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六十二章 徹夜難眠

項羽小解回來,如一陣風般急沖沖走進帳中。一進門,便對虞芷雅高聲說道:「公主,我想通了。」

虞芷雅不解道:「上將軍想通了什麼?」

項羽道:「咱們回大漠去,去我老家隱居。那裡是單于大哥的地盤,有他照應,還有我爹與二伯,四叔在,沒有仇家敢殺上門來。咱們便可以做一對神仙伴侶,過那無憂無慮的生活。」

項羽說的二伯,就是他的親生父親滕翼,四叔也就是荊俊,老爹自然便是項少龍。

只到今日,項羽還不知他的老爹,四叔已被魔帝姬風所害,他的紀姨也自刎而死不在人世。他想的便是只要回到大漠老家,縱然自己自毀神功,也無懼仇人找自己報仇。

虞芷雅聞言一震,一句話脫口而出:「你剛才回絕芷雅,便是因為擔心仇家報仇?」項羽點頭道:「是啊。我若交出兵權,便無人保護,這日子怎能安寧得了?方才我忽然想通,我們可以回大漠去。公主,你說好不好?」

原來項羽先頭一口回絕,走出門便後悔不迭,心想虞姑娘只是讓自己放棄兵權而已,又不是要摘天上的星。那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本來就是身外之物,有何不可放下?自己剛才把話說絕,虞姑娘一定很傷心。

項羽目光熾烈,緊盯著曠世佳人。

佳人心中好生感動,「項羽為了自己,竟然肯交出兵權!他對自己的感情,竟如此的真摯!」

忽然憶起初見項羽的情景。那時他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渾小子,一見自己便十分傾心,對自己胡攪蠻纏。按理自己對這樣一個人該當不屑一顧,可為了尋找師門至寶鉅子令,也只有與他攪在一起,去了一趟陰山腳下,見到了他的父親項大俠。

後來這渾小子竟然要與自己一同去中原,說是要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可自己心中明白,項羽來到中原,純粹是為了自己。

之後在萬載谷,與那文韜武略的韓信重逢,被他的魅力吸引,一顆芳心就系在他身上,對項羽只視而不見。

誰知在趙國得知,那韓信竟是一個不齒於世人的跨夫,不能重用於趙歇。指望他出人頭地,完成自己誅除暴秦,還天下太平的心愿卻是難如登天。自己只好咬牙與他提出分手,欲去吳中投奔項梁。在黃河邊上,又被毅城仙翁一番斷命,知道命中與他無緣,只好死了這個心,與韓信徹底分手。

來到項梁軍中,項羽已成為一個武功蓋世手提重兵的英雄。他那一身睥睨群雄的王霸之氣,捨我其誰的豪邁氣概,不知不覺打動了自己的心,便漸漸項羽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而韓信的影子在心中也越來越淡。巨鹿那氣壯山河的一戰,項羽更是牢牢地俘獲了自己的芳心。自己只想他攻入關中做了關中王,便嫁給他為妻。

殊知半路殺出個劉邦,竟先入了關中。所有的期望預想都告破滅,項羽竟要為自己與劉邦一戰。

而今項羽手中握有四十萬大軍,走一走路大地都要震顫。若是他願意,便自稱為帝也是不難。而項羽聽了自己一句話,所有的一切都可放下,擁有的金錢,權勢,地位都可以割捨。他對自己的這份濃濃的痴情,叫自己怎能無動於衷?

而自己剛才在他杯中下了劇毒,竟要取他性命。換了任何人,又怎能下得了手,心中不生愧意?

虞芷雅心中紊亂之極,嬌軀不住顫抖,連項羽的問話都不知如何回答。

項羽見她不回答,不由又問了一句:「公主,項某說的話,你可聽得明白?」

虞芷雅忽然臉色蒼白至極,縴手一揚,一道勁風拂出。

「哐當」一聲,那放在案頭的茶杯落地,摔了個粉碎。

一縷藍煙從那地毯升起,獸紋地毯被茶水一潑,立刻發出一股焦臭。

項羽正詫異虞芷雅為何會去拂那茶杯讓茶水灑潑地下,一見那藍煙,霎時那如在雲端的好心情一下子墜入谷底。

任誰都明白,那杯中下了毒,項羽也不例外。

只是下毒的不是別人,而是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要嫁給自己的心愛的虞姑娘。這份打擊,縱是項羽一身如鐵打鋼鑄,也是經受不了。

驀地里項羽重瞳中迸出兩束厲茫,狂吼道:「項某對公主一片痴心,公主為何要毒殺與我?」

虞芷雅垂下螓首,眼淚撲簌而下,抿著嘴卻不吱聲。

項羽又高吼問道:「公主可聽見項某的問話沒有?」那佳人仍是閉口不答。

項羽昂首向天,哈哈狂笑起來,笑聲中充滿凄涼:「項某對公主之心自初見公主便自始不變,姑娘應早明白,項羽此生非公主莫屬,公主竟然會狠下心腸下毒害我。好好好!你既如此狠心,休怪項某無情!」

