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的肌肉，深藍的皮膚，突出的圓鼻子，鯊魚的臉，背部的魚翅，十指間相連的膜。
「好力道啊，人類。」他咧開嘴，露出無數尖利的牙齒。
「鯊魚人？」亞當猛地後退了一步。
身後那個剛剛被踩倒在地的海盜也站了起來。
「真是疼呢，如果我身上不是都是軟骨，恐怕已經骨折了吧。」那聲音帶著「嗡嗡」聲，聽起來很憨厚的感覺。
轉過頭，亞當看到一個章魚人！
光禿禿的頭，喇叭狀的嘴巴，一隻巨大的眼前嵌在臉上，紅色的皮膚，渾身肥嫩嫩的肉。雙手舉到跟前，瞬間分裂開來，變成八根觸手，從身後刷刷刷地抽出八把鋼刀。
細看之下，走近的其他強盜當中也還有幾個魚人，幸運的是大體還是人類。
峭壁上這時候才傳來羽佳微弱的呼喊聲：「他們是魚人，小心……」
亞當苦笑了一下，這話來得不算晚，因為就算早知道亞當也會跳下來，他沒有理由丟下銀鈴不管。
緩緩挪動腳步朝一旁退去，亞當拉開自己與兩個魚人之間的距離。
魚人，亞當並不陌生。
他們是惡魔帕斯的孩子，只是那個重口味的惡魔帕斯如今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大海中戰鬥是魚人的強項，上了陸地雖然不像海洋中那麼無敵，但也不差——凡是和惡魔、天使沾邊的沒有弱小的種族，當初在雲端之戰的時候他們也是主力部隊之一。
「你們的首領是誰？」亞當問道。
「我！」那鯊魚人咧嘴回應著，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大砍刀：「有什麼指教嗎？強悍的人類。」
「我想問一下，你們現在的族長是誰？」
雖然沒打算表露身份，但亞當還是希望了解一下這個種族的發展情況，畢竟不管是從風靡還是煙霧口中，他都沒有聽說過這個種族的情況——也許是因為他們習慣生活在海洋的關係，離開第一城市之後，關於他們的消息總是特別少。
不過實在沒想到，會淪落為海盜。
「族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鯊魚人咧著嘴笑。
「好吧，我換個問法。你們離開第一城市之後，都幹了些什麼？」
「離開第一城市？」鯊魚人挑了挑他肥厚的眼皮：「你對魚人也不是一無所知嘛，可我怎麼沒看到你眼中有一點害怕的意思？」他繼續狡黠地笑著，手指在刀鋒上磨蹭，很有恐嚇的味道。
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點清楚了魚人的數目，亞當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裡距離海洋只有數十米，一旦他們進入海中，亞當絲毫沒有追擊的可能。
動手，就必須全部殺死，否則後患無窮，對於這些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的種族，現在亞當可不敢抱有什麼好感。
可是考慮到對方的實力和這裡距離海洋的距離，亞當沒有多大的把握。
引開，又必須提防有魚人乘機進入洞穴內，對銀鈴不利。
看來，只有和談一路比較穩妥了。
亞當微微直起身子，轉身走向岩壁，那步伐看起來就像在散步。
「想逃嗎？太遲了人類。」鯊魚人摸著已經腫起來的下巴說，舉起刀，高聲喊道：「給我宰了他！」
話音未落，只見亞當一拳打在岩壁上。
「嘭——」頓時，整個沙灘飛沙走石！鯊魚人張大的嘴巴里正好落進了幾塊石頭，嗆得他一邊咳嗽，一邊捂著眼睛。
半晌，煙霧過後，魚人們終於看清了情況。
只見那岩壁已經破出了一個半徑兩米，深一米的大洞，四周全部都是散落的石子。凹陷處的中央，亞當輕巧地立著，目光平淡。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鯊魚人在內全部齊刷刷地往後退了一步。擰緊拳頭，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你……」魚人頭目，那個鯊魚人明顯是被嚇到了。這樣的實力，根本不是他所能比擬的。前一刻他還在琢磨著將這個人類切成幾塊來泄憤，現在卻腦海一片空白，心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給我個面子，離開這裡，行嗎？朋友。」亞當彬彬有禮地說。
許久，那鯊魚人忽然笑了出來。
