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火中凰 第二百零一章 大勢已去,趁勢進逼!

對孫念熙來說,哪怕陳善昭因為自己的說法而大發雷霆,這也比此時赤裸裸地被揭破這一層隱情來得好。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的事,竟然會被人告密,而且彷彿就在陳善昭眼皮子底下那般無所遁形,這比他那種殊無半點情意的眼神還要讓她心中驚悸。此時此刻,她已經不奢望能夠憑此完成宮中那點交待,更不奢望能傳入章晗耳中,讓那腹中胎兒有什麼變故,只想著自己怎麼能夠在此時掙出一條活路來!

因而,她一時淚流滿面,也顧不得背後扭著她雙手的那個男人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心思,使勁掙著腦袋往地上磕了幾下,隨即聲嘶力竭地說道:「世子爺,事情不是那樣的!這些首飾是有人用世子爺的名義送給奴婢的,因為奴婢進府之後,世子爺就一直對奴婢多有照應,所以奴婢那時候也沒有多想,就收好了。這幾日是得知奴婢家裡人正好缺錢,奴婢才想著把這些東西送出去典當幾貫錢救個急……」

此時此刻,休說王凌自小便是聰穎多思,就算她只是尋常人,也已經看出這陳善昭和孫念熙是怎麼回事了。說是郎無情妾有意還是輕的,根本就是這不知廉恥的丫頭打算混賴陳善昭一氣,而且十有八九還打著章晗即將臨產那孩子的主意!

生性傲氣的她從來最恨的便是這等人,此時此刻越聽這些文過飾非的話便心頭越有氣,一時之間怒從心頭起,抓起一旁茶几上的那個茶盞,劈手就沖著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扔了過去。

「巧言令色!」

砰——

她這下含恨出手,卻是比之前那一巴掌更重。只見那茶盞重重砸在了孫念熙之前才挨了一巴掌的臉頰上,隨即方才摔落在地跌了個粉碎。而就是這麼一下,孫念熙吃痛不住哀嚎了一聲,嘴角竟是就此滲出了血來,哆哆嗦嗦好一陣子,卻不知道是咬著了舌頭還是被嚇住了,一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面對這樣的情景,陳善昭激賞地看了王凌一眼,隨即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倒是會編排理由。我還以為你會說,你都是被人逼的,都是因為有人拿你家小的性命作為要挾,讓你把這些首飾混賴在我這世子爺身上,沒想到你倒是聰明乖覺,是打算讓我在府里上上下下再大動一回干戈,查查那個莫須有的給你帶東西的人?不愧是好學不倦知書達理,就連編排理由也比別人強!」

倘若說剛剛王凌的那一下只是讓她疼在臉上,那麼此時此刻,陳善昭這些話就如同大鎚子一般,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了孫念熙的心裡。她的臉色一下子比之前更白了幾分,記憶中陳善昭的溫和竟是有些迷糊了。很快,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使勁掙扎了幾下往前膝行了幾步,這才豁出一切地開口叫道:「世子爺,奴婢知道您和世子妃伉儷情深,並不曾存著非分之想!否則,那一晚上奴婢替您整理書架上的書,您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叫著奴婢的名字,奴婢若真心有所覬覦,早在那時候就鬧出來了……」

陳善昭眉頭一挑:「你說我在夢裡叫過你的名字?」

眼見陳善昭一下子愣住了,臉色亦是變得萬分微妙,儘管知道這一招拿出來,便是生死存亡的最要緊關頭,孫念熙也顧不得越來越疼的臉,凄然說道:「世子爺,難道您忘了不成,您那時候叫的是熙兒……不止奴婢聽見了,福輝也聽見了!」

由於裡頭的人誰也不曾壓著聲音,因此,這議事廳中那一番一番的話,外頭從親衛到僕婦,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起頭那幾個僕婦人人都猜測是世子爺和這孫念熙有什麼不清不楚,可陳善昭那步步緊逼的話卻讓她們全都糊塗了。而聽到最後孫念熙一口咬定,說是陳善昭睡夢之中還叫著她的名字,一時外頭大多數人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就連起頭嗤之以鼻的章晟都露出了幾分異色。

這除非是星星念念想著的,否則誰會在睡夢之中依舊念叨出來?

屋子裡的王凌亦是如此想的。這孫念熙儘管如今破了相,但之前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可說是大多數男人都最愛的,陳善昭既然是真的對其多方照料,指不定會因此生情,否則這丫頭何必把福輝都攀咬出來?又不是人人都和她爹似的,她娘歿了之後就心如止水,就是陳善睿,從前在軍中的風流名聲她又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既然嫁了,從前那些她沒看見的,索性只當不知道而已!

