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垓下逐鹿定江山 第五章 江湖規矩

只聽那虛若谷問道:「聞道長半年前在南陽開山立宗,打出重振陰陽五行門旗號,一出來便信徒甚眾,聚集弟子數十。昔日貴派門主徐福受始皇帝之命,煉不死仙丹,靡費無數,卻最終未煉成仙丹。後率三千童男童女赴蓬萊求仙,卻落個不知下落。害得百家學士盡遭秦廷荼毒,數百年典籍毀於一炬。焉知你門中那陰陽五行學說不是欺人之談?」

周逍遙早有對辭,長笑一聲,說道:「吾師兄煉丹不成,蓋因那始皇帝造孽太多,與仙家無緣。料徐師兄去那蓬萊,必是遇到仙人,蒙仙人點化如今已結下仙緣正坐享仙福,爾等世俗凡夫哪裡知道?」

別人不知道那徐福到底遇到仙人沒有,韓淮楚卻是清清楚楚,心中暗笑,「你那徐師兄正在東瀛做那神武天皇呢?哪裡在享什麼狗屁仙福!」

那虛若谷又問:「道長一面之辭,不足為信。道長雲年過六旬,不知道長生於何方,生平事迹還有何人知道?」

「貧道出生於關外涼城,幼時合村之人遭匈奴人洗劫,只剩下貧道一人。平生之事恐無人知曉也。」周逍遙回答道。

「關外?那真是遠到天邊。合村被匈奴洗劫?那就是無從查起。這個周逍遙的身世看來是死無對證。那陰陽五行門已銷聲匿跡,任周逍遙怎麼神吹海吹,吹得是天花亂墜,也無法找出一個知情者證明其真偽。但是他哪裡知道,那陰陽五行門還有一個元老級的人物活在世上。」

那人便是徐福的師弟盧生,還隱居在范增的家中。就連那已故的范增,也是陰陽五行門的元老。

韓淮楚輕笑一聲,朗聲問道:「不知周道長可識得已故西楚上柱國范增先生?」

這問題與眾人的疑竇風馬牛不相及,眾人均不知韓淮楚為何突然問起。

周逍遙臉露不屑,鄙夷道:「范增者,誤國無能之徒也。自誇有匡扶社稷之能,當初項王入關正是千載難逢良機,只須以仁治國可奠定萬世基業。如今項王四面受敵遭天下公棄,范增身為柱國重臣,卻不能力諫項王,難辭其咎。」

這評價說得倒也中肯,只是那周逍遙的回答太過奇怪。

韓淮楚從范增口中得知,那范增年輕之時,乃是鄒衍的弟子,與鄒衍是半師半友的關係,在陰陽五行門輩分崇高,就連徐福盧生也要尊稱他一聲師兄。那周逍遙若是徐福的師弟,如何敢如此貶議范增?一句話也未提及范增乃是他師兄?

「莫非這廝壓根就不知道範增亦是鄒衍的弟子?真的是個欺世盜名的神棍?」

韓淮楚不露聲色,又道:「韓某曾聽先師鬼谷懸策雲,那鄒衍座下弟子雖然眾多,卻只有三人得其真傳,徐福,盧生,還有一位便是這位周逍遙周道長。真能修鍊有成,得道成仙者也只有這三人而已。今日得見道長真顏,方知先師之言不虛也。」

那周逍遙疑惑地望了望韓淮楚,很謙虛地說道:「鬼穀道長與先師多年神交,能得鬼穀道長如此謬讚,不甚榮幸。」

韓淮楚微微一笑,繼續道:「不知貴派盧生盧道長是逍遙公的師兄還是師弟?」

「那是貧道師兄。自從徐福師兄赴蓬萊求仙,盧師兄也絕跡人間。貧道對他思念得緊,不知盧師兄現在生死如何。」周逍遙回答道。

韓淮楚突然呵呵一笑,說道:「貴師兄盧生尚在人間。自古長幼有序,既然要重振貴派,何不去請出盧道長出山,共謀大事?」

周逍遙聞言嚇得就是一個哆嗦。

他哪裡是什麼鄒衍的弟子,只是徐福的一個弟子,陰陽五行門一個不入流的小腳色。

當初秦廷屠殺陰陽五行門,被周逍遙僥倖逃過不死。他看準陰陽五行門已經銷聲匿跡,世人對他這一派了解不深,反正是死無對證,由得他信口雌黃,就想重豎這面旗幟,出來招搖撞騙成為一派掌門。什麼徐福的師弟,返老還童都是騙人的鬼話。