「你不是人類對嗎？」鯊魚人說：「人類沒你這麼強的實力。不過你很禮貌，是兩百年來第一個對我這麼禮貌的人。」他感慨地說。
「我只是不想起無謂的衝突罷了，如果您能答應我的請求，那我們也算是交了個朋友。」亞當說。
「交朋友？有意思。行吧，不管你是誰，就沖你那禮貌，我答應你了！我們走。」說著，鯊魚人當即轉身，帶著幾十個包括魚人和人類在內的小弟大跨步往自己小船的地方走去。
身後，亞當還立在原地目送著他們。
「頭兒，我們就這麼算了？他剛剛可是給了你一拳啊。」一個魚人小跑著到鯊魚人身邊問道。
「當然，人家都這麼禮貌了，你老大我也是個肚量很大的人！」
是嗎？當然不是！獃子，那種實力我們有必要硬拼嗎？我們是海盜，不是殺人魔。沒好處的虧本生意為什麼要做？
不過，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人物？什麼種族會有這麼強大的實力，而且外貌居然如此酷似人類……
指揮著下屬將剛拉上來的小船拖回海中，鯊魚人又回頭望了亞當一眼。
「這事，還是找老爹問問吧。」說著，他翻身上了小船。
這話亞當聽得清清楚楚，看來，事情還沒完。
直到對方的帆船離開地平線，亞當才轉身朝洞穴內走去。
洞穴內，銀鈴安好如初。
掏出裝有血的牛皮水袋，亞當猶豫了一下，朝自己口中灌了下去。抱起銀鈴，亞當展開肉翼飛上了峭壁。
有了剛才那麼一折騰，亞當本來所剩不多的體力消耗得更厲害，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無奈只好改變計畫，先補充自己的體力，畢竟銀鈴喝下血之後一時半會也沒辦法恢複過來。
飛上峭壁，亞當也不多說，直接拉起還因為剛才驚恐的一幕陷入了獃滯狀態的羽佳，使勁拍動翅膀朝著羽佳的住宅飛去。
……
地下室內，亞當接過羽佳遞過來的滿滿一袋鮮血，扶起銀鈴，小心翼翼地朝她的口中灌下去。
血族吸血是天生的習性，雖然銀鈴已經陷入昏迷狀態，但是血一入口便被身體吸了個乾淨。
亞當繼續猛灌鮮血。
漸漸的，從一開始緩慢的吸收，銀鈴的身體開始無意識的飲用，速度也快了不少。直到第一袋血全部灌了下去，亞當開始開始感覺到銀鈴的身體在不自覺的起伏——這代表她的身體已經不自覺地開始了呼吸的習慣，這是恢複意識的先兆。
「再來一袋。」
「好！」羽佳接過袋子跑到水喉邊繼續接新抽出的血，也許是本來儲備的鮮血已經用光，加工血的機器又開始運轉了起來，那些鏈接軀殼的血管也開始吸進新的血液。
經過加工的血看起來比一般的血葯稀一些，但更純凈，而且不會因為溫度變化而凝固，也不容易腐壞。
「那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亞當。」亞當很直接的說，事實上，這個名字並不會很少見。光聽名字誰也不會起疑心。
「亞當，你剛才太厲害了，有你在我就不怕追殺了！」羽佳一邊接血，一邊樂呵呵地說。
「你錯了，他們會再回來的。所以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他們會再回來？你怎麼知道的……好吧，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羽佳將接好的血送到亞當手裡。
接過血，亞當又開始往銀鈴的嘴裡灌。
「明天吧，你不是有能抵禦陽光的葯嗎？我們多擦點。那些魚人剛才討論著要去問其他魚人，我估計他們會帶大量魚人回來。」
「你開玩笑吧，哪裡來的大量魚人？魚人是獨居種族，要找到大量魚人可不容易！」
「嗯？」亞當扭過臉去注視著望著羽佳：「你很懂魚人嗎？」
「一般。」他得意地說：「我雖然是主要研究血族的，但是各族的資料我都少有涉獵。魚人好逸惡勞，獨居，所以很多都拉攏一些人類當起海盜，也有一些被各國海軍收編的。」
好逸惡勞？這倒是很符合他們的祖先惡魔的習性。貌似當上帝將勞動定位美德之後，他們便開始喜歡上懶惰。
「就算他們不會回來，我們也必須離開，有事情要做，而且你必須跟上。」亞當已經決定帶著這個半吊子血族，雖然只有十五代，但從某些角度上來說，他的用處還是很大的。
此時，銀鈴悶哼了幾聲，發出咳嗽，顯然是血量已經足夠。
「去哪裡？」羽佳倒是不介意和他們一起走，有個伴也好，不過目的地還不知道呢。
亞當輕輕拍著銀鈴的背，緩和她的咳嗽。不過她還是沒有醒過來，顯然是太累了，需要一點時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