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五十一章 周勃奪軍

呂太后病了,病因是背上生疽。

「臣妾日後若有不利戚妃母子之舉,背上生疽而死。」這是呂雉在劉邦臨終前發下的毒誓。正是天理昭昭,老天爺開眼,那呂雉背上果然就長疽。

「此趙王劉如意為祟也。」呂雉病了不好好醫治,偏要求神問卜,還要跑到趙王如意墓前焚香禱告祈求饒恕。

戚妃變成人彘,她就是燒再多的香,劉如意如何能原諒他這個殺母的仇人?呂雉病不見好轉,反而日趨惡化。

消息傳來,天下劉氏諸侯人心大振。暗中互通聲氣,就等呂太后一死,對呂黨伺機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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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代國的劉恆就收到了齊王劉襄的一封密函。

「王叔在北,侄兒在東,吾弟在京中策應。只待毒婦歸天,登高一呼,大事可成,劉氏可興也。願王叔早作準備,侄兒襄頓首遙拜。」

那劉肥不過爾爾,當初還要靠厚顏呼妹子為母后這才逃出京城。他生的兒子怎這般有志向?

劉襄、劉章、劉興居皆是那老將王翳的弟子,個個武藝超群人中英傑。當年老爹恥辱地逃離長安,而呂雉對齊國的打壓,早已在三兄弟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一個丞相召平,就是呂雉派到齊國的姦細;一個琅琊王劉澤,割走了齊國的整個琅琊郡;一個呂王呂嘉,又割走了齊國的濟南郡;而劉章劉興居,被扣在京城為質。焉叫劉氏三兄弟心中不恨?

劉恆沒有加冠,國家大事還是由薄太后定奪。這封密函就到了薄太后手中。

「若是毒婦一死,兒臣就以清君側的名義先發兵趙國。那呂祿乃無能之輩,又不在國中,料來一戰可克之。」劉恆雄心勃勃地對薄太后道。

「王兒之言甚合吾心。劉氏江山,當歸我劉氏也!」看著這密函,薄太后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也發出了豪言壯語。

雄心壯志要看實力。劉恆要等那呂雉一死,先取趙國,手中有多大的實力?

高帝在位之時,定下藩國治軍不得超過三萬的祖制。而代國是邊國要防胡虜,不受這規矩所限。十幾年下來,代國人丁翻了一倍。是故代國雖小,而兵馬卻眾。

烏家舉家從漠北遷入代國,就給代國帶來大批的戰馬。代國八萬軍馬,五萬就是騎兵。而朝廷的中央軍也只有五萬騎兵。

老將滕翼能征善戰,兩次全殲來犯胡虜,連匈奴人都不敢輕言南下。有此良將,薄太后母子當然有信心。

而趙國受劉邦那個祖制所限,雖然人口眾多,卻只有區區三萬軍馬。在薄太后母子眼中,就是魚腩一個。

於是薄太后興沖沖召來上將軍滕翼,商量攻取趙國之事。

那老將軍滕翼年早過七旬,滿頭白髮,可是走起路來還是雄赳赳氣昂昂,開弓騎馬樣樣不含糊。

可是滕翼一聽要攻打趙國,立馬就叫難:「若取代國,必要走井陘天險。那趙王呂祿為防我代軍,早已將舉國兵馬駐紮在土門關。非是為臣不願為大王效死,井陘自古路險,那地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恐非朝夕之間可下也。」

一聽這話,那劉恆就說:「不知昔日韓信是如何攻下井陘?」

滕翼鞠了一躬,對道:「為臣不知。韓大將軍乃百年難遇之奇才,用兵如神。為臣自知不及那韓信。」

薄太后頷首道:「愛卿先退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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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翼走後,薄太后一乘鳳輦就來到了韓淮楚的莊上。

「太后何故駕臨鄙居?」韓淮楚望著那神色匆匆的薄太后笑問道。

「先生可知呂太后病重乎?」薄太后一開口就問道。

「聽說了。」韓淮楚點點頭。

「齊王劉襄與吾王兒相約,等毒婦一死就興兵鋤滅呂氏奸黨。王兒有意先取趙國,但井陘天險難下。不知先生可有妙計相授?」薄太后問道。

一聽這話,韓淮楚眼前就飄過那在戰火紛飛的年代自己主導的井陘之戰的一幕。

那是怎樣的一場如履薄冰的戰役!只要是一步走錯,三萬漢軍就葬身在那綿蔓水波濤之中,萬劫不復。

就算那呂祿再無能,手下將官再不智,那陳余師兄的錯誤怎會再犯?

