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垓下逐鹿定江山 第九章 夙根未盡

赤松子睜開慧目上下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安若素,連連搖頭:「小娃娃,你想修道成仙,絕對不成!」

安若素訥訥問道:「仙長為何說小女子不能修仙?」

「修仙了道,最重根器。小娃娃你無仙骨,若是修鍊武功,或可成絕世高手。但要修道,卻不能成就正果位列仙班,便終其一生也是緣木求魚也。」赤松子娓娓說道。

如同潑了一盆冷水,安若素大失所望,獃獃跪在那裡不語。

「再說你夙根未盡命犯桃花,不久就會紅鸞星動,嫁人為妻。這塵俗之念不絕,如何能去修仙悟道?貧道不教你道法,也是為你的好。仙道之路何其孤寂,哪似軟紅十丈,天倫之樂能比!姑娘切不可一時衝動,而要生遁世之念。」赤松子又道。

「命犯桃花?紅鸞星動?說的該不是我吧。」韓淮楚聞言大暈,不由自主向安若素望去,卻見安若素也正在望他,臉上失望之色已褪,眼中反而閃爍著那麼一絲欣喜。

「小娃娃休要失望。貧道與你相識一場也是有緣,再說你是我徒兒的孫女也不是外人,雖不能傳你道法,卻有一樁好處與你。」赤松子說道。

安若素愣愣地望著赤松子,問道:「仙長有什麼好處給小女子?」

「貧道一身武功本傳給了一個孽徒,那孽徒竟然墮入魔道,害得我那玉鼎妙虛功將要失傳。小娃娃可想學乎?」赤松子笑道。

那玉鼎妙虛功是與韓淮楚的先天真炁能相提並論的無上絕學,武林中人能得天池真人傳授那可是夢寐以求,安若素哪會不肯?一聽大喜,連忙叩首道:「小女子願意。」

「雖然傳你武功,卻不可將你列入我門牆,只能算記名弟子。待論戰大會之後,到那玉皇頂上等候,貧道自會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謹記!謹記!」赤松子叮囑道。

安若素是喜不自勝,連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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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子將螓首一轉,望向安期生,問道:「徒兒,聽說你是稷下學士領袖,拒納漢廷延請,唆使齊人造反,可有此事?」

安期生惶恐道:「這都是徒兒一時糊塗,只想為先君盡忠全節。如今已跟隨師傅修道,這人間的是是非非再與徒兒無關。」

赤松子頷首道:「這就對了。」她蛾眉一挑,又道:「但這次論戰大會你姑且再去走一遭,說動齊地士子向漢,以助韓將軍平定天下。」

安期生本無顏面對天下學士故而遁世修行,如今要他在論戰大會上改口擁護那漢王劉邦,簡直是要他在一幫稷下學士面前破壞他那忠義的光輝形象顏面掃地,心中好生為難。大惑不解道:「徒兒既已遁世,那世間的征伐便與徒兒無涉,為何還要染足其間?」

「徒兒既是我仙道中人,當知天命所歸。漢興楚亡便是天道,韓將軍受天命輔佐真龍天子開創新朝,我輩中人焉能坐視不管?」赤松子峻色說道。

「那劉邦真是真龍天子嗎?」安期生與安若素都是震動,異口同聲一起問道。

「這還有假?為師被那孽徒所害淹沒在天山雪淵之中,若不是上天垂憐,太上老君傳我心火罩護住我性命,西方上仙如來以佛光融化積雪,為師還不知哪年能重見天日。漢興楚亡,仙界盡人皆知,為師斷不敢亂說也。」赤松子篤定地說道。

「原來如此,我說那天山的積雪怎會這般快就融化了,原來是有仙人出手。」韓淮楚聞言恍然大悟。只是他搞不懂赤松子說的西方上仙如來是不是後世那世尊如來。若是如此,赤松子屬於東方道教,連東方那些大羅金仙都懶得伸手,那如來管他西方的事也就夠了,為何有這份閑心要去天山救一個還未得道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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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那如來為何會有那份閑心來救赤松子,還要從那焚天大陣講起。

時光回溯,視野轉到那白茫茫一片的天山中斷博格達山。

在那中原早已是夏日炎炎,而在西北的天山仍舊是寒風呼嘯,冷氣砭骨,一片琉璃世界。

壓在赤松子身上的厚厚積雪,這幾年雖然消融了不少,卻依然有幾百丈厚。等到積雪融盡赤松子脫困而出,恐怕要等五十年之後。

赤松子雖然全身不能動彈,心地卻是澄明。就在雪淵之中,修鍊道法。如此心無旁騖,反而進境神速,幾年的工夫下來,竟比得過昔日幾十年。

這一日,艷陽普照,在那博格達峰頂從天空飄然而來一位道人,一位道童。那道人相貌古稀,頭頂切雲高冠,身披五彩霞衣。蒼顏鶴髮,電目如梭,身後是祥雲萬道,瑞氣千條。那道童眉宇迴旋,雙耳垂肩,身披一件五彩袈裟,手結不動禪印,淵臨岳峙,端的是氣宇軒昂,寶相尊嚴。

