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四十二章 佳音傳來

韓淮楚道聲:「建功侯請起。各位自歸本位,聽本帥諭示。」說完,大踏步直奔帥椅坐下。

眾將聞言,忙不迭按班站好。這一次一個個站得挺直,再不敢輕視這位新來的大將軍。

韓淮楚朗聲開講:「本帥昨日去軍營略查一遍,見諸位所帶之兵,軍伍欠整士卒不嚴。將雖過百,卻不識陣法,不諳進退。各位所立之營,與地形不合向背。此無事之秋無寇來犯,尚且可以。若臨陣據敵,將不知兵,兵不知將,不知陣勢如何排列人馬如何調度,不識奇正如何相生動靜如何思伏,若遇大敵決難支持。本帥已令人操寫練兵之法十餘冊送與各位,諸位須仔細研讀揣摩,按吾之所書演練部屬。有不明白處盡可向本帥請教。吾亦輪番親巡指導兵訓。各位半月之後,便在校場聚集,作一次大型軍演,考核諸位訓練之效。北伐之戰,按考核成績挑選大將,擇優委用,劣則淘汰!」

眾將聽得明白,大將軍要練兵,開始動真格的了。北伐三秦,還要依練兵成效選將,不是像大哥劉邦一樣是人是鬼都統統重用。

挑選不上只有呆在家中吃俸祿,那建功晉爵的好事是絕對輪不到自己頭上了。

身為將軍,誰不渴望殺敵立功,鞭敲金鐙響,高奏凱歌還?在家吃老本,那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只是這新來的大將軍有何能耐,把軍隊訓練得像模像樣?

眾人一個個仰著脖子,等著看韓淮楚的冊子里寫些什麼。

韓淮楚喝一聲:「傳王吸!」即有小兵出帳通傳。

那王吸還是一個編外人員——治栗副都尉,這大將軍升帳他是沒份參與的。

不多久,王吸手捧一大堆竹冊進來,兩手抱得滿滿。

韓淮楚一示意,王吸將竹冊按人發放下去。

眾將接過一看,冊上刻的乃是平日所集隊伍之數,隊伍出入進退之方向,營陣調度之常規,前後攻據之諧調,左右穿插之機巧,操演戰鬥之鐵紀等練兵細則。

這些都與平常漢軍的練兵之法不同,按步兵分行軍,埋伏,衝鋒、布陣、拒馬、撤退、箭陣、遭遇、渡河、搜索、紮營、夜戰、攻城十三個科目;按騎兵分機動、結陣、突擊、騎射、埋伏、偷襲、渡河、搜索、夜戰、露宿、追擊十一個科目,有條有理,合孫吳之道,法度深嚴,一看就是大手筆書寫。

縱橫家傑出弟子寫的豈是一般?在這些帶兵的將軍眼中,簡直像《聖經》一樣。眾將平日哪見識過這些,均是暗嘆不如。

再往下看,冊上最後寫下十七條軍規,洋洋五百字,那《三大紀錄八項注意》都沒這麼嚴,看得那平日懈怠慣了的將軍們一個個頭變得老大:

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樹旌不起,按旗不伏,此為悖軍,犯者斬。

呼名不應,點卯不到,違期不至,動作乖餒,此為慢軍,犯者斬。

夜傳刁斗,怠而不報,更籌違度,聲號不明,此為亂軍,犯者斬。

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桀傲難馴,此為橫軍,犯者斬。

揚聲笑語,相互鬥毆,蔑視禁約,馳突軍營,此為輕軍,犯者斬。

弓駑絕弦,箭無羽鏃,劍戟不利,旗號凋敗,此為欺軍,犯者斬。

謠言詭語,捏造鬼神,假託夢寐,蠱惑吏治,此為妖軍,犯者斬。

尖舌利齒,妄言是非,挑唆將士,令其不合,是為謗軍,犯者斬。

所到之地,凌侮其民,姦淫婦女,私結濫交,此為匪軍,犯者斬。

竊劫財物,以為己利,奪人首級,以為己功,此為盜軍,犯者斬。

軍營之中,聚眾議事,私近帳下,打探軍機,此為探軍,犯者斬。

或聞所謀,或知號令,瀉漏於外,使敵知悉,此為奸軍,犯者斬。

調用之際,蹇舌不應,低眉縮首,面有難色,此為浪軍,犯者斬。

出越行伍,攙前越後,高聲喧嘩,不遵訓戒,此為濫軍,犯者斬。

托傷詐病,扶傷假死,因而逃避,以避征伐,此為詐軍,犯者斬。

掌管錢糧,給賞之時,循私舞蔽,令使怨生,此為蔽軍,犯者斬。

觀寇不審,探報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此為誤軍,犯者斬。

不管是悖軍慢軍還是亂軍橫軍,只要犯了,統統斬首。眾人暗思自己要按這條款,自革命以來,早被斬了千百回了。

韓淮楚寫的點卯,顧名思義,點卯是在正卯時,也就是早上六點鐘。而漢軍的點卯是在巳時,與卯時差了四個鐘頭。

更有一條,叫眾將都是面面相覷,那便是不許攜帶女眷入營。

軍營嚴禁女眷入內,這條軍規好像離大家已很遙遠了,依稀記得只有在治軍極嚴的秦國上將軍蒙毅軍中,才有這麼一條規定。秦末年間反秦浪潮風起雲湧,大小諸侯如過江之鯽,哪一支軍隊不是瘋狂地劫掠女色逞欲妄為與匪軍無異?連那項羽的楚軍,大小將軍也是枕邊夜夜不虛。現在韓信作了漢軍大將軍,又把這條作古的黃曆翻出來了,叫大家如何吃得消?

