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從德國到法國:巴黎此夜未眠 第79章 治癒

秦恬拒絕了蘇菲送她回家的意向,快速的服了兩片止痛片,借了一輛自行車,瘋狂的往大院的方向騎。

她腦子快炸了,各種想法紛亂不絕,她也不知道去大院幹嘛,但她就是想去,就是看一眼也好。

黑夜中,感覺四面都是喧囂聲,那恐怖的聲音就好像四起的烽煙,擾得秦恬心慌意亂,她忍著腹部的抽痛和兩頰的麻漲感,死命的蹬自行車。

路燈簡直就像催命的招魂幡,陰森森的發著白光,有一些街道只有秦恬蹬自行車的聲音,有一些卻極為喧囂吵鬧,還伴隨著尖叫……大圍捕正在全巴黎,有可能是全法國進行,秦恬眼前一片朦朧,她擦了把眼淚,抽噎著繼續騎著。

終於,過了塞納河,她一個急轉騎向大院,護士帽上的布被夜風吹得飄了起來,她一把扯下,條件反射的想塞前面車兜里,手一松才發現這時候的自行車還沒車兜,護士帽呼的飛後面去了,她什麼都來不及想,頭髮一摞繼續騎。

遠處,還有驚叫聲。

現在已經是凌晨,天已經微亮,大院門口的燈光滲人的慌,她跳下自行車想也沒想就衝過去,遠遠看到院子外面停著很多車,還站著很多人,院子裡面鬧哄哄的,還有警察的大叫聲。

秦恬跑過去,被門口的警察攔住:「你要幹嘛?!」

秦恬大叫:「我奶奶在裡面!我奶奶!她不是猶太人!」

警察看看秦恬,冷笑:「裡面可沒亞洲老人!」

「這不管你的……噗!」秦恬正大吼出聲,忽然感覺胃部一陣抽痛,緊接著一股熱流上涌,滿嘴腥甜,她沒去忍住,故意吐了出來,順勢噴了那警察一臉血!

周圍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秦恬捂著腹部差點跪下去,她撐住門框盯著一臉血的警察:「要麼我走進去!要麼你搬著我的屍體進去!」

「見鬼!」那警察低咒一聲,隨手一抹血,放開秦恬,「滾!」

秦恬被推了一下,幾乎是跌進院子,此時天光忽然亮了,幾乎伴隨著這一步,她看見了院中的情景。

包圍著院子的公寓裡面一陣喧鬧,每個警察手裡都拿著一張登記著人員名單的紙,已經有很多家庭收拾了東西在被往外攆,地上一片混亂,晾衣桿,衣服,雜物,廢紙,箱子,還有絨毛玩具,被軍靴踏來踏去,支離破碎。

有幾個警察在下面拿著喇叭大吼:「所有猶太人必須離開聚集地,聚集地將停止供氣供電,鑰匙及寵物一併交給門房,帶上你們的身份證件,沒人可帶一雙鞋,兩雙襪子,兩件襯衫,兩套內衣,一件毛巾,一套床單,一隻碗,一個杯子,一張毯子……沒有孩子的夫妻及單身男子立刻被送到德朗西集中營,其餘人送到冬季賽車場!」

警察挨家挨戶的搜,每一戶都核對名單,少個人都不行,一旦有放抗的,都會招致責問和拳腳。

幾個婦女哭叫著不肯離開他們的家,被幾個警察連拖帶拽拉出房門,老人們顫顫巍巍的拿著包袱扶著扶手走下樓,反而是他們安慰著焦躁的年輕人,男人們提著包裹,保護著家人,推開警察的手,大聲怒罵……一個小小的身影忽然往秦恬撞來,被秦恬一把抓住:「豆豆!你媽媽呢?」

豆豆笑得很開心:「叔叔在和我玩抓抓!」

秦恬一震,看看周圍,兵荒馬亂的,還沒大人注意到他們,但是門口嚴防死守的,她根本不可能帶著豆豆逃出去,情急之下,她乾脆帶著豆豆走進公寓,一邊安慰:「叔叔沒抓你,姐姐找不到你媽媽,姐姐帶你去找伊路莎奶奶,記得乖乖的……」

