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四十三章 望梅止渴

劉邦是什麼人?他就是要取代羽兒那顆霸王星的帝星。

韓信是什麼人?他就是范增師弟徐福盧生一度找尋的那顆客星,是一柄為戰爭而生的鋒利的劍。

以前那劍未出鞘,但已處處掩藏不住他的鋒鏑。與他相處日久,范增深知那把劍是如何的銳利。

以前項羽總能壓住劉邦一頭,不為其他,只是因為劉邦手中缺少一柄劍,一柄如韓信一般戰必勝,攻必克的利劍。

樊噲,周勃之輩不是利劍,充其量只能算一把為劉邦衝鋒陷陣的匕首。張良也不是利劍,一個作幕後策劃的文弱書生只能把握那利劍砍刺的大方向。戰場瞬息萬變,小小的一個偏差就會影響全局。前線臨陣指揮的才能,是那智囊張良絕不能給予的。

唯有韓信,既能摧城拔寨,又能指揮若定。文韜武略,兩者一樣不缺。

而今劍已出鞘,就掌握在劉邦那個帝星手中。這兩個人若攪在一起,產生的能量有多大,范增是難以想像。

那范增想到此處,步履愈加蹣跚。以至於他爬上馬車時,一個趔趄,險些從車上摔了下來。

※※※

望著范增離去,喜上眉梢的張良忽然精神大振,那病魔好像已去得無影無蹤。

她的信郎終於手掌兵權,作了一國的元帥。一直無機會展露才華的他,如今終於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對她推心置腹的劉邦,有了信郎的輔佐,這還定三秦,兵出關東與那西楚霸王再爭天下就不是夢。

但如鳥之囚的她,而今被陷這楚都彭城,寸步難行。如何能鳥出樊籠,再回到劉邦與信郎身邊,與他們並肩作戰揮灑疆場,確實是一個艱巨的難題。

張良想到此處,又不禁神色有些黯然。

※※※

西楚霸王宮內,杯盞被摔了一地。項羽正生著大氣呢。

一直下落不明的韓信,忽然有了消息,原來去了漢中,作了漢國的大將軍。

這個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韓信,真不是個東西。朕封他為辛王,把親妹子許他作妃,他居然不領情,竟然要去投靠朕一直看不起眼的劉邦。

搞了半天,原來他是嫌朕給他的地盤小,辛國滿足不了他的胃口,故而盯上了劉邦的二十萬大軍。

「哼!那韓信本是一個遭人鄙夷的跨夫,又能有什麼本事?難道他還能打得過朕嗎?要不是朕看在妹子與他的關係份上,這辛王都不會封給他。要是在戰場上遇見他,見他一次就滅他一次,為追兒妹妹出一口惡氣。」

項羽一想到妹子,又不由為項追擔憂。

「妹子若知道她眼巴巴等待的信哥哥是這麼的無情,不知會多傷心?唉!這個傻妹妹,當初朕就勸她不要喜歡韓信,她偏不聽,到頭來作繭自縛,卻能怪誰?」

項羽心中不住嘆息。

宮門外只聽一聲報:「歷陽侯到——」

項羽連忙起身迎出,只見他亞父的臉色是無比的凝重。

項羽攙范增坐下,直入正題問道:「亞父,你可聽說那韓信去了漢中?」

范增將拐杖在地上一敲,連聲道:「大壞!大壞!劉邦得了韓信,如虎添翼,不久便要潛龍出海龍飛九天,來找羽兒你的麻煩了。」

項羽輕蔑地一笑,滿不在乎道:「沒這麼嚴重吧。那韓信不過有點小聰明,能翻出什麼大浪來?」

范增冷笑一聲:「那韓信何止是小聰明,他便是孫吳一般的軍事天才。可能老夫還言之不及,恐怕連孫吳也比不上他。」

項羽嗤笑道:「亞父太誇讚他了吧。孫武吳起皆不世出的軍事大家,韓信如何能同他倆相提並論?」

范增長嘆一聲,說道:「羽兒,你還蒙在鼓裡。你那平生最輝煌的一戰巨鹿之戰,便是韓信出的計謀。」

項羽愕然道:「不會吧。巨鹿之戰我軍戰術,是我愛妃虞姬獻的良策,與韓信有什麼關係?」

范增解釋道:「虞姬一介女流,如何能想得出這等大膽而又審慎的精妙戰術?她向你獻策之前,便問過韓信。」

他頓了一頓,又道:「降章邯,襲函谷,復魏立韓,皆是韓信出的計謀。可說那韓信之計,無所不中,無試不爽。這樣一個卓越的人才,如今為劉邦所用,你說事情該有多壞?」

項羽卻聽不進去,滿腦子發暈,「愛妃為朕獻計,為何先要問他那小子?難道在她心中,韓信就那麼重要嗎?」

范增又道:「方才老夫去了一趟張良的住所,詢問了一下他的意見。子房先生雲我軍當東征伐齊。只是老夫聽聞了韓信拜帥的消息,又有點擔心,恐劉邦生圖謀關中的野心。我西楚大軍東向,正好給劉邦可乘之機。」