道人站在峰頂,手指身下雪淵對那道童道:「如來,你可看見待救雪中的人么?」

如來睜開天眼向下一望,納悶道:「這不過是中土一個未修鍊成正果的道姑,師尊帶弟子來此作甚?」

「如來,你可知你大師兄接引,現在何方?」混鯤祖師笑而反問道。

「聽說接引師兄封神一戰之後便歸闕潛心修道不問世事,幾百年來無人知其下落。莫非師尊知道?」如來那旋眉蜷曲,惑問。

「善哉!善哉!你大師兄非是在洞府修鍊,而是攝到了魔帝火魂幡之中。現在被那焚天大陣每日祭煉,神智漸迷,靈台那點清明即將不保,將成為魔帝那九十九位煉奴之一,永世被他控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也。」混鯤祖師口宣佛號,長聲嘆息。

如來吃了一驚,詫道:「那火魂幡只能攝取凡人生魂,大師兄早已是不滅金身法力無邊,如何能被魔帝那火魂幡攝去?」

混鯤祖師神色肅穆朗聲說道:「如來,你聽好了!所謂不滅金身只是相對而言,連這天地都有生有滅,為師都不敢保證能得而永生,何況你大師兄乎?修行之道,在乎持之以恆。若是一朝懈怠,只會不進則退,不滅金身也會變成肉身凡胎。你大師兄不是在仙山洞府修鍊,而是入世修行去也。」

如來聽得更是糊塗,或問:「入世不就是做個凡人嗎?我沙門眾僧只有勘破滅諦涅槃而得正果。大師兄為何與我門教義背道而馳?」

混鯤祖師長笑一聲:「如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鴻鈞道友創立玄門,花開三朵各表一支,傳下弟子三名,分掌人、闡、截三教,他三教教義如何一般?為師這沙門亦分為三宗,你與准提,彌勒學的是我業宗的道法,那地藏學的是我濟宗的道法,你大師兄接引學的卻是我密宗的道法。三宗道法雖異,卻皆為普度眾生耳。」

那如來還是頭一次聽說過自己這沙門分為三宗,還有一個密宗,大奇道:「密宗究竟是如何修鍊?」

「迷即是凡夫,覺即是佛。譬如一瓶,瓶口緊塞,佛在瓶外,眾生在瓶內。佛之所以成佛,眾生之所以為眾生,只為一層極堅且厚之心垢為之隔絕也。密宗行人以凡夫之體修鍊,以大菩提心為因,並得金剛上師心傳密法,以我之三密,與佛之三密感應道交。恰如用大鎚,將堅固的心垢擊粉碎,立使瓶內瓶外貫通也,故得即生成佛,即為活佛也。修那密宗非一世之功,至少須十世修行方能證道。但比起業宗,濟宗來說,還是快得多。」混鯤祖師口吐真言,娓娓說道。

如來是何等智慧?一聽已瞭然。說道:「原來大師兄是去下界修行去也,怪不得會被魔帝火魂幡所攝。但不知他這一世,投胎到了何處?」

「你大師兄這一世投身東土,做了一名秦廷士兵。圓覺未醒之前,在襄城之戰被楚軍屠殺。那申公豹以羅生噬靈圖攝走他的生魂,偏巧他八字純火,被申公豹獻給魔帝姬風。如今羈在那焚天大陣之中,已是岌岌可危。」混鯤祖師憂心忡忡說道。

「大師兄能前看五百年,後看五百年,洞悉古今,為何這般糊塗要挑選那個時辰出生,為魔帝所擄?」如來是大惑不解。

「你大師兄早知仙界這場大劫,是要犧牲自己,在那焚天大陣發動之際自曝生魂,讓那焚天大陣威力大挫,拯救這世界也。」混鯤祖師面色凝重道。

成為生魂那形已滅了,再自曝生魂就是形神俱滅,乃是仙魔兩界最不願面對的結局。想不到接引道人身為西方教主,居然有此悲天憫人之心,竟要犧牲自己來消弭這場世間浩劫。

「善哉!善哉!正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師兄有志如此,功德無量。」早知道那焚天大陣發動的後果,如來聽了也只能嘆息幾句而已。

「但你師兄圓覺依然未醒,他便有救世之心卻無人點醒,他這般犧牲了也只是徒勞無功。為師要你去救的這人,便是要你大師兄覺醒,在仙魔決戰之時依計而行,完成他那夙願也。」混鯤祖師說道。

如來頓時明白了混鯤祖師的用意。

那靈鷲山元覺洞被魔帝姬風霸佔,每日煉那焚天大陣已大有氣候,靈鷲山周圍兩百里終日盤旋著一團又腥又黑的迷霧,那便是那焚天大陣結出的蠶絲障。那蠶絲障之厲害,就連混鯤祖師這等道行也不敢輕易去闖。要點醒困在陣中的接引道人,只有找人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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