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十七章 大錯特錯

臉被呼嘯的寒風颳得通紅。馬兒撒著歡,在白雪皚皚的崇山峻岭中狂奔。

項追見到了,搶回來了,正被韓淮楚用健壯的左臂緊緊攬住。玉背貼著胸,透著幽香的秀髮刺激著鼻尖的神經,感受著被他擁摟過無數次的那具嬌軀。他的心中,只如冰窖一般寒冷。

人兒依然是那個人兒,人比花嬌,傾國傾城,卻已不是他的追兒,而是大漢帝國的皇家妃子。一身狐裘,珠光寶氣,顯示出她高貴的身份。開始現出一點豐腴的身材,卻是那已為人母之後應有的變化。

曾經多少次,他與項追像這般共乘一騎,在原野上飛奔嬉戲。又多少次二人花前月下耳鬢廝磨,項追對他是千般柔情萬般依戀。如今也是同乘一騎,韓淮楚卻從項追的眼神中讀出了「觳觫」的意思。

難怪項追害怕。一個色膽包天的淫賊,將皇妃劫走,可想而知那皇妃將要落入怎樣的命運。換了是任何女子,處到這種境地,一定也會深懼。

「追兒已全然認不出我也!」韓淮楚將項追搶到手中,一見到她那神態,立馬陷入極度痛苦之中。

項追已全然認不出韓淮楚,全然不知在身後就是她的信哥哥,只把他當成一個賊人。那感覺,就像羔羊落入了虎口一般。雖然那賊子還有做出侵犯的行徑,僅僅只是用手箍住她的腰以便策馬,項追卻知道自己遭那侵犯也是遲早的事。

逃?絕對逃不了。連漢軍中的名將王翳都敵不過他三合,自己一個柔弱女子如何能逃出他的魔掌?

想獲救?這裡是匈奴的地界,漢軍從來不敢踏足的地方,有誰會來救她?被那賊子攬到懷中,項追心中悚然。

※※※

馬蹄聲響,旌旗招展,前方路上出現一彪軍馬。不是那項追期盼的漢軍將士,而是從白登山撤回的匈奴軍。

原想逃到句注山漢軍不敢追來,卻未料到匈奴人也要從這條路走。韓淮楚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將馬一勒,往坡上就走。

這句注山是大漢通向匈奴的必經之地,平日有商旅過往。韓淮楚只盼那撞到的匈奴兵將自己認作尋常商旅,不加留意。

偏偏韓淮楚頂著盔貫著甲,那馬上還有一位女子,匈奴人哪會將他當成是尋常商旅?

「是那漢狗!查乾巴拉將軍就死在他手!」從韓淮楚身後響起一聲怒喝,他立即知道不妙。

果然,就聽馬蹄踏著雪地之聲,身後一撥匈奴騎士憤怒地追來。而馬上載著兩人,那速度根本比不過匈奴人的戰馬,壓根就逃不脫。

既然逃不了,索性就不逃。韓淮楚將項追腰際一環,帶著她躍下馬來。

「要想活命,你就在這裡站著,不要亂跑!」韓淮楚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對項追喝道。

被這淫賊劫走至多不過受他一人凌辱,被一隊匈奴軍搶走那就是生不如死。項追更加懼怕,只有希望這武功高強的淫賊能將那對匈奴騎兵殺退,果然就站在坡上一動不動。

匈奴兵追來漸近,共有二十餘騎。對韓淮楚來說,料理這二十餘匈奴並非難事,難的是如何走出這句注山。

他已聽到附近有大隊的人馬喧囂之聲,這句注山絕不止這二十來人。若是他獨身一人,憑他那無上的輕身功夫穿山越嶺混出去不難。而帶了項追,一個毫無武功的女子,那困難便要大得多。

「這不是咱們敖登公主么?那漢狗如何會與公主在一起?」就見那對匈奴騎兵突然不前,向著那站在雪地中的項追指指點點,互相議論起來。

「你沒看錯嗎?這婦人穿著如此富貴,分明是漢朝顯赫人家的夫人。敖登公主如何會這般打扮?看樣子公主是被那漢狗劫持,公主怎會落入他的手中?」有人不信道。

「錯不了。我在王庭曾見過敖登公主,這容貌哪會有錯?」那先頭出聲之人肯定地說道。

「大單于正在到處找公主。這漢狗武功高強連右大將也喪命在他手下。咱們幾個上去上去還不是白白送命。不如去稟告大單于,派大軍來擒殺這漢狗,救回公主。」有人出主意道。

「說的是。咱們速去稟報大單于。」呼喇一下,眾騎士又從原地退了回去。

※※※

想不惹麻煩,如今是更加麻煩。自己殺死那匈奴右大將,匈奴人勢必要將自己擒殺為那查乾巴拉報仇。項追是那冒頓的結義妹子匈奴的敖登公主,那冒頓聽說項追被自己劫持,那還不全力來救?

