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經過周末的風風雨雨，董學斌還是抱著興奮的心情來上班了，不為別的，就為要下基層當副局長了。雖然謝慧蘭那邊正在幫自己活動，具體還沒定下來，但也八九不離十了，估計這兩天就會有準信兒。所以最近跟單位里董學斌要做的就是低調低調再低調，安安穩穩地把這段過渡期混過去，絕不能在調動前犯任何錯誤。
「董主任早。」
「董主任，早上好。」
「董主任，聽說您要高升了？」一個跟董學斌關係還湊合的財務處的科員低聲道。
緊接著，又一個紀委的人也湊了上來，「……董主任，您要動了？」
董學斌有點汗，「我也不清楚，呃，你們從哪兒知道的？」
「嗨，大家都這麼說呢，傳您要調進公安系統，真有這回事？」
董學斌心說這機關里真是什麼事兒也瞞不住，謝慧蘭那邊的活動估計驚動了不少人，事情大概就是這麼傳出去的吧。不過董學斌一開始也沒打算瞞住所有人，於是乎，他就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幾句，說自己也不太清楚呢。
要是換做別的人調動，即使是綜合處的副處長，恐怕也驚動不了這麼多人，但要調走的是小董主任，還是要從國安直接掉進公安那種熱門系統，這就不一樣了，所以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分局上下幾乎都知道小董主任要高升的事兒了，一時間，大家錯愕的錯愕，惋惜的惋惜，不舍的不舍，議論什麼的都有。
瞧人家小董主任就是有本事啊，國安掉公安，這麼大的跨越人家一步就完成了，而且還不是平調，好像是要調去副科的領導職務，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沒有一點背景的話，誰會幫你這麼折騰？唉，可惜啊，小董主任這麼一走，多災多難的城西分局以後可咋辦？再出了問題可沒人能救火了！
綜合辦里，譚麗梅常娟等人也聽說了這事兒。
王欣眼睛都紅了，「董主任，您真要走啊？」好不容易碰見個這麼好的領導，她真是捨不得。
譚麗梅也同樣如此，但小董主任高升，她不可能說不想他走的話，「董主任，恭喜您。」
常娟媚笑道：「您的上升速度恐怕要破紀錄了。」
董學斌心中高興，擺手笑道：「還沒定，不要這麼說呢，大家工作吧。」
郭攀偉滿臉堆笑地也恭喜著董學斌，等小董主任一進小辦公室，郭攀偉也前後腳地跟了進去，殷勤地給董學斌倒茶倒水。對於小董主任要調走一事，郭攀偉是非常震驚的，他知道小董主任有能耐，可怎麼也沒想到他能耐竟有這麼大，不但在短短几個月時間裡就破格提拔到了副科，甚至還跳出了國安系統，要去公安部門任職領導職務，平常背景的人可辦不到這種事，那得是有天大背景才行啊。
董學斌知道郭攀偉今天為何這麼熱情，他是惦記上自己屁股底下的職務了。
上午，董學斌既不積極也不怠慢地幫領導們送發著文件。
等去到徐燕辦公室時，徐燕突然叫住了他，「小董，坐下咱倆說說話。」
董學斌就知道徐燕顯然也聽說了，尷尬地咳嗽一聲，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事兒自己沒跟徐燕打招呼，確實挺不地道的，「徐局長，咳咳，我這個……」
徐燕看看他，「要調走了？」
董學斌道：「應該是，但具體還沒定，我就一直沒跟您說過……」他是不敢說，萬一徐燕不讓自己走，董學斌可怎麼辦？繼續讓謝慧蘭幫著活動？那樣可就把徐燕給得罪狠了，徐燕是董學斌進機關以後對他幫助最大的領導，董學斌跟她關係很近，當然不想跟她有什麼隔閡。
徐燕苦笑了一聲，「還以為你提了副科後會老實一些呢，你啊，你一點也閑不住。」
董學斌訕訕一笑。
「是要下基層吧？那邊的環境跟京里不一樣，你方方面面都得注意，尤其是你那個臭脾氣，必須收斂收斂。」徐燕自然也捨不得董學斌走，這麼貼心的下屬，這麼個有困難就能上的下屬，以後還上哪兒找去？但捨不得歸捨不得，她還是打心眼裡為董學斌高興的，「公安比國安的視野開闊些，你去了也好，對你今後的發展很有好處，尤其是基層那種地方，以你小董的本事，做出些成績應該不難，好好乾吧，別給我丟臉！」
董學斌怔怔，沒料徐燕會說這種話，略略有點感動，「徐局長，我，我這……」
徐燕明白他在想什麼，笑道：「說實話，我也不想你調走，不過對你來說這個調動確實很有意義，你覺得我會耽誤你的前途嗎？」
董學斌感激道：「謝謝徐局，一直以來給您惹了不少麻煩，您的教誨我都記在心裡了。」
徐燕笑了笑，「是真記住了才好，我的話啊，你向來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