就像那已故的三師兄李左車說的,只要趙軍牢牢守住那土門關,然後出奇兵斷代軍的後路。代國縱是有八萬大軍,也將困死在井陘路上。

韓淮楚定了定神,語氣激昂地說道:「代王絕不可攻趙國也!」

「為何?」薄太后不解道。

韓淮楚迴轉身,從那架子上抽下一卷書簡,遞給薄太后。

「這是什麼?」薄太后愕然問道。

「這就是井陘之戰的經過。太后且好好看看。奇兵之謂奇兵,在於出其不意,掩其不備。今趙軍有備,此計如何能再用?」韓淮楚很決絕地說道。

薄太后就在翻看那捲書簡,看得是聚精會神。

一卷看完,薄太后意猶未盡:「先生這書還有其他么?」

韓淮楚指了指那書架:「這裡都是。」

「先生這些書,薄氏能拿回宮內好好參詳么?」薄太后很小心地問道。

「老朽寫這部書,就是要傳於天下。太后若能代老朽流傳於後世,老朽謝之不及。」韓淮楚鞠了一躬。

「這書並未命名,不知將取何名?」薄太后又問。

韓淮楚一拱手:「這書已獻給太后,由太后定奪。」

「先生寫這部書,是指望沉冤能夠昭雪么?」薄太后盯著韓淮楚問道。

韓淮楚身軀搖墜起來,痛苦地搖搖頭:「老朽並無什麼沉冤,太后多疑了。」

那韓信造反已刻在史書上,兩千年來言之鑿鑿。韓信已釘在恥辱柱上,韓淮楚又怎能指望這位薄太后為那高祖劉邦親自定下的韓信一案翻案?

而他自己,這個真正的韓大將軍,唯有一片丹心,照亮這鮮血寫就的漢家青史。

能將劉恆扶上帝位,讓追兒之子坐在那龍椅寶座,成為那一代賢君漢文帝,韓淮楚心意已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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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那薄太后還在請教。

「不取趙國,我王兒將能有何所為?」

「毒婦若死,天下劉氏王侯對那天子之位必有一爭。那趙國何須用兵,代王靜觀其變,不爭而爭才是上策。」韓淮楚開始口吐天機。

這天機就是劉恆這個皇帝是陳平挑選出來的。史書記載,呂祿會被朝中大臣們做掉,呂氏一黨將遭滅門之禍。當一群劉氏子孫為那皇帝寶座爭得原形畢露就要白刀子見紅時,陳平選擇那表現得謙讓的代王劉恆,一錘定音。

史書上寫的事,有時並不是真。當那京城一片腥風血雨之時,韓淮楚會在那時候出現在長安,為那劉恆得到這個帝位不遺餘力。

經天緯地的韓信說的話,怎會有錯?

天機裝在韓淮楚這個穿人心中,薄太后如何能理解?但是她對韓淮楚一向是言聽計從,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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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持漢家江山社稷長達十五年的女強人呂雉終於走了。臨終時以她的平生閱歷對兩位侄兒呂產呂祿留下英明的遺言:「群臣所懼者,唯我也。今我重病,群臣多已設防,殺之不易,徒激其反也,宜先固守,方好徐徐圖之。為今之計,兵權不交,大權不失;兵權若交,萬事皆休。謹記我言,勿為人所制!」

「以呂產為相國,以呂祿女為皇后。」這是太后留給大臣們的遺詔。

那彷彿就是在說:「我老太婆雖然死了,這天下還是我呂家的天下。」

蓋棺定論,女強人執政期間,雖對政治對手是邪惡到底,政績卻是巨大。呂雉在位之時,與民安息,廢除許多繁苛的法令,尤以廢除「三族罪」和「妖言令」為百姓所稱道。

「高後女主稱制,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是太史公對她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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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太后對侄兒的遺言音猶在耳,很快就有反對者跳將出來,要革呂氏一黨的命。

「興兵!造反!挺進長安!殺盡諸呂!還我劉氏天下!」這是齊王劉襄對心腹的豪言壯語。

那劉襄確實值得人去捨命追隨。高皇帝嫡長孫,二十餘歲的小夥子,生得面如冠玉,唇若塗脂,濃眉大目,鼻直口方,一看就有「人中龍鳳」的氣概。

可是呂雉在生前對那劉襄埋下了一著棋,就是那齊國丞相召平。當那劉襄還在齊王宮與心腹們熱血沸騰之際,召平直接帶著士兵操著傢伙將齊王宮團團圍住。

都變成瓮中之鱉了,誰革誰的命啊?

昔日有雞鳴狗盜之徒為孟嘗君排憂解難,今日有魏勃為齊王劉襄解圍。

魏勃——齊國內史,掌民政,武功了得。

「齊王敢造反,這是自尋死路。魏勃不才,願為君相之將。君相啊,你站在這裡包圍反賊辛苦了。回去喝杯茶,休息一下。這裡由魏某代勞。」魏勃騙召平道。

那召平簡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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