天敵、死敵,無論是劍形還是人形,屠晚的鼻子都很靈,遠遠就能察覺墨巨靈的氣意。

可這並不絕對,若墨巨靈一脈修行得法,便可深藏本色,離山長老任奪、十一世界天理都在例中,屠晚發現不了他們。

和十五打了這好半晌的交道,蘇景始終未能察覺她身藏墨沁,直到屠晚得真月靈犀、又做過了一場短暫修行後眼力精進,這才識破真身。

既然她是墨色中人,哪還有什麼好說,動手吧。

大漠古城,蘇景動法,被困於陽火利劍中的十五擠了擠右眼。

已經瞎掉、變成黑窟窿的右眼眯起、又再猛一睜。

空空眼窩中赫然一顆眼珠顯現。

是眼睛,卻不分黑白……只有黑,通體漆黑的眼睛。

瞎目生珠。隨即濃重墨色自她右眼中不斷溢出,染面、染頸、從頭到腳染過全身。那黑色如漿,一層一層洗刷下來!

隨同墨色浸染,十五身上被蘇景打出的凄厲傷口迅速癒合;隨同墨色浸染,十五的身形搖擺膨脹;隨同墨色浸染,歡快愜意的笑聲自她口中響起,全無霸道之意卻瀰漫天地;還是隨同墨色浸染,蘇景結布的劍域、陽火等重重攻勢彷彿失去了力道,劍仍在呼嘯,可是打在敵人身上再難造成丁點傷痕。

十五笑著盞茶光景,長了盞茶光景,待她笑聲收斂時,尋常身材的人間女子已經化作大如山嶽的黑色巨人,高高在上!

黑色巨人,但並非墨巨靈的模樣,十五烏黑且高大,但頭上無角身上無甲,面目五官還是本來模樣,且比起蘇景見過的巨靈,十五仍顯矮小一些。

山嶽般的黑色十五,差不多真正墨巨靈的一般高大。

任由蘇景的利劍陽火狂攻猛襲,十五隻當清風拂面,她微笑,俯視蘇景。

「墨十五?」蘇景立刻給她起了個綽號,微皺眉:「強了許多啊。」

「入世需藏墨,藏墨便是藏力,白頭隼活成了紅尾蜓,不怎麼舒服。」和蘇景以前見過的所有墨色一脈相同,現真身、現真力的墨十五和藹、平靜,這是他們以神祇自居的心境:我是神,你是人,你不把我當做神是因無知,我卻永遠會把你當做人。

「染的。」蘇景又把墨十五仔細打量了下,篤定她並非墨巨靈本族,而是伏圖那般被墨色浸染的智慧生靈,跟著蘇景一哂:「嘍啰而已。」

似是覺得蘇景的說法可笑,墨十五搖了搖頭:「和尚修佛證菩提,從凡人修成了佛祖,那和尚就是佛祖。佛與佛,一條路上一個方向行走的人,只有先後之分,不存貴賤區別。你的眼界,可配不上你剛才收月的本領。」

「嗯,山大王都會告訴手下:這山是咱家的,你們個個都是山主人。大王怎麼說嘍啰就怎麼信,皆大歡喜,一團和氣。反正打架拚命的時候,都是嘍啰先上,嘍啰先死。」蘇景給出一句評價,轉開了話題,他伸手指了指太陽穴:「這個標記古怪得很,有何深意?」

化真形後,十五的臉上除了長出右眼,另外還有一重變化:於她左右太陽穴上,各有一道半月痕迹,左為上弦右為下弦。月記是黑的,膚色也是黑的,普通修家難以察覺,但金烏神目看得清楚。

「算是胎記吧,在我家鄉,這裡不叫做太陽穴。」墨十五說著,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喚作半月穴,人人天生如此,額上一雙半月能開闔,可以用來呼吸的。」

一邊說著,墨十五額角兩側「半月學」打開、閉合,給蘇景演示了。

這可讓蘇景著實意外,他本以為墨十五是另一個伏圖,沒想到……另個伏圖沒錯,卻非中土伏圖:「你家鄉何處?」

「剛剛對離山認錯時,我說的是實話。在中土拜月,只因在我家鄉舉世皆拜月。什麼地方的人才會不分族類,不分修法,全部拜奉明月?很難猜么?」十五並未直接給出答案。

如她所說,一點也不難猜。就如中土修者無論人、鬼、妖、怪都拜奉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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