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六十一章 一口回絕

且說那楚國上柱國陳嬰,離開項羽軍營,先不去關中見劉邦,卻將馬車徑直馳往墨家弟子的軍營。

上柱國到來,墨家鉅子虞芷雅自是親自迎入帳內。

看座畢,虞芷雅問道:「陳大人緣何而來?」

陳嬰道:「吾正是為公主而來。大王自幼孤苦,家中也無什麼親人。自從認公主為姊後,便將公主當成了自己的親姊。公主隨軍遠征,大王十分想念公主,特命陳某到了軍中,一定要來看望一下公主,並托吾將一件禮物送與公主。」

虞芷雅淡薄名利,視錢財如糞土,對尋常的禮物也不怎麼在意,只淡淡笑道:「多謝大王記掛。卻是什麼禮物?」

陳嬰道:「這禮物大王命吾私下裡送給公主,只讓公主一人觀看。」

送一件禮物,還搞得這麼神秘兮兮。虞芷雅心中好奇,便屏退眾弟子,只留陳嬰一人在帳中。

那陳嬰見餘人去盡,忽然厲聲問道:「公主可知魯公大軍西征沛公之事么?」

虞芷雅頓時明白,陳嬰不是要送什麼禮物,而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項羽西征,說是因為那劉邦想獨吞關中富庶,但虞芷雅心中卻比誰都清楚,項羽只是為了爭奪自己,這才與劉邦火拚。她正為此憂心忡忡,擔心戰事一起,眼看將要太平的天下又將再起刀兵生靈塗炭。陳嬰一問,不由嘆了口氣,說道:「上將軍一意孤行,芷雅正不知如何是好。」

陳嬰哈哈一笑:「公主難道不知魯公之舉兵,只是為了公主一人么?公主要存心想阻止項羽,何患不能?」

原來那陳嬰來項羽軍中之前,早已竊下得知,項羽西征只是衝冠一怒為紅顏,說什麼劉邦想獨吞關中富庶只是一個借口。

被陳嬰點破,虞芷雅嬌靨微微一紅,說道:「上將軍又不是一個孩子,有自己的主張,芷雅又怎能阻止得住?」

陳嬰便道:「項羽兇殘跋扈,自襄城屠城,城陽坑殺降卒後,新近又變本加厲,坑降軍二十萬之眾。巨鹿戰前,項羽恃勇犯上斬殺卿子冠軍宋義,竊奪軍權。大王無奈之下,只好授封與他。沛公先入關中,按理公主便該嫁給他做妃,項羽竟能為一己私慾縱兵開戰,置大王之約於惘聞。而沛公乃忠厚長者國中棟樑,我大楚也只有他能牽制一下項羽。若任項羽與沛公交戰,沛公必不是項羽對手為其所滅。項羽必然坐大而生不臣之心,則社稷傾覆大王有危。公主乃大王義姊,安能坐視大王危如累卵於不顧?」

虞芷雅神情微動,說道:「芷雅也知道此理,但憑我一人之言,上將軍未必肯聽。不知如何能讓項羽罷兵?」

陳嬰凝視著虞芷雅,目光炯炯道出八字:「暗中下手,殺了項羽!」

虞芷雅聞言一驚,問道:「要殺項羽,可是大王的主意?」陳嬰點頭道:「正是。」

想不到看似軟弱無能的楚懷王,竟對項羽早起了殺心!

那項羽雖說有一千個可殺的理由,可他對虞芷雅的情意卻是真真切切。虞芷雅每每為他感動,原本想他先入關中便嫁了給他,那陳嬰竟然要自己暗殺項羽,曠世佳人如何下得了手?

她一向為人坦蕩,對這些為爭權奪利而耍陰謀搞小動作的伎倆最是不屑,何況要暗殺的對象是她引以為未來夫婿的項羽。乃冷冷道:「芷雅不擅暗殺之道。陳大人要殺項羽,請另請高明。」

陳嬰說了這麼大一通,又是大道理又是姐弟之情,見依然打動不了虞芷雅,便祭出一記狠招,問道:「公主可忘了大王曾對公主許下的諾言么?」

虞芷雅有點不解,問道:「陳大人說的是什麼諾言?」陳嬰道:「你墨家一門自前代鉅子孟勝死後便無復昔日光景,自尊師莫庄死後更見勢衰。大王曾對公主說過,等鋤滅暴秦大業成功,便奉你墨家獨尊。而那項羽豺狼成性,行事與你墨家宗旨背道而馳,若成其氣候,焉能指望你墨家在他手中能發揚光大?公主難道忍心讓你墨家在你手中就此覆滅么?」

這一招可夠狠的。虞芷雅念念不忘的就是秉承先師遺志,推翻暴政,伸大利於天下,光大她墨家一門。今日暴秦算是推翻了,可要在項羽手中伸大利於天下,看項羽那些殘暴的手段如何能做到?光大她墨門更是痴心妄想。

