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並蒂蓮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御前直陳情,皇孫媳第一!

趙王啟程之日,章晗和陳善昭新婚還不到十天,章晟的婚事也是在少人得知的情形下低調辦完了。章鋒把妻子和幼子留在京城,吩咐等年後再動身前往去保定府,就連宋秀才一家也留了下來,後者無論是對於此前婚事的簡單,還是對於這樣的處境,都表現得甘之如飴,半點猶豫都沒有就爽快地答應了。

抬頭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趙王看了看那邊整裝待發的親衛,又看了一眼已經和章晗告別之後歸列的章鋒,突然頭也不回地對陳善昭說道:「這幾日東宮頻頻給章氏賞賜東西,從插瓶的鮮花到各式綢緞,還有擺設珍玩,顯見是花了大力氣的,看樣子總不脫你那太子九叔的授意。章氏年輕,有些事未必考慮得周全,你記得多多提點她。」

陳善昭自然知道父親這話言下之意為何,當即微微笑道:「父王的話,兒子明白了。不過,她並不是那些未經世事的大家千金,這種手段還不至於瞧不出來。兒子回頭恐怕要重新進宮讀書了,內宅的事情既交給她,父王只請放心就是。」

趙王聞言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見陳善昭一臉的信心滿滿,而隔著更遠處的陳善睿則是頻頻抬頭看向他二人,他便哂然一笑道:「既然你對你媳婦如此有信心,我也沒什麼好囑咐你的了。我留著她兄長統領府中親衛,動用起來也便宜。只不過你四弟初入宮中讀書,規矩禮儀等必然都未必能習慣,你多多帶挈他。還有……」

頓了一頓之後,趙王方才用極低的聲音迅疾無倫地說道:「多多留心御體。」

「是,兒子理會得。」

對長子吩咐了這許多話,趙王方才招手叫了陳善睿過來,又對其囑咐了好一通,見陳善嘉親自牽了自己的坐騎過來,他翻身利落地躍上馬背,旋即才輕喝一聲道:「你們兄弟在京城好好讀書,切勿以我和你們母親為念。異日上京朝覲的時候,我再考較你們的學問武藝!」

「恭送父王。」

隨著陳善昭和陳善睿兄弟雙雙躬身行禮,趙王一甩馬鞭,一時便策馬和一眾親衛們會合。等到陳善嘉也上了馬,浩浩蕩蕩一二百人便這麼絕塵而去。知道半道上還有精銳扈從千餘人會合,這安全可保無虞,陳善昭直起腰之後便對陳善睿說道:「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見四弟滿臉怔忡,陳善昭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想念父王和母親,回頭多寫幾封家書送去就行了。」

陳善睿這才一下子回過神來,卻是有些不自然地往旁邊讓了一句,旋即輕哼一聲道:「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是第一次離家,父王數次率軍征戰的時候,不是我就是三哥當前鋒,常常十天半個月都是孤軍深入。這京城又不比群敵環伺的戰場,我還不至於怕了這個!」

見陳善睿撂下這話就徑直朝自己的坐騎快步行去,到了近前躍上馬背也不管別人,就這麼用力一打馬,便風馳電掣地呼嘯而去,陳善昭不禁微微一笑。等到他低頭上了自己的馬車,見章晗二話不說徑直塞了一個手爐過來,他便笑呵呵地捂在手裡坐下了,旋即若有所思地說道:「四弟不像我,在京城這種處處講規矩的地方,恐怕是會很難受的。」

「難受誰都會有,就看他能不能適應了。」

儘管章晗和陳善睿並沒有打過幾次交道,但也覺得那是極其傲氣的人,此刻答了一句之後,她突然挑起窗帘,看了一眼那邊廂正在指揮一眾親隨的大哥,隨即方才放下了手,若有所思地說道:「倒是太子妃連著賞賜了那麼多東西下來,父王這一走,恐怕也該走下一步了。」

「前戲都鋪墊夠了,後頭的大戲也該開場唱了。」

陳善昭舒舒服服地把身體埋在了厚實的毛皮毯子中,原本勾手想把妻子一塊拉下來,可見章晗早就敏捷地換了一個位子,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本賬簿,他不禁無可奈何地說道:「我的賢妻大人,你也不用這麼抓緊時間吧?早知道如此,這些東西我就讓老夏晚些給你了,省得你坐卧全都放不下這些。」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章晗覺察到陳善昭把腳勾了過來,當即提起腳來在他腳面上輕輕一跺,隨即方才嘆了一口氣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要是讓人知道,趙王府如今竟是如此缺錢,那傳揚出去不但是笑話,而且還會引來別人的疑忌。不過,也幸好有你這個書獃子從前大把大把花錢買書,還可以遮掩遮掩。」

