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二十八章 詐死之計

長樂宮椒房殿中,燭光吞吐。呂雉面色凝重地坐在座上,向立功者王吸詢問當時的情形。

擒韓信之時,雖有三千御林軍護駕,呂雉依然如臨大敵不敢在場,只為懼怕那韓信的「絕頂武功」。只是在擒住韓信之後這才擺駕鍾室殿。

「青陽侯,你說你們幾個輕而易舉就將韓信擒獲?」呂雉臉上顯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青陽侯王吸答這問題也是十分困惑:「為臣原以為擒那賊子將士們必傷亡慘重,卻料不到這般易與,五招之內就將他擒拿。」

「是否因韓信練功走火正在病中,故而眾位將軍能輕易將他擒住?」呂雉猜測道。

王吸搖頭說道:「他那病是裝的。當時他曾奮力反抗,身手矯健得很,絕不似練功走火。」

「這就不對了。」呂雉說道:「那賊子的武功本宮清楚得很,若他那病是裝的,就憑你們幾個絕不是他對手。莫非在鍾室殿擒住的並不是韓信,而是一個替身?」

「這倒不會。為臣隨那賊子多年,他長什麼樣子就是燒成灰也認得出來。咱們擒住的確實是韓信無疑。」王吸很斷定地說道。

「本宮並無否認愛卿功勞之意。韓信死前本宮也見過他,也認為是那賊子。只是韓信武功絕頂,就是那西楚霸王項羽也能斗得一斗,怎會突然武功大減,被爾等擒住?還有那韓信養的數百名死士,何以不見一人落網?青陽侯,你負責守衛京畿,居然那淮陰侯陰養死士也不知情。要是那賊子襲擊太子得手,盈兒被他捏住,只怕咱母子二人都要向他下跪求饒了。」呂雉措辭嚴厲起來。

王吸冷汗出了一背,忙不迭道:「是為臣失職,讓皇后與太子受驚。好在有驚無險,終將那韓信除去。但是以為臣看來,韓信陰養死士之說,恐怕是子虛烏有。為臣奉命搜查那淮陰侯府,掘地三尺也未查出有什麼藏人之處。這長安城城內城外,哪一處為臣手下都探查過,絕不可能有藏數百人的地方。」

呂雉看著王吸那緊張樣,淡淡一笑:「愛卿之謹慎本宮清楚。但韓信那賊子狡計多端,只看他打的那些仗就知道,哪一仗不是出乎對手意料之外。本宮以為,死士一定會有,只是難以查出而已。只要本宮略施手段,定能將奸黨一網打盡。」

黑道大嫂要出高招,王吸趕緊請教。呂雉便道:「這般,這般——等那奸黨出現,不要聲張,暗中尾隨其後,定能查到奸黨的巢穴。」

呂雉果然手段毒辣,說給王吸的辦法是將韓信的屍體拋在城外的亂石崗,看誰來為他收屍。

想那些死士對韓信是這般敬仰,被貶為淮陰侯無兵無權還要跟隨他造反,一定不會讓他暴屍荒野。以韓信的屍體為誘餌,釣出那些跟隨他的死士。

※※※

夜幕罩下,從那上坡之下的小道上,緩緩馳來一輛馬車。月色之中,趕車之人帶著一斗笠,滿臉悲痛,正是那書中的男豬腳韓淮楚。

聽聞那韓氏三族被夷的消息,雖然這是歷史書所載韓淮楚無力改變。可是那韓氏一門被屠,韓淮楚心中還是十分難受。

韓氏三族被夷,是哪三族?父族母族妻族。那淮陰侯府里,只要是與韓信沾上一點親的韓氏宗族,都被拖到菜市口砍頭。不沾親的家丁婢女,本是侯府買來的奴隸,就被官府收監,等到日後送到奴隸市場叫賣。另外快馬頒下呂皇后懿旨,命令淮陰與臨淄兩地官府,收捕韓氏三族中人。

父族母族,皆是那淮陰城與韓家沾親之人。當初韓淮楚在臨淄時,就有轉彎抹角的親戚從淮陰城來向他這位齊王投親,只指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能過上好日子。哪知這場無妄之災,卻將這些人送上了斷頭台。

妻族就是臨淄城安家那一族。安若素千般不好萬般不該,到底與她曾經恩愛過一場。如今卻受韓信的牽連,累得合家被斬。想起當初成親之時安家那一張張笑臉就將成為黃泉路上人,韓淮楚不由心中揪然。

尤其韓淮楚聽說安若素的屍體也隨那韓信一起拋棄在這亂世崗無人收斂,韓淮楚如何能夠忍心。

「怎麼著也要把若素的屍骨收斂,埋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日後祭奠起來也找得到地方。」韓淮楚打定主意,就花重金雇來一駕馬車,來到這亂石崗。

※※※

那馬車到了亂石崗下,韓淮楚將馬車停住,沿著那山路向崗上走去。

一堆亂石之中,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具屍體,無頭的,有頭的,其狀慘不忍睹,俱是這場滅門之禍淮陰侯府罹難之人。凄風嗚咽,鮮血染紅山野。

有頭的屍體中,一眼便見那替韓淮楚而死的韓信。那屍體張大著口,想是韓信死前被布袋罩住,拚命呼吸掙扎。

果然如史書中所載,只見韓信心口上赫然插了一把竹籤。

韓淮楚望著那把竹籤,心中說不出的產生一股悸痛,就彷彿那把竹籤插在自己心口一般。

韓信就是他的影子,他就是韓信,韓信就是他。呂雉殺韓信的理由是因他造反。但韓信縱是不反,安安分分地做他的淮陰侯,漢室又何能容他在世?自己若是不及時抽身,真能安然一世嗎?