她帶著豆豆往樓上擠,伊路莎奶奶正在房門口站著,她用手帕擦著眼淚,一邊和路過的街坊道別——她不是猶太人,伊萬不在身邊。

秦恬帶著豆豆走過去,看看周圍,有兩個警察,正站在樓梯口虎視眈眈。

伊路莎奶奶看到秦恬,又看到豆豆,眼睛一亮,忽然道:「哦!親愛的,你終於找到他了!豆豆來,到奶奶這兒來!」

「豆豆,去!」秦恬把豆豆往伊路莎那兒推,趁豆豆走過去,笑道,「我好不容易找到,這壞孩子跟那群猶太佬混在一起,差點兒就被送上車!」

「笨豆豆!就不省心!」伊路莎奶奶大聲道,拉著豆豆要往屋裡走,期間兩人都沒朝警察看一眼,秦恬感覺到兩個警察依然注意著她和伊路莎奶奶,但並沒什麼動作。

正當她跟著伊路莎奶奶進屋,準備關上門時,突然樓下傳來一聲大叫:「你們把我的孩子弄到哪兒去了!?誰看到我的孩子了!?豆豆!豆豆!誰看到我的孩子了!?」

「媽媽!」聽到那聲音,豆豆激動的大叫一聲,掙脫了伊路莎的手就往外跑,他跑的太快,秦恬和伊路莎都沒反應過來。

豆豆小短腿piapiapia的往下跑,在樓下的院子里和跪在地上的媽媽抱在一起。

秦恬和伊路莎奶奶相視無言,又看向那兩個被矇騙過去的警察,他們都冷笑著,嘲諷的看著她們。

自導自演一場戲,終究沒扛過母子親情。

其中一個往秦恬走了兩步,忽然怔住了,眼睛裡是秦恬腫脹的雙頰和猶自帶著血痕的嘴角,她手一直捂著肚子,臉色蒼白泛著青紫,看起來搖搖欲墜。

警察冷眼看了一會,哼了一聲,指著伊路莎奶奶的房間:「滾進去!別再摻和這事!」

伊路莎奶奶扶住秦恬,擦了把眼淚,一起進了屋。

警察伸手,關上了他們的門,把喧囂都隔在外面。

此時天已經完全亮了,她們往窗下看,混亂的場面盡收眼底。

秦恬緩緩的坐在窗邊,伊路莎奶奶的安樂椅,大半夜的奔波,她終於坐了下來,只感覺疼痛中巨大的舒適感襲來,她舒了一口氣,轉而心情更加沉重。

伊路莎奶奶端來一碗熱湯,輕聲道:「喝吧,怎麼傷的那麼重?」

秦恬搖搖頭:「沒事……」她喝了一口湯,忽然問,「伊萬呢?他……」也在這樣幹嗎?

「不知道。」伊路莎奶奶坐在秦恬身邊,她表情很平靜,與外面的喧鬧截然相反,「他昨晚就沒回來,我反覆跟他說,無論他多為難,決不能傷害無辜的人……聽不聽得進去,就是他的事了。」

她說罷,嘆口氣,打開手裡的醫藥箱,拿出些瓶瓶罐罐:「來,塗些葯,你臉都變形了,可憐的孩子,回家會嚇到爸爸媽媽。」

秦恬也很愁,但她無心塗藥,外面的人都在生離死別,她在這兒喝熱湯敷藥,她做得到,但良心難安……

她起身打開門,正對上對面警察警覺的眼神,他問:「你又要做什麼,女士?」

秦恬氣不打一處來,她指指自己的臉:「看我的傷。」

他不說話,看著。

「我負責的猶太病人不見了,你的同僚,上司,把我往死里打。」秦恬捂著肚子,盯著那警察,「我是在告狀嗎?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但我要告訴你,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遲早有一天,是你,你們的恥辱!」

警察靜靜的看著她。

他的同伴忽然嗤笑一聲,拍拍他,樂不可支的笑起來。於是兩人一塊兒笑,似乎秦恬就是個笑話。

秦恬無話可說了,她覺得全身都不對勁,連罵人的心思都沒有,這個樓道的人差不多都走到下面去了,她想下去看看,但也知道自己無濟於事,只能慘白著臉捂著腹部看著樓下,大口喘氣。

「孩子,你看起來不大好。」伊路莎奶奶跟出來,扶著秦恬回房坐下,「喝點熱水,喝點湯,去醫院看一下吧。」

「我就是從醫院過來的,醫生說沒事。」秦恬深呼吸幾下,感覺痛覺降低,起身道,「我該回去了……」

「是呀,還是回去吧。」伊路莎奶奶在秦恬臉上塗了點涼涼的藥膏,「無論怎樣,你還有爸爸媽媽在等你。」

「恩。」這時候,秦恬無比想回家。

她下了樓,外面的車已經把猶太人運走幾批,還有一些人慢慢的往外走著,地上散亂著很多拿不下的東西,小箱子,小零碎,散落了一地,一些站在那兒沒事幹的警察,旁若無人的在地上搜檢著,一些翻開的首飾盒裡面被搜個精光,就連燈罩上鑲金的花紋都不放過,還有一些瓶瓶罐罐,酒水,煙草……凡是看到看得上眼的,抓起就放進袋中,彷彿旁邊那些排隊離開的失主就真的是行屍走肉。

秦恬垂下眼,自顧自走出院子,那兒還站著那個剛才被她噴了一臉血的警察,她走出去時,那警察警惕的看著她。

秦恬不知哪根筋抽住了,還朝他笑了笑,然後她可以肯定,自己笑的很猙獰……因為那孩子後退了一步。

她走了兩步,找到借來的自行車,被扔在了路邊,她試了兩次,實在吃不消爬上去騎了,乾脆扶著車子一步一步走回去。

心裡不是不翻騰的,這一晚上就跟做夢一樣,她覺得如果前半夜被逼光榮挨打憋了一口氣和一肚子淚水,後半夜雖然雄起了一下,可是一事無成。

她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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