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一片丹心照汗青 第九章 不白之冤

納米面具罩在韓淮楚的臉上,那韓王信與朱進均認不出他來。

那邊塞不僅有匈奴的襲擾,還有盜匪出沒,像韓淮楚這樣孤身仗劍走天涯的商旅多半是會家子。但韓淮楚居然敢接下送信的重任,去斗那練成霸王神功的臧擒龍,頗出韓王信意外。

「壯士可有把握送出書信?」韓王信將信將疑問道。

匈奴的先頭部隊已在百里之內,轉瞬就會兵臨城下,韓軍勢不敢出城。那臧擒龍素有心計,算到韓王會派使向漢廷求援,故領殺手十名秘密潛入馬邑城外。只須攔截住使者一時,那書信就送不到長安。等到匈奴大軍到來把城池一圍,馬邑就成一座孤城。留給韓淮楚的時間其實十分緊迫。

韓淮楚不及解釋,只把手中盾牌一舉:「這盾太輕,有沒有重一點的鐵盾?」

鐵盾非小兵能使,使得動鐵盾的一定是個將軍,還是大力的將軍。

「小的們,將本帥的盾牌抬來,給壯士一試。」韓軍主帥朱進喝道。

就有兩名軍士從樓梯處抬上來一面沉甸甸的盾牌。韓淮楚將手環一握,輕而易舉掂了起來。

那韓王信也是武將出身,看得他咋舌不迭。朱進這面盾牌重達七十斤,韓軍中只朱進一人能使。看韓淮楚那舉重若輕的樣子,竟比朱進本人還要輕鬆!

力氣大並不一定武藝高,韓王信對韓淮楚是否能闖過臧擒龍這一關依然將信將疑。他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贊一聲好,問道:「不知壯士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誰?」

「草民韓淮楚,長沙人氏。」韓淮楚不假思索說了出來。

來到這秦末漢初已經十年,韓淮楚一直被人叫成韓信。今日說出真名,一絲快意在胸中油然而生。

「來人,為壯士取副盔甲。」韓王信喚道。

有軍士捧來一副嶄新的盔甲,雖然比不得韓淮楚曾經用過的紫金盔駝龍甲,卻也是將軍才有資格穿的上品貨色。韓淮楚也不忸怩,躬身謝了,接過盔甲,就在那城頭貫束整齊。

韓王信也知道時間緊迫,長話短說,吩咐道:「寡人封爾為騎將。待會打開城門之後,壯士速速跨過護城河,那弔橋就要收起以防敵軍有埋伏。而後向西急走,壯士之生死只能靠自己了。寡人這便休書,壯士速去城門準備。若能闖過臧擒龍那一關,就點燃煙火報與寡人知道。哦,對了,壯士可有坐騎?」

韓淮楚稟道:「剛剛在東市購得一匹快馬。」

「那馬市購得的馬駒只能代步。似這般救兵如救火,尋常馬匹如何堪用?來人,給壯士牽一匹好馬來!」韓王信喝道。

就有侍從急急下城樓而去。有黃門捧上簡硯,那韓王信提筆揮就一書。

戰馬很快牽到城牆根下,有五尺五寸高,四肢強健。雖不及韓淮楚那匹揮斥疆場的戰神寶駒,也屬軍中甲等駿馬。

韓淮楚接過韓王信遞給的書信,朱進交給韓淮楚一筒煙火。城門打開一角,弔橋吱吱落下。韓淮楚跨上戰馬,直衝而出。

※※※

鑾鈴聲響,戰馬奮蹄如飛。韓淮楚揚鞭催馬,突聽到一聲喘息。

意念剛起,那飛馳的駿馬,忽然長嘶一聲,一個閃蹄,俯身趴了下去。原來有一條絆馬索拴在兩株樹間。

韓淮楚身一騰,翻身下馬。「呼」的一聲響,風聲貫耳,一桿鋼叉直插腦後!陷馬,伏擊。那暗伏在樹上的殺手不容韓淮楚反應,從天凌空而下,就是一記致命的絕殺!

那臧擒龍本是獵人出身,他手中的兵器就是一桿鋼叉。似此霸道的一擊,那出手之人不是臧擒龍是誰?

臧擒龍這一出手,韓淮楚已經斷定,他絕沒有真正練成霸王神功,只是徒具聲勢而已。

暗伏在樹上準備突襲,看到獵物已至,卻發出一聲喘息,等於發出警訊。若是絕頂高手,定是不露半點聲響。

在那萬載谷群英薈萃,天下多少豪傑入過鉅子莫庄那雙銳眼,莫庄卻只相中荊力一人。只因只有天生神力者方能練那霸王神功。後來項羽練成霸王神功,得緣於莫庄替他換了一條荊力的手臂。

韓淮楚原本就在懷疑,那臧擒龍非天生神力之人,強行練那霸王神功只會反噬自身導致走火入魔,如何能將霸王神功練成?方才那一聲喘息,就是內腹受傷之症,正印證了臧擒龍已經走火入魔。

那霸王神功有多厲害?韓淮楚與項羽在京索大戰前交手過早已知道。項羽一戟刺出,全身氣機都被他霸王神功鎖閉,那種感覺是極其窒息。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臧擒龍那桿鋼叉就要刺到韓淮楚後腦,只見韓淮楚揉身一滾,以一種看似不可能的動作避了開去。臧擒龍一招落空,鋼叉刺在地上,直貫半尺!

