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四十九章 望塵莫及

繼漢軍攻克陳倉關後,巴族大酋長閔珠子又率領巴族鐵血漢子,領著一千漢軍精銳,換穿雍軍戰服,星夜趕往鳳翔,去劫奪那邊堆積如山的糧秣。

他這一走,陳倉城只剩下四千漢軍。而雍國內史郡守甘索駐紮在蝕谷的軍馬,正日夜兼程,趕來援助尚不知已落入漢軍手中的陳倉。

這蝕谷是個緊要之處,當初漢軍從褒斜道入漢中,就走的蝕谷這條路。雍軍為防漢軍北伐,在蝕谷囤積了五萬大軍。而防衛蝕谷的人選也十分慎重,派了一郡之守,曾經在大秦長城兵團混過的老將甘索。

那甘索年過六旬,曾追隨蒙恬遠征過匈奴,名聲還不小,是長城軍團的中堅力量。

自大秦亡國之後,那駐守在長城的大秦北方軍團便像斷了奶的嬰兒,軍餉給養都成了問題。何去何從,成了北方軍團十五萬將士必須面對的難題。

幸得匈奴大單于冒頓與西楚霸王項羽折弓立誓,只要兄弟項羽身在中原一天,匈奴軍馬就不會踏足中原半步。那冒頓也信守諾言,不對中原各國侵擾。這北方的邊患算是無憂。

於是北方軍團的眾多精兵強將,成了各諸侯王爭相延擾的對象。那雍國,塞國,翟國,趙國,燕國的橄欖枝,紛紛遞到將士們面前。

但北方軍團將士們大部分選擇的卻是解甲歸田。戍邊多年,沙雪月鉤,輪颱風吼石大如斗,離人哭斷肝腸,將士們早已怨透。難得天下重歸太平,誰不願回到故里,與父母妻兒團聚?

內中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現在在三秦之地稱王的章邯,董翳,司馬欣,北方將士皆對他們恨之入骨。

巨鹿一戰,章邯近在棘原卻不發援兵,任由王離的十八萬北方軍團兄弟被項羽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擊潰,這恨該有多大?

二十萬秦軍降楚,一夜之間全遭坑殺,直接導致大秦帝國根基搖墜,這恨該有多深?

駐守長城是保家衛國。而要他們再去侍奉章邯,董翳,司馬欣,為了一點餉銀拋頭顱灑熱血,誰會甘心情願?

連家鄉的諸侯王都不願侍奉,那遠在異鄉的趙王,燕王更排不上號。月是故鄉明,誰願背井離鄉,戰死他方?

林子一大,什麼鳥都出。大部分北方軍團將士都倦鳥知還,各奔故里。還是有一些人戀戀不捨這戎馬生涯,投到了各位諸侯王手下。

是什麼原因?很簡單,捨不得那榮華富貴。

甘索便是其中之一。照說他年過六旬,應該早就厭倦殺戮,合該回家含怡弄孫了。可這人年紀越大,越是放不下那高官厚祿。居然在長城軍團解散後,投效了急於延擾軍中人才的雍王章邯。

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軍中老格子前來投誠,老章魚自是大喜過望。立馬委以重任,綬他為內史郡郡守,統領一方大軍。

但那老格子真的是經驗豐富嗎?作為他的對手,漢國大將軍韓淮楚卻認為很值得懷疑。

就算是百戰老將,他也要布下一個天羅地網,一網打盡!

※※※

陳倉關外的亂石灘,旌旗蔽空,卻是漢軍另一位大將——建功侯曹參領著三萬餘後續部隊到了。

有前驅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曹參的部隊踏著灑過鹽冰雪融化的山路,便不那麼艱難。他們經過那陳倉小道,只用了兩天時間。

便有周勃,樊噲兩位將軍駐馬迎在道上。

那樊噲一見曹參,得意洋洋說道:「老曹,知不知道,陳倉關已被咱們先頭部隊給拿下了。」

曹參望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拿下就拿下了,有什麼好自誇的?大雪封山,我軍發起突然襲擊,雍軍毫無防備,攻下陳倉關也是意料之中。」

樊噲豹眼圓睜,怒道:「說什麼話?有本事你給我打這一仗看看。我軍五千,敵軍也是五千,不僅輕取陳倉,而且生擒了三千戰俘,你老曹能做到嗎?」

曹參一聽聳然動容。這麼漂亮的一場勝仗,他曹參還玩不出來。

曹參便好奇問道:「不知大將軍這場仗是如何打的,可否與我說說?」

見那平日傲氣自負的曹參也這麼謙虛,樊噲愈加得意,繪聲繪色說道:「陳倉之戰,一靠大將軍神機妙算,早就派卧底混入敵營,二來嘛,呵呵,就靠俺那把削骨刀,一刀既出,例不虛發,就那麼咔的一聲,飛刀斬下了朱蒯的頭顱。雍軍上下,皆是膽戰心驚,嚇得屁滾尿流,連忙放下武器向俺投降。」