而陳善昭面對這樣的指摘,卻饒有興味地盯著孫念熙看了老半晌,最後方才輕咳一聲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原來是無意間聽見了這個。笑話,天底下叫xi兒的就你一個不成?」

「可王府中有此音字的,就只有奴婢一個!」

「王府中現在沒有,不代表日後就沒有!那是本世子未出世的孩子起的名字,不是你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的熙字,而是旭日之曦,晨光之曦!誰都知道本世子盼這個孩子盼得心焦,睡夢之中叫兩聲又有什麼奇怪的?沒想到倒讓你自作多情了!」

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竟然被陳善昭如此搪塞了過去,孫念熙一時又羞又氣,卻不甘更不能就此退縮,只得梗著脖子說道:「世子爺,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奴婢認打認罰,可您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還不死心?」陳善昭的臉色倏忽間沉了下來,隨即高聲喝道,「章晟!」

門外侍立的章晟正豎起耳朵聽著裡頭的動靜,聞聽叫了自己,他頓時打了個激靈,慌忙快步進了屋子,躬身行禮道:「世子爺有何吩咐?」

「去我的書房,把書案後頭書架上第三個格子上的那個錦盒找出來!我極愛這個曦字,早早去求了皇爺爺,無論男女皆以此字為名,因而請了御筆賜字!沒想到如今竟然引來了這樣的流言蜚語,那就把這幅字掛到白虎堂去,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好好瞻仰瞻仰,以免又蹦躂出什麼自作多情的人來!」

此時此刻,倘若孫念熙再不知道大勢已去,那麼,她就不是遲鈍而是愚蠢了。之所以能苦苦支撐了這許久,都是因為她心裡還好歹存著那麼幾分念想,以為陳善昭只是因為顧忌章晗這一胎是皇帝的第一個重孫,於是不好就此給人什麼刺激,卻不想從頭到尾就徹徹底底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一時間,她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整個人就這麼軟軟癱倒了下去,一時間什麼都不知道了。

章晟才不會去管這個陷入了絕望之中的女人,一聽這曦字原來是自己將來外甥的名字,而且還是陳善昭去請了皇帝賜下御筆手書,他頓時興高采烈了起來,暗嘆這個妹夫雖說鬼主意多了點,但關鍵事情關鍵時刻卻是一等一靠得住。於是,他行禮應過之後,當即轉身大步離去。而面對這樣的一波三折,王凌也握著扶手,情不自禁地端詳著陳善昭。

人人都說趙王世子是不理俗務的書獃子,可今天看來,這位世子爺的一心一意真是難得!

而陳善昭看著地上癱成一團亂泥似的孫念熙,輕輕舒了一口氣後就看著王凌道:「四弟妹,事情既然已經水落石出,你看著處置吧。該怎麼打發就怎麼打發,橫豎是我瞎了眼,居然看在從前熟識的份上對她另眼看待,我是不想看到這麼個人在眼前亂晃了!偏勞四弟妹,我這就回去看看世子妃!」

眼見陳善昭略一頷首便轉身地出了議事廳,而那親衛也放開了扭著孫念熙的手,頭也不回地跟了出去,王凌瞅著地上那痴痴獃獃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就高聲喝道:「武媽媽,去預備車馬,我要進宮!」

把這個痴心妄想的孫念熙杖斃了固然痛快,可她已經打死了一個,這剩下的一個就丟到東宮去!而這些首飾,她更得送到長寧宮的顧淑妃那兒去,讓這位權攝六宮的娘娘看看,東宮都做了些什麼好事!

當陳善昭踏進梧桐苑上房東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妻子站在書案前專心致志執筆寫字的一幕,一時間忍不住就那麼一手撥著門帘站住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輕了腳步緩緩上前,見章晗只是抬頭對自己微微一笑,旋即便再次全神貫注地看著下頭的畫紙。等他走到其身側,終於看清了那畫中是何物何人。

畫中央正是那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槐樹,而一身青衣的他從樹後走出,而她則是站在數十步遠處,儘管只是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了兩個人,但他彷彿從畫上看到了當時在玉虛觀中訂下鴛盟的情景。此時此刻,眼見章晗直起腰,促狹地提起筆來對他的臉比划了兩下,作勢欲畫,他不禁就這麼輕輕捉住了她的手,又將那筆抓在了自己的手中,就這麼攬著她繼續畫了起來。儘管只是一時興起,但寥寥幾筆之間,他便勾勒出了她那亦笑亦嗔的表情,隨即又對自己添補了幾筆,最後便在畫卷右上角揮筆補上了當日他吟的那一首《鷓鵠天》。

「煙雨江南五月天,遠山潑墨水如藍。秦淮兩岸臨池柳,裊裊依依挽畫船。波似霰,醉紅顏,棹搖慵影倚闌干。藕花深處田田葉,葉上初生並蒂蓮。」

一氣呵成寫上了這麼一首詞後,陳善昭便看著章晗笑道:「好教娘子大人得知,那討嫌的攔路石,今天我和四弟妹已經一起砸掉一塊了!到底是將門虎女,四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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