這送信的韓將竟能躲過自己方才那一擊,大出臧擒龍意料之外。

就見韓淮楚依然在滾,滾到那倒地的戰馬旁邊。等他翻身而起之時,氣定神閑間,左手已握了一面盾牌,右手已操起一桿長矛。

「韓軍中有哪些大將,大單于已打探得清清楚楚,如何有這一位將佐?」臧擒龍狐疑地忘了韓淮楚一眼,一聲呼哨,從暗處呼啦圍上九名武士,深目高鼻,皮膚粗糙,一看就是匈奴漢子。

「兀那韓將,爾是去長安求援么?莫非不知臧某在此?還要硬闖!」臧擒龍劈面暴喝一聲。

韓淮楚冷笑一聲:「叛國逆賊,兵敗亡國賣身投靠番邦苟延性命也就罷了,還要引狼入室犯我大漢羞也不羞?」

臧擒龍大怒,喊一聲:「殺!」只見匈奴武士跳向兩旁各踩一角,刀槍並舉,斧鉞轟鳴,九般兵器交織成一片疾風暴雨,齊齊向韓淮楚招呼過來。

這九名武士都是匈奴國一等一的高手,乃是那大單于冒頓御前侍衛。九人前後左右一起出手,一下子將韓淮楚去路悉數封死。是退無可退。

只見韓淮楚不慌不忙,左足踮起右腳尖支撐,右足踮起左腳尖支撐,雙足輪換,將身隱藏在那一面厚重的盾牌之中,就那麼如紡車般一旋。

「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韓淮楚手中長矛吞吐閃爍,借旋轉之勢頻頻出手,已使出「矛盾三招」中的第一招「千旋萬轉」。一輪戰過,四名武士兵器被韓淮楚以長矛隔開。五名武士兵器落在韓淮楚盾牌之上。兵器交錯之下,個個武士震得虎口發麻險些把握不住。

以一人之力力敵九名高手猶佔上風,那臧擒龍何曾見過如此精妙的招數?看得目瞪口呆。

「都下去吧。」臧擒龍面色冷峻喊了一聲。

那九名武士滿以為能聯手將這韓將一舉擊斃,方才與韓淮楚各自對了一招,方知對手武功深不可測遠在自己之上。正驚懼不知是否繼續出手,聽那臧擒龍一喊,知他要親自出手,皆收了兵器,退到臧擒龍身後。

「刷!」臧擒龍對著韓淮楚提手中宮就是一叉,用盡他全身的功力。

耳邊只聽韓淮楚嗤聲冷笑:「霸王神功,難道就是這般?」笑聲中只見韓淮楚索性將那盾牌拋在地上,雙手提起長矛由下而上一挑。那招式極其簡單,乃是一個崩字訣,江湖中使矛使槍的幾乎人人會用,比的是雙方的內力。但臧擒龍的鋼叉是從上往下壓,韓淮楚長矛這一挑是從下往上,貌似極其吃虧。江湖中不是內力強過對手甚多者,絕不敢輕用。

火花一濺,金鐵交鳴。就見烏影一閃,不僅臧擒龍那鋼叉被震飛,而且他那偌大的身軀也震退一丈開外。

「哇」的一聲,臧擒龍一口淤血噴出,面如金紙。

「爾練這霸王神功已經走火入魔,你應該心裡清楚,為何還要強練?莫非嫌你這命長,想死得快么?」韓淮楚嗤笑聲更甚。

臧擒龍聞言面色大變:「閣下究竟是誰,怎從未聽說韓軍中有你這號人物?」

「吾乃長沙韓淮楚,遊歷到此。卻逢匈奴侵我邊城。身為大漢子民,焉能坐視?臧將軍本是漢人,請聽韓某一言。匈奴人非我族類,助胡人侵爾父母家邦雖能得一時富貴,但必貽羞萬年留惡名於青史之上。且將軍強練霸王神功已經身負重傷,不可與人動武,宜早覓地療傷,望將軍三思。」韓淮楚諄諄說道。

韓淮楚說的「不可與人動武」,意思是不可與他自己這般的絕頂高手動武。剛才他只與臧擒龍略微比拼了一下內力,還未出全力,就誘發了臧擒龍身上的隱傷。若是再拼幾招,臧擒龍氣血逆轉一定會筋脈震斷而亡。

「哈哈哈哈,臧某身負國破之仇家亡之恨,焉能不報?漢天子殺我全家,漢國就是我的仇敵,談什麼父母家邦?臧某寧願留惡名於青史,寧願練這霸王神功走火而亡,此生誓要滅掉漢國!」臧擒龍那噴血的臉變得格外猙獰,聲音猶如梟叫。

「你這又是何苦。大漢泱泱大國國祚綿長,豈是匈奴能滅?再說漢天子討伐你燕國,是因燕王謀反,你臧氏咎由自取,怨得誰來?」韓淮楚說道。

「誰說我父王謀反?我父王何其無辜也!」臧擒龍大叫一聲,激憤不已。

「莫非是場冤案?臧荼並未造反?」韓淮楚心中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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