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登壇拜將滅三秦 第三十三章 斬斷情絲

玉女的手依然那麼柔膩,握著如一堆軟玉。道門玉女的腳步依然那麼飛快,迅捷如電。但她的心卻似灌鉛般無比的沉重,一路上不發一言,只是不時用她那幽怨的眼神瞥一眼身邊那鐵石心腸的人兒。

曾幾何時,韓淮楚與她把臂同行,一路情意綿綿。而今二人卻形同陌路,緘言不語。這氣氛,要多尷尬便多尷尬。

匆匆之間,二人已來到瓊州海峽邊。過了那波濤茫茫的海峽,對岸就是雷州半島。

再這麼由玉女牽著手渡海可不行。韓淮楚不似趙青,可以如凌波仙子般踏波而行。他腳底無法借力,無法保持身軀不墜。

趙青黛眉微蹙,「懊」了一聲,終於開口說話:「韓將軍,這海要想過去,只有如先頭這般,我用袖子擎著你在空中,帶你過去。」

「還要放小生風箏!」韓淮楚大暈。

他便笑道:「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也許能找到一艘船,或是韓某自個游過去。」

以韓淮楚在特種部隊訓練出的體能,游過這瓊州海峽也非難事。

那趙青揚著螓首向四下里一望,搖頭道:「這瓊州海峽千頃碧波,若非大船,尋常舟楫哪裡敢濟渡。你自己游過去倒是不妨,可又破費工夫,我哪裡耐煩等得了你。」

韓淮楚啞然,苦笑道:「看來韓某隻有再當一次風箏,讓姑娘放著玩了。」

「撲哧!」趙青忍俊不禁一笑,容顏開霽,笑如桃李,看得韓淮楚心弦一顫。

一句簡單的自嘲的話,頓時打破了二人之間因尷尬帶來的隔閡。

趙青幽幽一嘆:「算了。就讓小青背你過海。橫豎你是個木頭人,就當我背著一根木頭好了。」

「小生是個木頭人!」

韓淮楚看著趙青那譏誚帶著幽怨的目光,無言以對。

趙青玉背一弓,板著臉道:「大將軍還要小女子說請字嗎?」

韓淮楚釋然一笑,走到小女子身後,雙手一環,摟住了玉女的一抹雪頸。小女子上軀一振,輕輕鬆鬆地把韓淮楚這個大男人背了起來。

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

韓淮楚聞著玉女耳鬢那陣陣襲來的幽蘭香馥,身軀緊貼著玉女溫軟如綿的嬌軀,一股異樣的心情湧上心頭。

「這便是曾與自己赤身相對芳澤相親,由自己任取任予的神仙妹妹。若是當時小生一個把持不住,便要跌入她溫柔鄉中,與她作一對神仙眷侶。」

但把持得定的結果,一個要歸返漢中做那叱吒風雲的戰神韓信,一個要深山寂寞千年修持,這神仙妹妹終將與韓淮楚形同陌路。在韓淮楚心中,又何嘗不藏著懷憾,恨海難平?

※※※

煙波浩瀚,凌波仙子一如既往踏浪而行,衣袂帶風,飄忽若神。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那洶湧的海浪,在她眼底形同無物。

哪消一個時辰,趙青已踏足對岸,來到雷州半島。

免不了玉女的繡花鞋與羅襪被海水沾濕。

那趙青端坐在岸邊的一塊礁石上,捲起裙角,脫下鞋襪,又露出了那雙如玉之潤、如緞之柔的纖纖玉足。

玉足還是那雙玉足,玉人卻不是從前那個玉人。一個即將無欲無求,求索於仙道的玉女,那玉足生得再美,又能給誰賞玩輕嗅,呵護愛憐?

只見趙青把鞋襪托在手中,默運玄功烘乾,卻不穿上,將妙目向韓淮楚一瞥,幽幽一嘆。說道:「這漫漫千年,悠悠歲月,小青只有對著那清風明月,林壑深山,顧影自憐。不知何人能與我穿鞋著襪?」

韓淮楚鼻子里一陣發酸,訕訕道:「這不正是姑娘你一心追求的仙道嗎?雖然千年寂寞,可能得道飛升長生不老,不是尋常之人夢寐以求的嗎?」

趙青嗤笑一聲,抑鬱道:「夢寐以求!韓將軍,小青寧可不做那神仙,不求長生夢,只求有情郎,你可明白?」

韓淮楚訝然。

這趙青竟然對他深情若斯,為了他寧肯不做那尋常人夢寐以求的神仙,這倒是他意想不到。

那趙青的話語中滿含著希冀。只要他意志略微動搖,接受那一份款款深情,這道門玉女便會成為他一生相隨的伴侶。

但這趙青的身份是南越國的公主,娶她為妻,勢必要事身那南越王趙佗。這種結果,又豈是韓淮楚所想?

而那漢王劉邦的帝王偉業,又靠誰來輔佐?

