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總督兩鎮軍務

首先的,工科都給事中王德完站出來為工部出頭。

他上奏萬曆皇帝道:「現國家每年所入僅銀四百萬兩,而所出動至四百五十萬兩以上,原已出大於入!近年來因事加增,如寧夏用兵數月,約費餉一百八十七萬八千餘兩,朝鮮用兵前後七年,約費餉六百八十三萬二千餘兩。修浚三山口趙家圈等處,費二十四萬多兩。數年之中,國用大增……」

「現皇長子婚禮珠寶等項需銀眾多,而各省直因為災傷,尚欠緞價料銀一百二十四萬五千兩,又欠廚料銀九萬六千餘兩,積之亦有千百萬兩。當庫銀空虧之時,講濟虛之策,惟有節省最為重要,臣請減織造,以拯民命,停止營建宮殿以助邊儲,停買珠玉以貽燕翼,審採辦以濟國用,促大工以省煩費!另,今日工部早己無銀,皇長子婚禮諸項籌備難以進行,請發倭人之賠款銀以救燃眉之急!」

王德完這一上疏,六部各官是紛紛上疏,各人千言萬語,只彙集成一句話:討錢!

這其中,以新任的戶部尚書陳蕖與戶部右侍郎張養蒙最為熱切,上疏最為頻繁。

今年的四月中,原戶部尚書楊俊民己逝卒,所以原山西參政陳蕖便被推選繼任戶部尚書之職。陳蕖,字伯含,號應虹,湖廣應城縣人。隆慶二年進士,歷宜賓縣令、戶科給事中、山西副使、山西參政,現任大明戶部尚書。

陳蕖在沒任戶部尚書時,就對萬曆皇帝下令開礦榷稅,寵幸黃來福等武人非常不滿。他任戶部尚書後,本來是有一腔雄心壯志的,不過由於大明幾年連連征戰,庫銀告乏,讓他滿腔的雄心頓時化作烏有,所以他就將主意打到了萬曆皇帝的內庫銀中去。

在戶部中,他又與戶部右侍郎張養蒙交好。張養蒙,字泰亨,號見沖,山西澤州人。萬曆五年進士,歷任吏科左給事中、工科都給事中、河南右參政、太僕少卿、左副都御史等職,同年四月,與陳蕖一起任戶部右侍郎之職。

這張養蒙號稱慷慨敢言,不懼權要,在他任左副都御史時,就多次上疏極論時政得失,批評萬曆皇帝用人不當,寵信宦臣,稅使害民等,去年六月,更是上疏抨擊萬曆帝「好逸」、「好疑」、「好勝」、「好貨」等,堪稱都察院中的戰鬥機。

這兩人都調到戶部任職後,雖說品級有差,但由於相同的興趣愛好——就是罵皇帝,罵武官,罵太監等。所以很快兩人便成為了好友,很多事情都是上下同心。

在歷史中的萬曆三十年三月初二日時,萬曆皇帝以「今帑藏空虛,邊餉告急,戶部堂官互相嫌疑推委,借詞告病,不肯代君分憂,誤軍國大事」,勒令戶部尚書陳蕖與戶部侍郎張養蒙同時致仕。這也是大明歷史中的第一次。

……

當然,在這個歷史中陳蕖與張養蒙會不會有這個命運還不得知,不過二人都己經表現出了歷史上的稟性。陳蕖在四月接任戶部尚書之職後,就對以往萬曆皇帝與黃來福繞開戶部,私自發行東征債券極為不滿。

他公開放言道:「若每人都是如此,那國朝還要戶部做什麼?……以後應嚴察私人或武人發行債券之事,相關事宜,應經過戶部的許可。」

在今年初,戶部,禮部,工部等部合作籌備皇長子婚禮時,陳蕖就借口戶部庫房無存銀,而希望萬曆皇帝撥出內庫銀。

當時萬曆皇帝詔令戶部速辦皇長子婚事,司禮、司役二監奉旨下戶部催討鋪宮等錢糧,陳蕖就回道:「根據簿冊所載,二年來共進珠寶六次,計價為銀一百八十萬兩。近日監庫紛奏討,又進三次計價銀為四十一萬兩。通計前後所進用過銀二百二十一萬兩。較之皇上大婚時所用十七萬兩已不止加出十倍,而猶謂不足備禮。今查太倉銀庫僅有銀一千九百兩,臣實在無能為力,請皇上發內庫銀以應急!」

因為當時朝鮮戰事正急,黃來福雖籌備到四百萬兩的白銀,不過大多需要用到朝鮮戰場上去,所以萬曆皇帝見到戶部的奏報以後,說:「大典所用無數,實非得已。戶部當設辦款項送及各衙門應用,不得支調缺誤」。

不過陳蕖只是一口咬定戶部無錢,鬧到最後,他甚至要告病引退,最後萬曆皇帝沒辦法,只好撥取內庫銀以支用,他幾年中開礦榷稅及黃來福與他經營皇莊,皇店的收入,一下子花去大半。