就在韓信屍體之旁,躺著一具女屍,臉色艷魅如生。這便是那安若素的屍體。臉色鮮艷,只因她吞金之故。

韓淮楚望著安若素的死屍,想起她那絕代風華與往昔與她相處的日子,心中橫生一股悲思,彎下腰將她屍體抱在腕間。

突然韓淮楚一個轉身,虎目向那坡下一條山澗探去。

在那山澗內,水下趴伏了一個人。

能將身體藏去水下者,閉氣功夫那是了得,應該是一流高手。只是因憋得太久,剛才出來換了一口氣被韓淮楚聽到動靜,這才暴露行跡。

「好傢夥!原來韓信那屍首拋在荒野是個誘餌。」韓淮楚心中已經徹然。

呂雉欲搜捕韓信養的死士,只是那些死士聽到韓信只是一個替身,早已一鬨而散,她算是白用了這番心機。但她這般設計,沒有釣出那些死士,卻將韓淮楚暴露出來。

就算有千軍萬馬,以他現在的武功亦絲毫不畏。但是要帶上一具屍首,絕難脫身。

韓淮楚很快鎮定下來,放下屍體,大踏步向那山澗走去。

※※※

山澗只半人高,清可見底。韓淮楚不往那山澗走近,那人還藏得住。韓淮楚往那澗邊一站,如何藏得住人?

「你是何人?到這澗邊來作甚?」那人被韓淮楚這麼一逼,只好跳出水中,渾身濕漉漉,向韓淮楚緊盯過來,目光中充滿懷疑。

韓淮楚一見那人,頓時一怔。

原來藏在山澗者便是那個告韓信謀反的欒說。

這欒說本是那韓信的師傅,韓信一身武藝都學自欒說。就因在齊國被自己逐走懷恨於心,又因誤將韓信當成自己,故而投在呂澤門下,為呂雉監視淮陰侯府的動靜。哪裡知道那韓信將計就計,利用欒說轉移呂雉的視線,以為他要襲擊太子。若不是自己查出韓信的計畫,韓信那計謀就要得逞。可說這欒說告發韓信,完全是沖著自己而來。

「這等小人,今日撞在我手,少不得要讓他吃點苦頭。」韓淮楚拿定主意,不露聲色道:「這位老兄,我沒聽錯吧。這亂石崗又不是你家的,我怎來不得?」

「他奶奶的!你這一個小小百姓,竟敢對大爺如此說話,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你知不知道大爺是何人?」欒說呲著牙吼道。

「你是哪裡的大爺啊?」韓淮楚笑問。

「聽好了,大爺姓欒名說,是當今呂皇后長兄周呂侯府中兩位少爺的教頭。趁著大爺心情好快快滾開。滾得慢了,大爺一拳砸下去,叫你變成肉餅。」欒說昂起頭,很矜驕地說道。

「哎呀呀,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原來就是富貴人家一個教頭。我可不知道怎麼滾,要不閣下給我示範一下?」韓淮楚斜著眼笑道。

欒說大怒,揮起海大的拳頭一拳呼地砸出。

就見韓淮楚右手一個弧形划出,一牽一帶。欒說一拳砸老,未砸到韓淮楚,反而收勢不住砸到了自己的左肩。頓時只聽咔嚓一聲,肩胛骨敲碎,一支左臂垂頓下來。想要活動那垂下的手臂,一動之下,便是錐心的疼痛。

這肩胛骨一碎,不要一年半載休想復原。且要上夾板躺在床上不得動彈,痛苦難以忍受。

「咫尺天涯大法!」欒說吃了這般大虧,方知遇到一位絕頂高手,大吃一驚,一雙怨毒的眼狐疑地望著韓淮楚。

卸力打力以柔克剛那是昔日鉅子莫庄的絕技。江湖傳言,鉅子莫庄生前曾將咫尺天涯大法傳給韓信。那韓信已經死在長樂宮鍾室大殿,今日遇到的這位高人又是誰?

「欒某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大俠究竟是何人?」欒說顫聲問道。

「吾乃江湖一隱士也。今日被你言語衝撞,施以薄懲。半年之內伏卧在床,你那肩上的傷當可痊癒。」韓淮楚悠悠說完,走下山坡,一躍上馬,揮起馬鞭徑直而去。

「這人除了面貌不像,單看他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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