一旁那木訥的周勃忍不住搶白道:「行了樊屠子。沒有你做先鋒,那朱蒯的頭顱我也能斬下。」

曹參嘆道:「大將軍果然文韜武略,北伐的第一戰就贏得這麼漂亮。陳倉關拿下,我軍就有了立足之地。」

周勃此時憶起來此目的,對曹參道:「大將軍有令,你大軍不必進城,與我二人分兵兩路,去到陳倉東面的大道埋伏,給甘索的援軍一個伏擊。」

曹參一聽有仗打,心裡直癢,立馬問道:「這伏擊如何打?」

周勃道:「我與樊屠子埋伏在大道北邊高地,你領一支軍抄山路繞到雍軍後面,來個關門打狗。」

關門打狗,須得四面門都關得緊緊,那周勃貌似只說了兩面。曹參惑道:「正面一路呢?」

樊噲嘿嘿一笑:「正面一路,便是這陳倉關。大將軍自個留守城中,等候甘索那老匹夫。」

曹參吃驚道:「陳倉關只有四千軍馬,而雍軍若來,必是數萬之眾。敵眾我寡,如此大將軍處境不是太險?」

樊噲笑道:「大將軍一人就能抵十萬雄兵,老曹你為他擔心甚麼?」

※※※

在此先交代一下陳倉關的地勢。

陳倉位於渭水以北,既是陳倉道的出口,自是依山下築,有地利優勢。

從蝕谷通往陳倉關的道路,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車馬大道,位於岐山以南,沿著渭水北岸修成。那甘索要來救陳倉,必經這條道路。

北面岐山高地自不必說。那渭水處於大道以南,雍軍要想逃,只有逃到冰寒徹骨的滾滾波濤中活活凍死,這個門不必關。只要韓淮楚穩穩守住陳倉關,雍軍想從正面突圍也是痴心妄想。還有最後一路最是緊要,那便是雍軍會從來路捨命出逃。

經過了一個月伏擊突圍實戰演習的曹參,這點難題想來還難不到他。他自會選擇一個有利地形,推下巨石大木,把口袋扎得死死。

※※※

朔風怒號,烏雲密布,大雪封道。天地之間,一片蕭索,好一幅冬夜凄涼寒冷的景象。

在這嚴冬之際,四萬雍軍不在暖暖的被子里睏覺,還要披星戴月地趕路,這個罪可真夠人受的。

有什麼辦法,誰叫大老闆老章魚中了漢國大將軍韓信的奸計。漢軍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種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奸計,那甘索就是長了十個腦袋也想不出。

內史郡守甘索乍聞陳倉關求援,驚得目瞪口呆。

陳倉若失,雍軍精心布置的防線就門戶洞開。他還傻兮兮地守在蝕谷,等著褒斜道修復漢軍大舉進犯有何意義?

軍情緊急,簡直是十萬火急。甘索想也未想,立馬抽調蝕谷八成軍力朝陳倉關殺來。

這位百戰老將在長城軍團混了多年,也不是瞎混的,多少還有一點頭腦。

他想得很清楚:陳倉小道艱險難行,漢軍若是越過陳倉道,先頭部隊也只是小股。而陳倉關駐有五千軍馬,又有城牆可倚,守他幾天不成問題。

要是陳倉失守,甘索也作了第二手準備,那便是發起兇猛的反撲,收復被漢軍奪下的關隘。

漢軍拿下陳倉關,想必已經死傷累累。他麾下四萬大軍,足以將兵力銳減的漢軍碾為齏粉。

至於那朱蒯的性命,這個失去武關嶢關的亡國禍首,他要是死,甘索不會皺一下眉頭。

甘索救陳倉之心是心急火燎。奈何天公不作美,那道路結冰滑溜異常,他也沒長一個神仙腦袋,預先給士兵每人準備一雙釘子鞋。那雍軍在雪地上是行馳緩慢。

士兵們是叫苦不迭。他們可沒有一顆禦敵於國門的求戰之心,都是被強征而來的童子軍,還是十四五歲的大孩子一個,頂風冒雪日夜兼程去與漢軍拚命,焉能不怨?

「都是你的錯!你這個打仗打成人精的老章魚,怎沒看出漢軍打的是陳倉道的主意?」士兵們心裡都在暗罵。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將,策馬行進在隊列之前。

這便是那內史郡守甘索。他的身邊,左右各擁一將。左邊的中年漢子,是他的兒子甘越;右邊那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便是他的孫子甘鵬。

他甘家二代單傳,人丁不怎麼旺盛。現在三代同堂,都在這一路軍中效力。人家說上陣父子兵,他甘家是上陣祖孫兵。

火把熊熊,士兵們舉火一來照路,二來也能略微驅除一下那冬夜呵氣成霧冷入骨髓的寒意。

前方道路忽然變窄,原來已到了岐山地界。

甘索的老眼變得忽然猶豫,四下眺望起來。憑著老軍人的敏銳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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