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四十八章 智取陳倉

陳倉關前,弔橋懸起,城門緊閉。

一隊只有百人的雍軍由朱蒯帶領,倉惶逃到關前。

這一戰可夠慘的,只挨打不還手,兩千士卒有七停以上投降,只有朱蒯的親信百人捨命護著他衝出重圍。

那屠夫樊噲還不肯罷手,一路追來,看來是不取朱蒯的性命絕不罷手。

樊噲的厲害朱蒯算是見識了。只要他削骨刀一出手,便有一位雍將丟命。他那「樊氏一刀」在空中迴旋神出鬼沒,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就像奪命的無常,叫雍軍上下無不心驚膽寒。

朱蒯再也不敢小瞧那些市井鄙陋。如驚弓之鳥的他,此刻只想逃回關內,閉門堅守等待援兵。

一到關前,朱蒯便高聲大呼:「速放弔橋,開關讓本將軍進城!」

城樓上一人探出頭來,正是那負責留守的牙將孔叢。

那孔叢哈哈一笑,說道:「朱將軍對不住了,漢軍就在你身後,若是開關無異於迎敵進城,此關萬萬不敢開,只有委屈將軍轉頭再與漢軍決一勝負。」

朱蒯氣得只發抖。兩千人打得只剩一百號人,還拿什麼與漢軍決勝負?想不到在這節骨眼上,這平日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孔叢還這麼有主見。這簡直是要自己的命!

孔叢身邊一伍佰主急忙道:「朱將軍乃一城之主,人在城在,人亡城亡,豈可棄他性命不顧?漢軍尚遠,此刻開城還來得及,再晚了真的就來不及了。」

孔叢厲聲喝道:「此刻吾肩負全城的防衛,你是何人,敢擅言開城?若是失了陳倉,誰來負責?」

那伍佰主原是朱蒯的親信,見孔叢執意不肯開城,不由焦急。更不多說,跳下城樓操起吊弔橋的軲轆便搖。

弔橋剛剛吊了一半,只見那孔叢如旋風般撲至,拔劍砍向那伍佰主。那伍佰主見孔叢動了真格,不由也起了性子,拔劍相迎。

在那伍佰主眼裡看來,孔叢的武藝泛泛,還在自己之下。他哪裡知道,這個從漢中逃出的馬夫便是那巴族第一條好漢,有萬夫不當之勇的大酋長閔珠子。

也是閔珠子平日里深藏不漏,未將真本事示人,雍營上下只當他略會武功。

劍光錯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哪消一個回合,那伍佰主便身首異處。閔珠子聲色俱厲喝道:「誰敢輕言開城,便如此廝!」

城內眾將還搞不明白這「孔叢」何以變得如此厲害,只當他一心守住城池,皆噤若寒蟬不敢再有異議。

而那弔橋落下又吊起,孤懸在外的朱蒯只有轉身擺隊,獨自來面對殺人殺上癮的樊噲。

※※※

「朱蒯,你樊爺爺來也!」

「颼」的一聲,如流星趕月,樊噲人未至,削骨刀先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形,直取朱蒯的頭顱。

刀光耀目,眨眼間近到一丈。朱蒯見那削骨刀來勢甚急,忙不迭舉盾一格。殊知那刀並不是一刀,而是兩把刀貼合在一起擲出。就在朱蒯舉盾格擋之際,一刀化兩刀,一刀在前,一刀在後,分先後向朱蒯的頭顱貫劈!

「璫」的一響,手腕一震,朱蒯心中一喜,只當那神出鬼沒的樊氏一刀被自己擊落。

他手腕剛挫,電光石火間又是一刀劈來。朱蒯還未反應過來,脖子上便是一片冰涼,一顆頭顱飛出三丈之外。

「噗」!血光暴起,噴得那雪地一片狼籍。

樊噲高喝一聲:「朱蒯已被俺斬殺,爾等再不投降,都是死數!」

城外那一百來號雍兵嚇得肝膽俱烈,兩股發顫,齊放下兵器跪地乞降。

轉眼間漢軍圍了上來,用繩索套住一個個俘虜,押過陣去。

※※※

城外這一出已經演完,城樓上雍兵雍將都是如臨大敵,就等著漢軍攻城。

照說城內還有三千軍馬,雖然漢軍剽悍,而樊噲手中只有千人,這城還是守得住。

哪知樊噲並不准備攻城,只令士卒原地坐下,堵住城門,掏出水壺乾糧邊曬太陽邊吃喝起來。

雍軍看見,皆是疑神疑鬼,不知樊噲用意何在。

只聽那孔叢道聲不好,說道:「那樊噲一定是在等待援兵。漢軍主力必在他後面,不久將至。」

眾人皆是色變。一千漢軍已把兩千雍軍殺了個全軍盡墨,漢軍主力到來,主將朱蒯又喪了命,這城不知還守不守得住。

那孔叢安慰眾人道:「為今之計,只有與諸君同仇敵愾,拚死守城。只要郡守甘索發來援兵,便不懼漢軍。」雍將皆是稱是。

過了半個時辰,陡聽一聲炮響,從漢軍來路殺出數千人馬。金戈掩映,甲胄鮮明。一桿「韓」字大旗下,如眾星拱月般馳出一年輕的大將軍。胯下戰神寶駒赤烈如火,腰間魚腸神兵削鐵如泥,頭上帥字風翅紫金盔,身上八寶大葉駝龍甲。眉飛入鬢,英武中不失俊雅;目如曜星,堅毅間透出睿智。真箇是馬中驕子,人中龍鳳。