四處是千軍萬馬,硬闖是不行。韓淮楚想的是找個能避風雪的山洞,暫避一時。於是把那馬一撇,拉著項追向上坡上行去。

剛走了幾步,韓淮楚又停了下來。

項追沒他那份踏雪無痕的輕功,鹿皮靴在積雪上一踩,留下一串腳印。

「要是這般,就算找到藏身之地,匈奴人也會循著這腳印搜來。」韓淮楚對項追說道。

他雖然背得動項追,卻不能做到一個人行走雪地上不留痕迹。略一思索,將裹在戰甲外面的戰袍解了下來。到附近一個雪堆旁,把那戰袍攤在地上,用手捧起地上積雪趕到戰袍中,包了這麼一大包。

「可以走了。」韓淮楚對項追輕鬆一笑。

從韓淮楚劫走項追開始一直到現在,項追始終是不發一言。韓淮楚叫她走就走,叫她停就停,叫她上馬就上馬。此時聽韓淮楚這麼一說,望了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腳印,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

「是這樣的。我包了這包雪,撒在你留下的腳印上,匈奴人就查不到咱們往哪個方向去了。」韓淮楚耐心地解釋道。

項追聽了,咬了咬被凍得發紫的嘴唇,猶豫一下,突然出聲問道:「那些匈奴人說的敖登公主是誰?」

「敖登公主就是追兒自己。追兒被奸人迷心術所害,不解開那迷心術,如何能將這事情原委向她說個清楚?」韓淮楚看了她一眼,並未回答她的問題。

※※※

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那戰袍只那麼大,包不得多少雪,少不得撒完還要重包。韓淮楚周而復始地做著這事,心中回憶起在特種部隊時的情景。

那是部隊大規模的軍事演習,也是在冬天的雪地之中。為迷惑對手,韓淮楚這個縱隊也是這般在腳印撒雪,神不知鬼不覺插到對方指揮中心,發射了一顆手提導彈——

如今故技重施,不是在未來軍旅生涯中,而是在兩千年前的漢朝,迷惑的對象竟是那匈奴士兵,韓淮楚恍如夢中一般。

雪撒在腳印上,一路延伸。憑著在特種部隊學會的野外求生探查洞穴的本領,韓淮楚終於找到一處山洞。那洞口在荒木掩蓋之中,外面是一株雪松,極難察覺。

到那洞中一看,居然頗大有三十多平方米,有木床木椅,鍋碗瓢盆與土灶,還有一口大水缸,看得出曾經有人在此長時間居住過。

「茫茫大山,塞外苦寒之地,誰會在此住下?」韓淮楚分外奇怪。

匈奴是馬背上的民族,逐草而居,住的是能移動的帳篷,不會住在山洞之中。若是山中獵人,這裡沒有半點獵具,除非那獵人走時將打獵的家當全部搬走。

就在那木床下面,韓淮楚發現一桶狼糞。

臭烘烘的狼糞,居然要放在床下,還要嫌白天熏得不夠,夜裡睡中再熏么?

「原來是秦軍長城兵團在句注山設下的哨所。」韓淮楚頓時明白了。

那大秦帝國的虎狼雄師可不像今日的漢軍這般疲弱,大將軍蒙恬將匈奴趕到句注山以北。蒙恬軍團雖將軍營設在長城一線,但是將觸角伸到了句注山這個秦匈必經之地。設下秘密哨所監視匈奴人動靜,一旦胡人有異動,就點燃狼煙向長城兵團通風報訊。這比在長城一線設下的烽火台更加靠前。

「要是那大秦帝國傳到公子扶蘇手中,有蒙恬這等軍事強人輔佐,何至於會亡國?」遙想在漠北一戰,那蒙恬創下的豐功偉績,韓淮楚不由肅然起敬。

這狼糞是再也聞不得,韓淮楚把那桶扔到洞外藏好。木床上是厚厚的積灰,床褥已經霉爛,牆上蛛網遍布,還不是住人的景象。

韓淮楚就忙碌開來,來個徹底大掃除,將那水缸清洗堆滿積雪。項追就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看著他忙。這一忙就是半天。

※※※

「左骨都侯,這裡只有這一條路,那漢狗究竟將我那妹子擄到哪裡去了?」日到黃昏,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洞外傳出了對話之聲。

這是那匈奴大單于冒頓的聲音,爽朗豪邁,韓淮楚曾經在巨鹿一戰與冒頓見過面,故識得他的聲音。

「為臣以為,那漢狗有踏雪無痕的無上輕功,乃極為罕見的絕世高手,修為還在為臣之上。雪地上找不到他留下的腳印。只是為臣不解,難道大單于的義妹也具無上輕功能做到踏雪無痕么?怎四處也看不到她的腳印。」一人答冒頓的話道。

那聲音一起,韓淮楚就知道是誰,原來是那前不久在馬邑城外遭遇過的臧擒龍,想不到冒頓竟封了他一個左骨都侯,可見冒頓對他的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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