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八千里路雲和月 第六章 恩斷義絕

石門山下,魏軍正小心翼翼地探路,採用步步為營的策略向前挺進。

所謂步步為營,便是先派偵察隊去爬到道路兩旁易於設伏的高坡險礙看看,若是發現敵情,就先加兵驅逐或是殲滅。

這樣做保證了主力魏軍的安全,隊伍行進的速度卻非常的緩慢。

那魏軍主帥柏直尚不知平陽已失,正在前方揮鞭吆喝士兵趕路。忽然聽見身後鼓噪,原來是那黃泰領殘兵敗將而至。

「報大將軍,馮敬將軍陣亡,我軍蒲坂大營被曹參所奪!」衣衫襤褸的黃泰神情狼狽地稟告道。

「什麼!馮敬將門世家深通兵法,竟會被漢軍奪了營寨?如今退路被漢軍所佔,叫吾等如何是好?」那柏直聞言急出一身冷汗。

這事還沒完,又有前方斥候來報:都城平陽被漢國大將軍韓信攻克,老闆魏豹成了階下囚。

這話一說出,魏軍眾將如喪考批,頓時鴉雀無聲。

原想夾一個餅乾,如今反被漢軍兩路軍馬夾了餅乾。最重要的是,糧草都囤放在大營與安邑兩處,五萬多軍馬沒有供給來源。

沉默半晌,一魏將小聲提議道:「不如戮力前進,攻下安邑奪回糧草,再設法營救主上。」柏直搖頭道:「那韓信用兵如神,恐怕此刻已回援安邑。那安邑豈是輕易能克?」

眾將道:「如今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得,主上落入敵手,為之奈何?」

大家的目光都喜中在柏直那張臉上,就等著他一句話:投不投降?不投降大家跟著那倒霉的魏豹一起殉葬;投降了大家都好,榮華富貴都能保全。

那柏直捻著鬍子琢磨來琢磨去,把鬍子捻了老半天,琢磨出這麼一句話來:「本帥料漢軍必有書信送到,待看過信中所寫,再作論處。」

待價而沽。老子有五萬大軍,看你韓信給個什麼價錢再說。

眾將一聽心領神會,都安了心,點頭稱是。於是就地紮營,靜等漢軍書信到來。

這魏國的將佐們全是沒用,君王被擒竟然一個也拿不出主見,只想到如何保全自己榮華富貴,還要翹翹盤子。

※※※

不一日,果有漢軍使者送魏豹勸降書而來。

那柏直捻著鬍子拿著那勸降書斟字酌句琢磨來琢磨去,把鬍子捻了老半天,又琢磨出這麼一句話來:「若本帥降漢,韓大將軍將何以綬封?」

原來柏直看那勸降書,價碼沒開在上面,便有點不悅。

漢使連忙說道:「將軍若能率眾歸降,當不失封侯之數也。只是大將軍自為武侯,不得擅自封侯。日後奏請漢王,表將軍之功,爵祿自可得也。」

漢國大將軍的交椅只有那麼一把,柏直有自知之明還不至於想搶韓淮楚的位置。他只不過想同漢軍那些大將同列也封個侯爵罷了。聽了漢使之言,心裡便歡喜,滿口答應道:「本帥這就同眾將分說,請韓大將軍靜等柏某佳音。」

漢使去後,將柏直的話回報韓淮楚,韓淮楚便做好受降準備。

哪知這麼一等,那柏直居然變卦了。

※※※

原來漢魏兩國河東交兵,早已驚動了諸侯各國。漢國表面的敵國——楚國,潛在的敵國——趙國紛紛派出斥候潛入河東,密切注視著戰場情勢。

楚國的使者還在搞談判,漢魏交戰時壓根沒走,就留在河東。

說那西楚是漢國的敵國能夠理解。趙國一直保持中立,怎會是漢國的潛在的敵國?卻是那趙國右丞相廣武君李左車遠見卓識,知道劉邦一旦吞併河東得手,下一步就要拿他趙國開刀。故而派遣一使者偷偷潛入河東隨機應變。

五萬軍馬,在任何時候都不是小數,尤其是當今天下紛爭兵員奇缺之時,五萬失掉老大的魏軍無疑成了各國力爭的一塊香饃饃。

且說那漢使勸降柏直剛走,楚國使者就自作主張找上門來。

「大將軍可是欲降漢乎?若是降漢,至多能封侯耳,何不引兵西向借道上黨而歸楚。項王早聞上將軍之名,重將軍之才。將軍若來,當封疆裂土成一鎮諸侯,可不強過歸漢?」楚使說道。

「此話當真?」柏直將信將疑。

那柏直在蕭縣一戰被項羽劫了營寨殺得找不到北,對這個手下敗將還當他是個人才那真是見鬼。那楚國使者也是即興發揮,指天畫地道:「昔日章邯領二十萬秦卒歸降項王,項王為其兄弟封三秦之地。將軍何須顧慮?」