哪裡想到門中還有一位元老活在人世。那盧生要是出來,他那謊言就要大白天下。

周逍遙冷汗涔涔,此刻想到的不是如何在論戰大會上露臉,怎生去欺世盜名,而是如何脫身。

「盧師兄尚在人間,這簡直是天大喜訊!不知他現在身在何方,大會之後貧道這便去登門拜訪。」周逍遙兀自裝模作樣地說道。

對於那些真正是得道的高人,韓淮楚自會尊敬。對於這些欺世盜名的神棍,韓淮楚也用不著客氣。

他猛將桌子一拍,厲聲就是一喝:「哪裡來的賊道,在本將軍面前,敢撒下此彌天大謊,欺瞞世人!」

周逍遙嚇得臉頓時刷白,期期艾艾道:「韓大將軍這是何意?」

韓淮楚頓喝道:「范增乃貴派大弟子,道長如何會不知道?盧道長與韓某曾盤桓多日,從未提起有過你這一位師弟。無恥之徒,還不快滾!」

席間一片嘩然,一雙雙眼睛鄙視著那嚇得面色如土的周逍遙。

還不閃身,更待何時?那周逍遙連聲也不敢吭,趕忙站起是連走帶跑灰溜溜鼠竄而去。只落下身後眾人一片嘲笑。

※※※

欺世盜名的神棍被大將軍隻言片語揭穿趕走,博得眾人一陣交口稱讚。

那婁敬笑道:「安大才女的茶水雖然花費不多,可不不能白白給這賊道喝了。若容那廝在論戰大會胡說八道,簡直給大會抹黑。」

沈渭南捋了捋鬍鬚,悠悠道:「五年前老夫赴那論戰大會,見安小姐跟在他爺爺安期生身後,還是個總角女童。卻頗有見識,對各家經典均有研讀,說起話來有條有理。一晃五年過後,她竟出落成一個風華絕代的佳人。原聽說她許給齊王田廣為妃,一位才女就此埋沒在深宮之中,未免惋惜。如今齊王已死,卻不知哪位兒郎有幸能與安小姐結成連理。」

「安大才女才貌雙全,原本要嫁給齊王為妃,其他人也不敢有非分之想。現齊王已歿,大才女雲英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要說那安小姐,可是齊地俊彥心目中的偶像。可是她眼界甚高,就連作齊王王妃也是勉強答應。要得到大才女的垂青,恐怕很難呢。」婁敬笑嘻嘻道。

「鴻鵠飛得再高,總有落地之時。老朽就不信那安大才女這一生不會嫁人。」關君豪將韓淮楚肩膀一拍:「韓大將軍,聽說那安大才女曾就算術問題請教與你,看來對你印象不賴。憑你才華橫溢,絕對配得過那安小姐。你又尚未娶妻,何不將她追到手中,做個大將軍夫人。」

「對對對,大將軍配大才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大將軍就去娶了那安小姐!」婁敬叫嚷著慫恿道。

韓淮楚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韓某對安小姐絕沒有那個意思,關先生可不要亂說。」

虛若谷冷眉橫著韓淮楚,緩緩說道:「大將軍大好男兒一個,已經年近三旬,難道還不欲立妻室?」

「是啊,一個奔三十的大丞相大元帥,還是光棍一條,實在是說不過去,可是他們哪裡知道我即將歸隱而去,又怎能誤了一個及笄少女的一生幸福!」韓淮楚心中暗嘆。

「暴楚未鋤,天下未定,胡以家為?」韓淮楚面對眾人的熱情,憋了好半天,終於想出了這麼一句推搪的詞。

「原來大將軍是要先平天下而後成親。」婁敬貌似恍然大悟地說道。

卻聽那虛若谷冷笑一聲,目光咄咄望著韓淮楚:「平天下與立家室有什麼關係?何必先平天下再娶妻?大將軍莫非心有他屬,故不能容下天下其他女子么?」

韓淮楚目光幽幽望著手中的酒杯,腦中想著那曠世佳人還囚在櫟陽瀟湘館中受苦受難,再想著那對自己一往情深的追兒還在大漠翹首期待著自己與她相見,心中一陣酸楚。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韓淮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踉蹌著站起略現一絲醉態,拱手道聲:「韓某醉了,諸位告辭。」說罷離席而去。耳邊只聽到沈渭南說道:「韓將軍並未多飲,怎會醉了?」虛公子這句話許是觸動了韓將軍的心事。

※※※

韓淮楚走到門口,有小二牽來馬匹相送。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牽著戰神寶駒跌跌撞撞走出東嶽樓,心中一片茫然,渾不知要去向哪裡。

也是他未找到宿處,要上峰觀日出為時尚早。韓淮楚便信馬由韁在那山中胡亂溜達。

夜幕漸漸垂下,視野中遠山近巒模糊不清。韓淮楚只聽得風吹樹葉沙沙直響,大腦中一片空白。

眼見著楚漢之爭已到第四個年頭,這一場歷史大幕就將隨著那垓下之戰垂下,他這個兵仙戰神就將做到地頭。而那曠世佳人將在垓下一戰香消玉殞,他心中的情思將無從依寄。這一切的一切,將不可避免地到來。

平定天下百姓能免於戰亂之苦,平定天下佳人將隨那西楚霸王一同殉葬。韓淮楚被虛若谷一句話觸動心中的痛楚,是無比的憤懣。

「老天,你為何要做出這般安排!紅顏為何總是命薄?」韓淮楚大喝一聲,一掌拍在一株樹上,震得那枝葉亂墜,地動山搖。

※※※

「韓大將軍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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