韓淮楚腦中剎那間轉過了千個念頭,心中是百感交集。

他沉默良久,問出一句:「姑娘,你可能拋下你南越國公主的身份,作一個漢國將軍的妻子?」

「這人兒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小青為了他,隨他去漢國?」趙青聞言芳心大亂。

那漢國可是南越國的敵國,漢王劉邦是她父王終將面對的大敵。南越國十萬大軍,正陳兵夜郎國南疆。只等滅了夜郎,便揮師北上,與漢軍作一場殊死的較量。

她竊心裡還是希望韓淮楚如黎山老母所說,做南越國的駙馬,為她父王趙佗開創大好江山,成就帝王美夢。

為了他,趙青可以不做那長生不老的神仙,甚至可以拋下公主的身份地位。可就是不能背棄父母家邦,成為一個敵國大將的妻子。

「將軍若是真的有情郎,當為小青作想。這南越國萬里河山,五十萬軍馬,難道不夠將軍揮灑疆場嗎?」趙青試探著問道。

韓淮楚的語氣十分的堅決:「韓某已經說過,不能為一個女子而事身他人,遭天下英雄嗤笑。姑娘何必明知故問?」

玉女的眼神瞬時黯淡下來,心中懷著無限的惆悵。

「這人兒終將與自己無緣。看來我只有幽居空谷,忍受那千年寂寞天寒袖薄了。」

趙青深深嘆息一聲,問道:「大將軍可否破一次例,為我這個小女子穿一次鞋,著一次襪?」

韓淮楚心中是翻翻滾滾,五味雜陳。

他輕輕一笑,走到趙青面前,俯下身來,愛憐無限地捧起那瑞雪無疵的瑩瑩玉足,輕柔無限地為玉女著上羅襪,穿上繡花鞋。

玉女那柔情似水的明眸,眨也不眨盯看著身下的男子。只希望時光能就此停住,只到永遠。

這為玉女穿鞋著襪的一幕,不知會不會深深地烙在她的芳心,追憶千年。

※※※

遠處茫茫水面上,突然現出了一面風帆。

一艘高大的外形狹長的艨沖戰艦出現在視野之中,擎起一桿刺著「費」字的旌旗,船艏向著南方,看來是要跨海去那瓊州島。

趙青「咦」了一聲,立起身來,對韓淮楚說道:「這是費將軍的戰艦。他不在夜郎前線,到這瓊州海峽里來作甚?」

韓淮楚心中正關心著南越軍與夜郎軍的戰事。這一戰看似遠在夜郎,與漢國無關。但南越若吞併夜郎,那漢國立馬要面對南越五十萬大軍的攻伐,想要睡得安穩都是不能。

他便道:「可是戰場有變,這費將軍有事要來通知姑娘你。」

趙青想了想也是。前線戰事正緊,這費將軍身為南越國大將,不會無緣無故脫離戰場。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前方派他來找自己。

她遂對韓淮楚道:「海峽已過,這一路上再無阻礙,將軍可喬裝打扮,混出我南越國境,回到漢國。小青有事在身,不能送將軍去了。」

韓淮楚道聲:「多謝姑娘一路遠送,韓某告辭。」一拱手,飄然而去。

那趙青兩眼腫脹,看著心中的人兒那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

河岸邊,水面下,韓淮楚運起胎息大法屏住呼吸,正在偷聽趙青與「費將軍」的談話。

原來他去到遠處,又繞道來到海邊,潛入水中,消消遊了回來。

這時那南海公主趙青已叫住戰艦,駛到她身邊來。那費將軍正向趙青稟報前線戰況。

只聽一蒼老的聲音說道:「啟稟公主,在夜郎前線,大公子深入敵境,中了那夜郎國大洞主桀駿的詭計,誤入賊兵的伏擊,肩上被賊人用毒箭射中,渾身火燙,雖經良醫調治仍不見好轉,正奄奄一息。任安大帥命老朽快船前來,請公主前去為大公子療毒。」

「趙鎮中伏!命在垂危!」韓淮楚聞言分外欣喜。

看來那夜郎國的游擊戰術不是浪得虛名,那桀駿也不是泛泛之輩。

只要南越國兵敗,夜郎不被吞併,漢國便可高枕無憂。

那趙青聞言大急,語氣尖促道:「王兄中了夜郎軍的毒箭么!這毒可是十分的有名,去晚了王兄性命難保。」

那費將軍道:「正是!大公子身為一國儲君,他若有不測,幾位公子必然爭位。我南越國想要太平,恐怕難矣。」

趙青冷笑一聲:「憑他們幾位嬪妃所生的也敢覬覦王位?就算王兄不在,這王位也是胡兒的。他們若是想動一絲心思,本公主定叫他們後悔。」

那趙胡乃趙鎮之子,尚是一個垂髫兒童。

費將軍垂淚道:「公主所說甚是。大公子在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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