虞芷雅聞言果然神色大動,嬌軀抖顫不止。一咬牙,問道:「項羽武功高強暗殺不易,陳大人要芷雅如何行事?」

那陳嬰早有準備,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發簪遞給虞芷雅,說道:「這便是大王送給公主的禮物。」

虞芷雅看那發簪,用藍田玉製成,除質地名貴外,也看不出有何奇特之處。惑道:「這是何物?」

陳嬰微微一笑,說道:「這簪尾藏有一針尖粗細管,內有劇毒,只須用內力一逼,劇毒便會從尾處流出。公主與項羽接觸頗多,項羽對公主傾心不會生疑。公主不妨伺機下手,在他飲食中投毒,只須一滴便可取他性命。只要項羽這大禍胎一死,楚國朝綱便可整肅,天下便可太平。」

虞芷雅接簪在手,雙手震顫。那發簪雖輕,在曠世佳人手中卻似有千鈞之重。

※※※

項羽免去了韓淮楚守衛的差事,韓淮楚那持戟郎中只是掛掛名。他這些日子過得是十分的輕鬆,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帳中打坐練功。整個楚營,只有他最閑。

這一日晚間,韓淮楚正躺在褥中睡大覺,小妮子項追興沖沖大駕光臨,一掀帳門,直闖而進。

「信哥哥,快起來,隨小布出征去!」項追沖著榻上的韓淮楚一陣大喊。

「不會吧?怎麼你弟弟一出征,就要拉上我?」韓淮楚笑嘻嘻望著項追,躺在褥中不動。

項追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誰要你在巨鹿一戰給他嘗到了甜頭?上次打滎陽又像神仙一樣能掐會算,說那劉邦已打進咸陽我軍不用攻城果然就不用攻城。小布可是對你敬佩之至,到哪裡也要拉著你不放。」

韓淮楚伸了伸懶腰,問道:「你弟弟這次又要去哪?」

項追貌似很興奮,說道:「這次小布要奉亞父之計,去偷襲函谷關。亞父說只要拿下了函谷關,那咸陽就成我軍的囊中之物。等攻進咸陽,咱們就可以成婚了。」

韓淮楚聽得心中一震,「這麼快項羽便要攻打函谷關了!」

他早知道項羽打進咸陽是必然的事,歷史書上寫著呢。只是沒有料到事情會來得這麼快,快得他有點準備不足。

攻進咸陽,就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一個個今日的戰友,將成為明日的敵人。眼前如比花嬌的玉人,也將成為對頭的妹妹,再也不能與她耳鬢廝磨,相依相偎。痴心一片的追兒,還在憧憬著成為自己的妻子!

自己將做劉邦的三軍統帥,開始人生的輝煌之路。而眼前這美好的日子將一去不回!韓淮楚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是喜非喜,是嘆非嘆。

他便向項追一招手,說道:「追兒,到這邊來坐。」

項追咯咯一笑,調皮道:「才不呢。我一去你又要使壞。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今後咱倆的日子長著呢,還怕沒便宜給你占?」

韓淮楚苦笑一聲,「純潔無暇的追兒,還不知道這便宜是佔得一次就少一次,還要如此矜持!」

他便懶洋洋道:「去與你弟弟說,他也是一個能征慣戰的老將了,不要事事都拉我。這一次韓某沒興趣奉陪。」

項追奇道:「信哥哥,你一聽說有仗打就精神抖擻,這一次你怎好像不怎麼熱心?」

「跟小生的未來老闆對著干,叫我怎麼熱心得起來?」韓淮楚心想。

他便假作一本正經道:「我這是為你弟弟作想。他身為我軍大將,總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能事事依賴別人。當初他做秦軍正印先鋒時,沒有你信哥哥,他不一樣也打勝仗。」

項追對韓淮楚是言聽計從,韓淮楚說什麼她就信什麼,也以為韓淮楚是為英布的好。便笑道:「不去就不去吧,你每次出征我都十分擔心惦記,不去也好。只是你人雖不去,能不能給小布出個主意,好讓他順利攻下函谷關。」

韓淮楚聽了只是撓頭,「小生要出個主意,幫英布拿下函谷關,與我親自去有什麼分別?」

轉念一想,那函谷關終將被攻下,項羽終將兵進咸陽,把小生未來的老闆趕入漢中,我出不出點子都不會擋住歷史的車輪前進的步伐。

遂道:「也罷,我就再教你弟弟一招。那函谷關地勢險峻,若正面攻打雖然偷襲也是難以攻取。我在去關中的路途中,考察了一下函谷關周圍的地形,發現了關旁山嶺中有一條小路雖是難以攀援,卻可直達關後。想你弟弟武功卓絕,這點困難也難不倒他。只要明裡佯攻暗裡繞道插入關後,王吸軍則地利全無必軍心大亂,如此破關亦不難也。」

項追大喜,問道:「那條小路在哪裡?」韓淮楚便繪出一張地圖與她,說道:「這般這般……」

※※※

不說項追拿了那地圖,笑盈盈地離開跑著去找英布。英布得了那地圖,如何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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