項羽不在意地一笑:「亞父擔心純粹多餘。章邯已陳重兵於劉邦出兵的必進關隘,秦嶺險峻棧道被毀,漢軍如何逾越?既然子房先生意在伐齊,我軍就東征好了。」

范增仍顯得憂心忡忡:「只是那劉邦拜韓信為帥,韓信智計百出,焉知他沒有辦法逾越秦嶺?」

項羽笑道:「漢軍不出秦嶺,朕還真拿他們沒辦法。出來正好,就將他們一網打盡,徹底剿滅。亞父,咱們不說這些,還是商議伐齊的大事。不知你老這身子骨,可撐得住陪羽兒再作一次征伐?」

范增聞言,豪氣大萌,高聲道:「姜太公八旬尚能興周。老夫這條老命,就送給羽兒你了。縱死在征途,又有何妨?」

項羽道聲好,說道:「有亞父在羽兒身邊,朕也放心。只可惜子房先生病體未愈,不能陪朕同行。」

范增道:「張良已歸心於我大楚,只待他病好,便可為羽兒你的肱骨之臣。」他語鋒一轉,忽問道:「韓信既已背叛我大楚,他的辛王封號,要不要廢了?」

項羽嘆了口氣道:「朕擔心的是追兒。現在朕已封鎖消息,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她早晚有一天會知曉。這個該死的韓信!朕恨不得生劈了他。就不知道追兒聽到了,受不受得了這巨大的打擊。這辛王之封,還是暫時留著吧。」

范增嘿嘿一笑:「留著就留著。說不定哪天韓信會回心轉意,再次回到我西楚陣營中來亦未可定。」

待諸事商議停當,項羽便來找他的愛妃——虞姬。

※※※

暮色蒼蒼,北雁南飛。

一位姱容修態的曠世佳人,手托香腮,正在憑欄西望那天空中排成人字型的一群大雁。

項羽只有一位妃子——虞姬。身為西楚霸王項羽的愛妃,萬千寵愛在一身。虞芷雅的身份便與皇后差不多,可說是極度尊崇。

但她依然生活簡樸,居住的還是昔日楚懷王熊心在宮中為她辟出的一座小樓。

服侍她的,只有兩位宮女。屋內的陳設也不奢華,只是一些日常的起居家什。

項羽當然過意不去,說是要效吳王夫差為西施造館娃宮,為虞姬也起造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虞芷雅執意不肯,說道:「夫差造館娃宮,民怨載道,沉溺於西施美色國事荒廢,因而亡國。陛下豈可效那昏君?吾墨家崇尚節儉,芷雅身為鉅子,豈可不作表率?這小樓是懷王送給芷雅的,芷雅住在這裡,也好懷念我那乾弟弟。」

項羽誅殺義帝,對別人可以做到問心無愧,對自己這個身為義帝干姐姐的愛妃就不能了。一聽虞芷雅把那放牛娃抬出來了,只好作罷。

義帝名義上是被盜匪暗殺的,雖然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廢物,但還是一個活在人心中的牌位。

更有一層不便啟口的原因,那便是喪失人道的項羽,如何能效那夫差對西施那般夜夜寵幸?

不舉啊不舉!項羽可說是千古以來活得最悲哀的帝王了。

他只有任自己的愛妃獨居這小樓,不時過來探望一下,邀她去賞游花月,望梅止渴,僅此而已。

得不到愛妃的身,能得到她的心,對終日懷憾的項羽來說,也是一種慰藉吧。

但他愛妃的心,項羽也是永遠也別想得到的。

曠世佳人的一顆芳心,正牢牢的拴在另一個人身上。沐浴了數月之久愛雨澆灌的她,情之所鍾,思之所系,惟有一人,那便是她的信郎。

她每日都在做夢,夢見她的信郎頂盔貫甲,騎著高頭大馬,率領千軍萬馬,吶喊著殺到彭城,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將她從那暴君項羽手中奪回。

但夢境畢竟是夢境。現實與那虛幻的夢,還差得遙遠。現下她還是西楚霸王的愛妃,一個僅供項羽賞玩在深宮的花瓶。

虞芷雅仰望天際,情思綿綿,「信郎,你到漢中已經很久了,該做上你想做的大將軍了吧?怎麼還沒有你的音訊?」

花徑中,一個人影出現在小樓之下。身長九尺,神威凜凜。

虞芷雅緩緩將目光從天際收回,移到那項羽身上。

她心中苦澀地想,「這個外表如天神一般的項羽,世人只稱頌他的勇猛無敵,哪裡知道他勇猛無敵的外表,是用什麼換將來的?」

「噔噔噔」,項羽邁上樓梯,步伐如他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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