那柏直還是心裡沒譜,心想要去投奔他項羽必須借道趙國的上黨,那趙國雖然中立,又怎會借道與他?這使者所說聽來雖好,施行起來卻不那麼容易。

隔著一個上黨楚國竟將爪子伸到了河東,爪子怎伸得這般長?凡搞顛覆破壞者,爪子都伸得長長,哪怕隔了一個太平洋。那楚國使者只為了削弱漢軍實力,生恐漢軍得了這五萬兵馬如虎添翼,故行顛覆破壞的伎倆,也不管這伎倆能不能成功,先灌一碗迷糊湯給柏直喝下再說。

那迷糊湯的藥性還不是太重,柏直並沒有被灌迷糊,只把那楚國使者推辭了事。

而楚使走後,趙國使者遞來的橄欖枝,聽起來就像那麼回事。

「大將軍有五萬雄兵,何須卑躬屈膝向那跨夫投降?將軍一時失算被那跨夫偷渡黃河而至魏王遭擒,必為那跨夫不屑一顧。廣武君知將軍之能,特派某來勸說將軍歸趙。只要將軍能來,讓將軍坐鎮上黨封藩稱王以阻漢兵。將軍聽某一言,貨賣識家,天下諸侯又豈只一漢王乎?」

能封王當然比封侯好,何況降漢還要在趁自己一時失算奸計得逞的跨夫手下混,簡直是自取屈辱。那柏直心裡一合計,當即拍板:降趙不降魏。

於是柏直盡起石門山軍馬,向西投上黨而來。

他柏直想去趙國為王,諸將中多想的是投降漢軍。雖心不情願,卻被那柏直挾持,也只有跟從。一路上士兵紛紛逃亡,半日之間竟走散了二成。

※※※

去到那沁水,遙見對岸旌旗招展,早已在岸邊立下陣勢,鋪天蓋地竟有數萬之眾,插的儘是那漢軍紅旗。

柏直滿腹狐疑,「這裡哪來這多漢軍?」

只聽那對岸一將立於馬上,放聲高呼:「柏直既已允降漢,為何背信而投趙國?無信之徒休走!」說話之人,正是那漢國浩然君利蒼。

原來那魏將孫遫接到魏豹書信,他腦筋沒那麼複雜,當即便答允降漢。於是豎起白旗,向利蒼父子所率漢軍投降。

那利蒼便引一萬四千漢軍從河內挺進河東,與孫遫合兵一處,軍威大振。

卻接到大將軍書信,雲柏直欲西去降趙,令利蒼引兵阻攔。軍情火急,利蒼父子不敢怠慢,急忙北上沁水設阻,堪堪在這時趕到。

那魏軍又無舟楫如何渡河?只聽身後煙塵滾滾,卻是漢國大將軍韓淮楚領大軍追來。

一時魏軍大嘩,眾將皆埋怨柏直道:「降漢也是降,降趙也是降,大將軍為一己私慾失信於天下,卻苦了吾等。如今前有阻截後有追兵,如何是好?」也不待柏直下令,爭先自領本部人馬投身後漢軍而來。

那柏直想要禁止,如何禁止得住,只好引親信五千餘人沿沁水而走,繞了一個大彎,終於來到他心目中的革命聖地——上黨。

五萬人變得只剩五千人,那柏直本是無用之徒還有什麼價值?被那趙國右丞相李左車三言兩語打發他去雁門戍守長城防備匈奴去了。

※※※

至此,魏國五十二縣皆被漢軍平定。關東境內,河南河內河東潁川四郡連成一片。河東糧秣,除留下已用之外,其餘皆用來救濟潁川軍馬。

漢軍得了魏軍降卒超過五萬,卻大多是老弱病殘。養著這麼一大幫人,只能空費糧食。好在得魏宮錢財無數,韓淮楚把那不能上戰場的士兵發放一筆路費,各自盡遣鄉里。將那得來的降兵與漢軍混合操練,共有精兵五萬。只準備擇日攻打趙國。

死去的駱甲被漢王詣封為夏陽侯,以彰其渡河之功。其妻葛賽飛被封二品誥命,子孫永鎮西戎。那葛賽飛待河東大事已定,便將駱甲棺柩送回西戎安葬。之後便留在西戎,青山綠水,彪馬肥羊,撫育駱甲之子長大成人,成為西戎部落首領。

那魏王豹與薄姬被裝入囚車送往櫟陽。因魏豹勸降魏將有功,韓淮楚上表為他求情,劉邦饒而不殺,降為庶民遷往滎陽。薄姬被送往漢宮,原想伴那年輕英武的大將軍卻被韓淮楚一番謊言死了這份心。這漢宮只有劉邦一個帶把的,也只有指望能得漢王臨幸。不料漢宮嬌娃甚多,那劉邦每晚上忙都忙不過來,也就顧不上這些「罪婦」。那薄姬被送往織室,做了一個紡紗織布的宮女,空有傾國傾城之貌,一直不能得見劉邦那「龍顏」。

不久櫟陽便有南越使者送來十車早稻稻種,雲是南海公主趙青所遣,並轉告南越武王趙佗願與漢國交好之意。

正應了那句古話,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現在漢國南越國要對付的都是那強大的西楚,有共同的敵人。南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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