有人會說,現在還不是戰時,大家還可在訓練之後回到南鄭府邸與家眷親熱嗎,這有什麼關係?問題是南鄭城門夜裡是不打開的,而點卯的時間現在已改在了正是芙蓉帳里夢香甜的卯時。

抗議?無效。現在韓信是大將軍,這軍營不近女色本是戰國以來各國軍隊遵守的軍規,是這些草寇出身的傢伙自己壞了規矩。而今人家要撥亂反正,論起道理來一定說不過人家。

那樊噲急得滿頭大汗,叫苦道:「俺剛與媳婦成親沒幾天,媳婦正與俺如膠似漆難捨難分。不許女眷入營,俺能忍得,就怕俺媳婦忍不得。」

話一出口,便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這話樊屠子對我私下裡講也就罷了,他竟敢當眾說出來?」韓淮楚是哭笑不得。

他便笑嘻嘻道:「本帥是為你作想,臨武侯你這腰痛病也該治治了。」

樊噲還是叫苦:「大將軍這話說得不對。現在雖說是為俺作想,可等俺腰痛病好了,隔三岔五總要來那麼一回。你這練兵還不知練到何時,哪能長年累月不干事?」

韓淮楚微笑道:「大家的難處吾也知道,本帥並不是不近人情。臨武侯可將你媳婦接往營外就地安置。軍營內不近女色,軍營外嘛,你想怎麼幹事儘管去干。」

樊噲一拍腦門:「對啊!俺怎沒想到呢。看來俺這個大老粗,腦子就是沒有大將軍好使。」

眾人又是哄堂大笑。韓淮楚一句話,雖是對樊噲說的,他們又何嘗不會如法炮製,也把女眷接到軍營之外?皆是喜形於色。

趁著高興,那陳武問道:「大將軍這點卯的時辰太早,能不能也通融一下,把卯時改為辰時?」

這次韓淮楚可不答應,正色道:「一日之計在於晨。不起早,如何能保證練兵質量?剛武侯要是想辰時起床,乾脆就不練了,呆在府中啃老本得了。」

「這怎麼行!我陳武還等著殺敵建功報效漢王呢。」陳武嚇得一身冷汗,趕緊說道。

韓淮楚便道:「兵訓從明日開始。浩然君留下,其餘眾將,無事請回。」

於是眾將紛紛告退。那利蒼被韓淮楚喊住,獨留帳中。

※※※

利蒼躬身問道:「大將軍留下末將,不知有何諭示?」

韓淮楚目光悠悠望著帳外,問道:「子房先生被扣彭城,有多少時日了?」

利蒼屈指一算,答道:「子房先生身陷楚都,已有百日。大將軍為何提起這事?」

韓淮楚輕嘆一聲,說道:「利蒼兄,本帥這是挂念子房先生的安危。她身陷敵營,危機四伏,所處的環境十分險惡,可謂生死難卜。若沒有一個人在她身旁保護,我實在難以心安。」

利蒼恍然道:「原來大將軍之意,是要末將潛入楚都保護先生。可我那軍馬正待受訓,末將正渴望隨大將軍征戰三秦——」

韓淮楚的心思又豈是保護?遂打斷他的話,說道:「子房先生是我軍的主心骨。比起練兵殺敵來,她的生命更加重要。你那江州軍馬,暫交由王吸訓練,攻滅三秦之事也不勞利兄費心。如今有一件要事託付你,那便是救子房先生脫困。待我漢軍還定三秦兵出關東,正要先生這樣的頂樑柱歸來振奮軍心。」

利蒼聽得明白,慨然應喏:「末將遵命!」

※※※

這邊漢軍每日在飛沙走石,如火如荼地訓練士卒。那邊楚都彭城,也是厲兵秣馬,準備出師。

將士們快一年沒打打仗了。刀槍入庫可不是個辦法,這樣刀會生鏽了。只有經過戰鬥的洗禮,那刀才會越戰越亮。

但目前有一個難題,那就是與誰戰,到哪裡去戰?

漢王劉邦還是霸王的兄弟,並未公然造反,表面還恭順得很。總不至於去攻他,把隊伍又帶到萬里之外的漢中去吧?

就算想去,那如天塹一般的蜀道也不是那麼輕易能逾越過去的。

剩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