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垓下逐鹿定江山 第十一章 征戰之音

先天真炁在體內運轉,川流不息。韓淮楚這一打坐又是兩個時辰。隨著真炁流轉,精氣神愈來愈旺,把那一夜的疲倦早就驅了個沒影。

只見皓日當空,已到了午時。這便是論戰大會開幕的時刻。

凡是開會,一定有先來後到。與其等人,不如被人家等。韓淮楚心想此刻在那日觀峰上群賢畢至,呼朋喚友,禮敬謙讓,一定熱鬧得很。乾脆就等那熱鬧勁過去了,自己再去不遲。於是按捺心情,繼續瞑目運功。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只聽有腳步聲傳來。韓淮楚睜開眼,見那神農門的婁敬疾步匆匆跑來。

「大家都在峰上等著你的大駕,韓大將軍為何還在這裡?」婁敬跑到近前,喘著粗氣埋怨道。

「天下學士都到了么?」韓淮楚想不到那些學士會這般準時,笑問道。

「可不是,該來的都來了,就是缺少你這個韓大將軍。安大才女說韓大將軍未至,論戰推遲,著小人來催大將軍快去。」婁敬搔了搔腦門,滿臉困惑道:「真是奇怪了,安大才女說大將軍在此,果然在此。她並未見過大將軍,又是如何知道大將軍躲在這裡練功?」

韓淮楚站起身呵呵一笑:「誰說未見過?婁敬啊,你可知道那虛若谷虛公子是誰?便是咱們的安大才女。」

「是嗎?」婁敬震驚了一下,忽然捧腹大笑:「我說那虛公子怎看著有點忸忸怩怩,原來是安大才女女扮男裝。這個鬼丫頭,居然騙過了咱們這麼多雙眼睛!」

韓淮楚彎腰提起地上的盾牌與長矛,又拾起那竹籃,向婁敬手中一遞,笑道:「被人騙了還這般開心么?婁敬,走吧。」拔足便往前行。

婁敬跟在韓淮楚身後,不解問道:「大將軍赴那論戰大會,拿這矛盾,提這破籃子作甚?」韓淮楚簡短地回答:「這矛盾是韓某的兵器。這竹籃是安大才女送的東西,某總要還給人家。」那婁敬更是如雲里霧裡:「安大才女送大將軍一個竹籃作甚?」韓淮楚依然言簡意賅:「安大才女給我送早餐來者。」

這一下婁敬更是驚訝:「就算給大將軍送早餐,差一個婢女來就行了,還要大才女親往?」

他猛將手一拍,笑嘻嘻道:「明白了!原來大才女對咱們韓大將軍動了芳心。怪不得那鬼丫頭要女扮男裝,搞出什麼分油的難題,原來是要試大將軍的才學。韓大將軍乃曠古奇才,無所不通無所不曉,引得大才女垂青,甘為大將軍親自送膳。只可惜那些傾慕大才女的齊地俊彥,統統要失望了喔。」

韓淮楚笑罵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鬼話,難道那粽子你沒有吃到?」

婁敬眨了眨眼,茫然不解,問道:「什麼粽子?」韓淮楚道:「就是你早餐吃的。」婁敬連連搖頭:「小人早餐吃的可是熱騰騰的饅頭,外加一碗稀粥,一碟鹹菜,哪有什麼粽子?」這一說韓淮楚好生奇怪:「你們其他學士早餐可有吃粽子的?」

「沒有啊,安大才女招待大家的都是一樣的饅頭稀粥加鹹菜,哪有什麼粽子?」婁敬說道。

「想是小丫頭擔心稷下學士對我大漢的敵意,故沒將這楚國特產粽子端出來。既然這般,送我的早餐就著大家也送饅頭稀粥好了,何苦又為我開什麼小灶蒸那粽子?還要親自送來。」韓淮楚想到此,由來感慨。

※※※

二人行了一會,只聽前方一陣悠揚的琴音傳來,纏綿悱惻,流暢至極。韓淮楚問道:「那師郊又在為眾人彈琴助興么?」婁敬笑道:「正是。那師郊可是安大才女的追求者之一,韓大將軍你可要小心了。」

「我要小心什麼?」韓淮楚不由好笑。

「韓大將軍是不是腦子有毛病,這還要問,小心那鬼丫頭做了他人婦啊!」婁敬望了他一眼,特別高聲地說道。

「沒有的事。韓某早說過對安小姐絕沒有那個意思。安小姐要嫁什麼人,韓某是高興還來不及。」韓淮楚淡淡地說道。

「你啊,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還不趁著安大才女對你垂青,娶了她做將軍夫人。今日這論戰大會上傾慕安大才女的,不下十人。等到她真成了他人婦,可不要後悔終生。」婁敬笑嘻嘻數落道。