「咳咳，沒有。」
「好了。」徐燕翻開手頭的文件看了看，「你認為綜合辦里誰適合接你的班？」
董學斌一遲疑，「……這個，我的事兒還說不好呢，嗯，不過郭攀偉不錯，資歷夠，能力夠，八面玲瓏。」董學斌不是不想推譚麗梅或其他人上去，但一來是性別，二來是資歷，這當道坎兒就把她們都卡住了，自己就算幫忙也沒任何辦法，想來想去也只有郭攀偉了。
徐燕點點頭，「嗯，你回去工作吧，別因為要調走工作上就不認真了啊，呵呵。」
「您放心，我肯定守好最後一班崗。」
回到綜合辦後，董學斌將郭攀偉叫到了小辦公室，「攀偉，坐下吧，坐。」
郭攀偉沒明白什麼事兒，小心坐在董學斌對面。
董學斌笑看看他，「攀偉，你也快三十歲了吧？你是綜合辦的老人，這些年為綜合辦出了不少力，操了不少心，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了，嗯，徐局長那邊剛才問了我，我把你給她提了一下，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我這邊的工作可能會讓你來接班。」
「啊？」郭攀偉愣住了，轉即就激動道：「謝謝董主任栽培，謝謝董主任！」
董學斌擺擺手，「最近好好表現表現……」想起徐燕的話，他就照貓畫虎地搬了過來，「別給我丟臉。」
郭攀偉從很久以前就惦記上綜合辦副主任的職務了，可是爭來爭去也沒有他的事兒，他以為小董主任走之前肯定會提拔跟他關係很好的譚麗梅或者孫壯呢，誰想董學斌竟推薦了自己當副主任，這讓郭攀偉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小董主任跟徐局長關係極好，徐局長不可能不買小董主任的面子，也就是說自己這個副主任……基本已經定了！
中午之前，董學斌又走了幾個關係不錯的領導那裡，甄安國甄局長去市裡開會了，沒在辦公室，紀委書記宋守傑、綜合辦主任李慶等人倒是都在，大家都對小董主任勉勵的一番，肯定了他的工作成績，並囑咐他在其他崗位也要發揚啥啥啥精神，反正都是些官面兒話。
吃過午飯，忙了一上午的董學斌回到辦公室，所有事情都搞定了，就差等調令下來了。
然而，意外來的總是那麼突然！
大約十二點二十的時候，哐當，譚麗梅連門都沒敲就急哄哄地推開了董學斌小辦公室的門，「董主任！不好了！」
董學斌瞅瞅她，「怎麼了？」靠，不是分局又起火了吧？
譚麗梅指著外面急道：「大院門口有人再喊您的名字，他說……說……」
「喊我？」董學斌一愣，「喊我幹嘛？」
「您……您還是出去聽聽吧。」
董學斌心中咯噔了一聲，快步跟著譚麗梅出了去，掃眼一看，好傢夥，綜合辦的人都在走廊里往外看著，旁邊還有幾個政治處的人也望著窗外，一見董學斌，眾人均低聲竊竊私語著。董學斌預感不妙，飛快看向外面，這裡離得太遠也看不清什麼，只知道柵欄門外似乎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中年人正指著分局主樓大聲嚷嚷著！
「董學斌！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上班！別以為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了！你欠我的賭債什麼時候還？啊？二十五萬四！一分錢也不能少！今天之前你必須給我！董學斌！姓董的！你給我滾出來還錢！願賭服輸！快點給我出來！」
聞言，董學斌臉一下就沉了！
中年人嗓門極大，喊得全單位的人都聽見了，大家紛紛扒著窗戶錯愕地看下去，小董主任還賭博？欠了人家二十多萬？
董學斌呼地一把就拿起了手機，撥了六處的電話，「找兩個人把外面嚷嚷的那人銬起來！我倒要看看是誰陷害我！」從身材上看，董學斌根本就不認識那中年人，他既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既然找得到自己單位，肯定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魏楠？郭順傑？周國安？嚴磊？董學斌得罪過的人也就這四個，除了他們不會有別人了！麻痹！想著低調想著不惹事！再沒有一兩天自己就該調走了！可他媽麻煩總是一件接一件！
六處負責接線的人道：「董主任，我們已經派人去了。」
董學斌道：「好，別讓他跑了！」
不過一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