話一說完,項羽黑著臉,那眼中忽然變得冷酷如鐵,一提手,將虞芷雅削肩攥住,便欲痛下殺手,取了佳人的性命。

讀者會問,項羽怎會一下子變得這般無情?原來那項羽自從幾次血腥的屠殺之後,殺孽越積越深,心中魔性早就勃發待萌,只差一個契機,便可打破障礙突入霸王神功的最上一層——入魔。

心愛的姑娘竟然要親手毒殺項羽,項羽內心中遭到重創彷彿欲裂,就此催谷出他的魔性,稚子之心突然溟滅,取而代之的便是一顆魔心。

虞芷雅在項羽大手抓捏下,哪裡經受得住,肩胛骨幾乎被抓碎,豆大的汗珠只從她玉額直滾而下。閉著雙眼,只是等死。

項羽的大手突然就此停住,半晌不動。虞芷雅心中奇怪,「項羽既說要殺了自己,為何又不下手?」

一滴熱淚滴在佳人的額頭,那是項羽的眼淚,一個能讓天下風雲變色的蓋世英雄心碎的眼淚!

「虞姑娘,可是有人逼你的?不要怕,告訴項某,項某為你作主?」項羽大手一松,含淚問道。

虞芷雅泣不連聲,說道:「沒有人逼我,是我自願的。為了天下蒼生,芷雅甘願拼此性命以求天下太平。」

項羽抬手一拭眼淚,哈哈大笑:「殺了我,以求天下太平!難道項某在姑娘心中,是讓天下紛亂的罪魁禍首?」

虞芷雅猛一抬眼,剪水清眸直射項羽:「可不是?你造了這麼多的殺戮,無辜死在你手中的不知凡幾,現在你又要與沛公開戰,你捫心自問,難道你不是罪魁禍首?」

項羽沉默一陣,高喊一聲:「來人!」

幾個軍士應聲而來,卻見到上將軍與長公主都板著臉,不知何故。

項羽厲喝一聲:「帶下去,好生審問,看究竟是誰在背後支使?要是查出,項某便生劈了他!」

※※※

長公主下毒謀害上將軍,被上將軍囚禁的消息迅速傳遍楚營,那楚營便像炸了鍋一般。

「上將軍對長公主可是痴情得很,雖然不明說,這次同劉邦大軍開戰也是為了她。她怎會如此狠心,要下毒害上將軍的性命?」眾將士交頭接耳,紛紛議論,只是不解。

審問長公主的任務由鍾離昧,周蘭幾個大將接下。眾人輪番審問,最後連軍師範老頭也出面了,那虞芷雅便像鐵了心一般,只是緘口不語。

上將軍交代過,對長公主不可用刑。眾人知道佳人是項羽的心上人,也不知那項羽是何意,說話也十分客氣,沒有厲聲逼問。這樣的審問,哪會問出所以然來。

那范增果然老練,心想你不供出那背後主使的人,老夫就查不出來嗎?

於是將佳人暫且收監,另派人去墨家弟子軍營打探,看近日長公主接觸了什麼人,有誰到她帳中去過。

略一打聽,便打聽了出來。這幾日到過長公主帳中與她說過話的,只有上柱國陳嬰。

范增一聽就心中雪亮,「原來是楚懷王支使他義姊,要來害羽兒性命,奪回被羽兒殺了宋義搶去的兵權。」

「好你個楚王,若不是老夫提議要項公去人海中把你找了出來立為一國之君,你現在還是個放牛娃呢。竟敢翻臉不認人,要來對我羽兒動手!」

范增越想越生氣,將這事情告訴了項羽,商量對策。

項羽一聽,猛一拍案:「還有什麼好說,殺了他便是!」

既然那放牛娃不仁之刀已經舉起,項羽又為什麼要有義?

范增連忙止住項羽,說道:「羽兒,這懷王現在還是我國中各路大軍的領袖,長公主又未將他供出,一時半刻還殺不得。若要殺他,你便成天下公敵,遭天下諸侯群起而攻。」

項羽仍是憤怒難平:「不殺這放牛娃,怎出得這口惡氣。」

范增嘿嘿一笑,說道:「要殺他,須等到攻下咸陽,滅掉劉季再說。到時這普天之下無人是你的對手,咱們便廢了懷王,自個稱王。」

※※※

這一夜,佳人虞芷雅獨坐囚室,冷冷清清。

雖然她一心保全楚懷王,不將陳嬰供出,可她心中明白以范增的老練,查出那幕後主使之人是誰當不是難事。

「項羽知道後,會做出怎樣的反應?會不會一怒之下,就此造反?那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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