「所以說,為夫這書獃子的名聲,在很多時候都是很有用的。」

章晗見陳善昭竟然大言不慚地自吹自擂,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其面頰上颳了兩下,嘲笑了一回他臉皮厚,卻不料被他捉住了手,一下子兩個人緊緊靠在了一起。感覺到了他那灼熱的氣息就在耳畔,自新婚之夜後一直都不曾有過肌膚相親的她只覺得臉上一陣火熱,好容易才往旁邊挪了挪,整理了一下耳畔亂髮便橫了他一眼。

「節制些,否則下了車讓人看見笑話!」

「再節制下去,我就變成那個沒娶媳婦的書獃子了。」儘管心中亦是憋著一團火,但陳善昭哪裡不知道,這幾日一日三頓葯吃下來,再加上調養得宜,無論是行止坐卧,腦袋的那股眩暈感已經幾乎沒有了。只是,眼看媳婦就在身邊,卻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實在太難熬,哪怕知道此前自己那一爭是正確的,哪怕知道洞房之夜的選擇是必然的,他仍不免有些懊惱。

等到馬車漸漸沿著官道往南進京,隨著四周圍人流車流的漸漸增加,即便前頭打了世子的儀仗開路,車馬速度免不了漸漸變慢。突然之間,章晗只覺得緩緩前行的馬車突然一停,一怔之下便出聲問道:「怎麼回事?」

「回稟世子爺,世子妃,今日午時在太平堤上大刑殺人,所以往太平門的這路給圍觀百姓堵了大半邊!」總管夏勇今日亦是親自送行,此刻過來親自開了車門解釋了一句之後,他便有些赧顏地開口說道,「此前一直都在忙著為殿下啟程做準備,一時竟是忘記查問此事,如今要麼掉頭走神策門,要麼就在這裡等著午時行刑完畢,小的請世子爺和世子妃示下。」

太平堤是什麼地方,陳善昭自然心中瞭然。不等章晗開口,他便問道:「今日處刑的有多少犯人?殺的都是些什麼人?」

「這個……」車外的夏勇猶豫良久,最後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殺的是此次殿下在遼東平叛的時候拿到的那些叛逆首領,其中舒家上下共十一人,還有附逆的賊首總共二十三人,總計三十四人。」

一次行刑殺三十餘人,這對於在歸德府長大的章晗來說,簡直有些不可想像。但陳善昭在京城卻是看慣了。太平門外三法司乃是當今皇帝即位初年所設,而沿著玄武湖的這一段太平堤,一直都是殺人的場所,每逢秋決斷頭之日,這裡便是京城最有名的刑場。從前皇帝治罪韓國公的時候,牽連進去的達官顯貴眾多,最驚人的一天便有上百顆人頭落地。

想到這裡,陳善昭便出口吩咐道:「改道吧,從神策門走!」

然而,他這話才剛剛出口,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因為前頭打著儀仗的關係,這浩浩蕩蕩的一支車隊立時引來了圍觀大刑殺人的百姓的注意,旋即趙王世子一行經過的消息便四下里傳遍了,死囚當中的不少人也都聞聲伸長了脖子往官道那邊看了過去。

此前他們都是押在這太平門外的三法司天牢,當今日斷頭之日,卻還是有人對他們說了家眷得以逃脫一死的消息,不但如此,那幾個獄吏更是添油加醋地說了趙王世子求情之事。

此次帶頭起事的韓國公胞弟舒會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一聲後便沖著左右說道:「難得今天我等殞命之日,還能看到救了咱們家小一命的恩人。趁著這機會,該當好好謝一謝他的仗義執言才是!」

眾人都知道今日必死,此時此刻聽到舒會這話,一時間口耳相傳,不論是明白舒會此舉的深意,還是只為了自家逃得一命的家人,竟是齊聲高喝了起來。須臾,那參差不齊的聲音就連身在馬車中的陳善昭和章晗都聽得清清楚楚。

「多謝趙王世子高義,來世必當回報!」

「多謝趙王世子救了我等家人一命!」

「好人有好報,咱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會記趙王世子您這份人情的!」

章晗一時間忍不住握緊了陳善昭的手,見他面色陡然一沉,她知道此時此刻哪怕王府派人出面彈壓也是枉然,只會讓事情越鬧越大。因而,她眯了眯眼睛便出口說道:「夏總管,拿王府的帖子去刑場見今日監刑的三法司官員,就說趙王府不知今日此地行刑,所以請勞煩驅趕圍觀百姓,讓我們從這兒進城。」

夏勇一時大吃一驚,忙開口說道:「世子妃,還是依照世子爺之言,改道神策門……」

「改道神策門?剛剛的聲音夏總管都聽見了,就耽擱這麼一會兒,後頭的車馬應該就多了不知道多少,還會給咱們改道的空子?」章晗聽到外頭夏勇久久無言,突然一手就把厚厚的棉帘子高高打了起來。眼見得夏勇明顯一副不願從命的樣子,她揚了揚眉,目光便看向了那邊廂正留意這兒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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