樊噲部屬望見,皆從地上立起,舉著長矛大刀振臂高呼:「大將軍無敵!大將軍無敵!」而那馬上的大將軍,微笑著向朝著他瘋狂地山呼的將士頷首致意。

雍軍將士望見這一幕,皆是大驚失色,「漢軍主帥韓信,竟親自到來!這隨後的攻城之戰,必愈加兇猛。」

樊噲縱馬來到韓淮楚面前,欠身參拜道:「稟大將軍,末將已斬下朱蒯人頭,生擒敵俘一千五百餘人。」

韓淮楚道聲好,說道:「臨武侯初戰告捷,大長我軍士氣。且歸隊,隨本帥入城。」

樊噲聽得糊裡糊塗,惑道:「我軍尚未攻城,何以入城?」韓淮楚微微一笑:「這陳倉關何用人攻?自有人拱手將此城獻上。」

這話出口,在韓淮楚身旁的眾將都是一頭霧水。周勃道:「哪有如此好事,會有人將城池拱手獻出?」

小傳令官利豨用小手向城樓上一指,笑道:「你們看,城樓上立著的雍軍守將,卻是何人?」

樊噲不識閔珠子,周勃卻在巴郡一戰與閔珠子交過手,一望大吃一驚:「巴族大酋長怎會在此?」

利豨得意地笑道:「你們大夥都不知道吧?大將軍為了破陳倉關,早就派出卧底混入敵營。樊將軍,你剛打的那一戰那麼痛快,卻知是為何?」

樊噲瞬時恍然大悟,搔了搔腦門道:「我當今日這一戰怎這麼順手,又是有人帶頭做逃兵,又是有人帶頭投降,原來大將軍早就做好了安排。」

韓淮楚乃問:「那些人都是閔珠子的手下驍將,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臨武侯,你沒有為難他們吧?」樊噲答道:「末將擒得這些俘虜,正想將他們交給大將軍發落。大將軍嚴禁虐待俘虜,末將哪敢違背。」

韓淮楚大手一揮,說道:「騎兵在前,眾位隨本帥入城!」

※※※

左周勃,右樊噲,韓淮楚領著漢軍騎兵,馳到陳倉關前,到達一箭之外。

雍軍望見,又是大為詫異。

這漢軍若要攻城,須當擺出疏散的隊形以避飛箭。而漢軍騎兵排出整整齊齊的方隊,一點也不像要躲避飛箭的樣子。難道他們都不是肉堆的,會刀箭不入?

雍將嘰嘰喳喳紛向「孔叢」進言:「孔將軍,漢軍陣型不利,吾等待他們近前,便以亂箭射殺,包管射他們個人仰馬翻。」那孔叢點點頭:「諸位所言甚是,且散開藏於垛口之後,聽本將號令,便張弓射箭!」

雍將「嘩」地一聲散開,各領弩手藏於垛口之後,只等孔叢下令。

只見那孔叢也自挽一弓,蓄勢欲發。

忽見孔叢一個轉身,手一松,「颼」地射出一箭!

這一箭不對漢軍,卻是對著懸吊弔橋的軲轆上的繩索。

雍軍雍將還未反應過來,便聽「綳」的一聲響,繩索立斷。那軲轆失了大石重力牽引,立刻轉得飛快。護城河上的弔橋,「轟」的一聲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只聽城門處一陣大喊大殺,十幾位與閔珠子一起混入雍營的巴族驍將突然殺出,對著把門的雍軍揮刀亂砍。

這都是以一當十的巴族精英,那雍軍如何招架得住?在徒勞的負隅頑抗之後,哪消片刻,城門處只剩下一堆死屍。一位巴族健將舉刀對著那栓門的橫木力貫雙臂就是一劈!

這一下雍軍皆是明白過來,「這個孔叢原來是漢軍姦細,這是要將陳倉關獻與敵軍!」

可惜他們明白得太遲。只見漢軍主帥韓淮楚高擎魚腸斷魂劍在手,叫一聲「殺!」漢軍騎士眾馬奔騰,如離弦之箭向著城門沖馳而來。

弔橋穩穩噹噹落在護城河上,城門洞開,城內有人接應。而守城的主將「孔叢」未有下令放箭,一個個雍軍弩手不知所措。漢軍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就殺進了這雍國的軍事要塞——陳倉關。

毛沒長齊的童子軍怎能與銳氣正盛,志在必勝的漢軍虎狼雄師抗衡?韓淮楚一入城中,便與巴族精英合兵一到,長驅直入。遇到幾股零星的反抗,就像洪水涌過遇到的幾塊頑石,剎那間湮滅在漢軍的鐵騎之下,踏為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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