陳蕖這種行為被看成是百官的勝利,不過也增加了萬曆皇帝對他的不滿。

眼下日本人的一千萬兩白銀的賠款己被黃來福提走了四百萬,皇長子婚禮各種款項仍需銀費眾多,各部己經不願意繼續花錢,而且不但戶部,就是余者工,吏,兵等各部都是缺錢,大家都是死死地盯著餘下的六百萬兩白銀。

而對於戶部尚書陳蕖來說,他身為戶部主官,自然認為自己對這筆錢如何花用更有發言權。

五月二十五日。

「泰亨,可有聞昨日之事,皇上己撥倭人賠款銀四百餘萬兩,與那黃來福了?」

戶科廊房內,戶部尚書陳蕖神情陰沉,緩緩地對身旁的戶部右侍郎張養蒙道。

黃來福將日本人的首批賠款運來京師後,便直接送進了皇帝的內宮,這筆錢該如何支用,決定權全在萬曆皇帝手中。在靜止一些時間後,對這筆錢怎麼花,萬曆皇帝終於做出了第一個決定。

張養蒙冷哼了一聲,道:「荒謬!國之財貨,豈能由皇帝一言而決的?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如果事都如此,要我們戶部百官何用?哼,君上好貨,又寵信武人與內宦,此為國之不幸!就是黃來福那四百萬兩東征債券錢款支用,也得經過我們戶部不是?陳公,我們必須上疏言明此事!」

以前張養蒙身為左副都御史時,就是都察院中的戰鬥機,眼下自己身為戶部的右侍郎,關係到戶部錢款的事情時,就更為熱切,這麼大筆的財帛不經過自己等人手裡,直接到了他人的手中,由不得他不眼紅嫉妒。怒火直衝腦門之餘,他決定發揮自己的特長,上疏大大地吵罵一番。

陳蕖卻是搖了搖頭:「此事多說無益,當日那黃來福為皇上籌備款項,販賣東征債券時,內閣與各部並未插手,現在他向倭人要來了賠款,拿走這筆錢是理直氣壯,皇上也會袒護他!」

他臉色深沉:「不過此事也給我們一個教訓,我們需向皇上稟明,以後若國朝再有發行債券之事,雖經由我們戶部同意,此事以後也需由戶部經管!」

和以前的戶部尚書楊俊民等人不同,由於黃來福發行東征債券取得巨大成功,很多人目瞪口呆之餘,他們原先的觀念己經急速地扭轉過來,一股以發行債券以解決各部財政困難的觀點,己經蔓延到了內閣及六部百官的內心中。

當日黃來福販賣東征債券時,內閣及六部百官都是袖手看戲,眼下他們心中卻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四百萬兩的東征債券,如果當時由他們主理販賣,事後他們可以得到多少好處啊。

眼下後悔己經無用,關鍵是事後如何補救,為了爭搶以後大明國債的發行及管理權,大明的工,吏,內閣,戶部及司禮監各部己經是爭得臉紅脖子粗,當然,這其中以戶部呼聲最高。

張養蒙點了點頭,道:「陳公所言極是,不過為了爭奪國債的發行及管理權,六部及司禮監己是爭紅了眼,我們戶部不知有多少的勝算?」

陳蕖冷笑一聲:「我們戶部向來主管天下財政,余者各部皆是名不正,言不順!不論他們如何的紛紛揚揚,都終國債以後的管理及發行,肯定是落在我們戶部的頭上,這點上,泰亨大可不必擔憂!」

他正色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向皇上討要那餘下的六百萬兩財款!」

他道:「現今府中帑藏空虛,又糜費日增,戶部借欠工部,太僕寺諸銀眾多,庫中存銀及今年的夏稅銀又早己用盡,盤察太倉銀庫,餘存己不足一萬兩。就算秋後秋稅入庫,抵補虧空後,遠遠沒有盈餘。而秋後又要支給諸鎮衛官軍月糧數百萬石,發放折色銀百萬兩以上,還有諸官糧餉,又是個虧空的結局!」

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泰亨,餘下的那六百萬兩賠款,我們戶部是志在必得,如事不得,老夫只得求病告去,你會與我共進退嗎?」

張養蒙拱手鄭重地道:「陳公一片忠義奮勇之心,養蒙我豈能落於人後!當與陳公共進退!」

陳蕖欣慰地道:「好,吾道不孤!」

……

經過各部多天的爭吵,特別是戶部尚書陳蕖與戶部右侍郎張養蒙以告病相逼仄的情況下,五月三十日,萬曆皇帝終於做出表示,這六百萬兩白銀,將劃撥戶部,由戶部官員分配處理,百官的轟炸,他實在是煩不勝煩了。

不過對明年日本國賠款來的三百萬兩銀子,以及以後歷年日本國每年賠款來的款項如何支用,萬曆皇帝沒有言明,百官也就識趣地不再追問,這是明年的事,他們明年再戰鬥。今年能從皇帝那邊將六百萬兩款子掏出來,己經是個非常巨大的勝利了。

當然了,萬曆帝解脫之後,接下來輪到戶部尚書陳蕖頭痛了,背水一戰拿到錢的喜悅剛去,各部蜂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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