「你說的都是些什麼人啊?」韓淮楚絲毫不為所動,淡笑問道。

婁敬嘿嘿笑道:「除了那師郊,能上得檯面的還有那稷下有名辯士武涉。這人乃名家傑出之輩,聽說齊王田廣歿後對那安小姐追求甚緊,是你的有力對手。」

聽了武涉這個名字韓淮楚聳然動容,倒不是因為他是什麼情敵,而是因滅齊一戰武涉使楚,說來二十萬楚軍入齊,這才有濰水之戰。

那武涉乃名家高弟,天下名士。名家也就是公孫龍的那個流派,提倡「正名實」,解釋為正彼此之是非,使名實相符。精通的是詭辯之術,滿口一通胡說,能把白馬說成不是馬,能把雞說成三隻腳,連縱橫家那些學習詭辯的弟子都要甘拜下風。

想濰水戰前,齊楚兩國關係早已破裂。憑武涉一番說辭,竟能讓項羽派來大將龍且領二十萬楚軍救齊。那武涉的口舌之利可見一斑。韓淮楚心中暗想,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想著想著,已到那日觀峰。只見峰上人頭攢動,人數已超過夜裡數倍。

※※※

正中央席地坐著百來號人,那醫家聖手沈渭南與冶劍大師關君豪也在其間,想來便是參加這次大會的學士了。但二人並不坐在一起,那沈渭南坐在前方第三排,關君豪只坐在倒數第二排。

原來雖是席地而坐都是來赴會的學士,這座位卻頗有講究。位置越靠前,表示這人聲望越隆,在學士界地位越高。戰國之時百家爭鳴,初期儒墨兩家並駕齊驅。到了後期墨家勢衰勢力,法家後來居上,但最大的還是儒家,竟佔了與會者一半以上。那坐在前排的多是一些衣冠楚楚的儒家、法家弟子。若不是楚漢交兵互為敵國論戰大會未請墨家弟子,估計墨家代表的位置也要靠前。醫家與那神農門一樣只屬於下九流,「士大夫不恥為之」,故位置靠後。只是因那沈渭南參加過大會數次年老德迢,這才勉強坐到第三排位置上。那關君豪說起來只算一個打鐵的,也就坐到了後排。

在那群人周圍,又站了很多人,卻是那些來泰山觀賞風景的遊客。有的純粹是賞景而來,恰巧遇上這五年一度的論戰大會,故來看個熱鬧;有的卻是慕論戰大會之名,專程上日觀峰觀睹眾學士舌辯之爭。

坐在第一排的共有九人,正中一位白髮垂肩疏眉脫落,望去已年過七旬,想必便是這次大會的重頭人物——前秦博士叔孫通;那叔孫通左首空著一個身位,再左首坐著一人,國字臉大方耳,蟒袍玉帶,看那相貌韓淮楚猜出便是前齊國丞相田光;叔孫通右肩坐著一人韓淮楚早已認識,便是那大才女安若素的爺爺安期生。

再往外看,一個個相貌迥異穿著各不相同,韓淮楚是一個不識。倒有一二十齣頭的年輕人,面容俊朗坐在第二排,韓淮楚猜出便是那名家高弟武涉。

還是那師郊,還是在那探海石前,正坐在案邊從容彈奏著古琴。

韓淮楚曾從韓非子夫人學過半年琴,早聽出那師郊彈的是什麼曲子。原來正是當時流行的一曲,那詩經的開篇第一首詩——《關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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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師郊的琴藝真不是蓋的。滿地的學士遊人似乎已陶醉在他那悠揚的琴音之中,一個個隨著音律搖頭晃腦,滿目迷離,如痴如醉。甚至連韓大將軍這位大會的絕對主角到來都沒意識到。

「這個師郊真是赤裸裸啊,就這般以琴音表達他對大才女火辣辣的愛慕之情,還要看人家喜不喜歡這一套。」韓淮楚心裡嘀咕道。

他便放下盾牌與長矛,與婁敬在後排隨便挑了個位置挨個坐下了。

※※※

別人沒注意到他韓大將軍,那小丫頭安若素可是早就看在眼中,一陣碎步迎上前來。

「韓大將軍,你可來了。沒有你出席,這論戰就開不成。」安若素似笑非笑地說道。

「不至於吧。以往的大會沒有韓某,還不是照開。」韓淮楚笑呵呵道。

「這屆大會與以往不同,半數學士都是為瞻仰韓大將軍風采,以能與韓大將軍唇槍舌劍辯論一場為榮。沒有你,今年哪有恁多學士赴會?」安若素一本正經說道。

「把我當逞口舌之利的靶子啊!」韓淮楚失笑著說道:「不知大才女安排韓某坐在什麼位置。」

安若素皓腕一伸,一隻纖纖玉手握住韓淮楚的胳膊,說道:「隨我來。」拉起韓淮楚便向那前排走去。

「小丫頭竟這般膽大,居然當著天下學士的面與我這大男人拉拉扯扯!」韓淮楚嚇了一跳,急忙胳膊一掙。

大才女與大將軍拉拉扯扯又不是頭一遭,不過那是偷著人做,像這般當眾搞男女授受不親,韓淮楚還是有點消化不了。

只聽「嘎」的一聲,琴弦崩斷,師郊那悠揚的琴聲驟然息止,一雙嫉恨的眼睛直勾勾盯向安若素那隻落在空中的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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