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四十九章 大將軍印

巨鹿戰場,殘破的黑熊大旗高傲地飄揚。

楚軍將士在廝殺了一天一夜之後,依然有無窮的精力。在摘取到如此一個巨大的勝利果實之後,任憑是誰都無法掩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戰場上遺留下來的兵器,馬匹,散作一地。楚軍將士忙著收撿兵器,圈套馬匹,綁縛戰俘,一個個臉上洋溢著興奮之色。

這一邊小眼彎眉的英布,正滿臉堆笑,與俘虜中的老大——秦軍主帥王離說話。

原來英布接到項羽一個關榮的任務,要說降王離。

按項羽的脾氣,對俘獲的秦將素來不感冒,不是殺頭就是棄之不用。為何今日個轉了性,要說降王離?原來項羽心中清楚得很,王離的爺爺王翦是老爹項少龍的拜把兄弟,說起來王離還是他的侄子。要是咔嚓一聲將王離砍了頭,今後見到老爹不好交代。

英布一開始先講起大道理,搖頭晃腦說道:「武成侯明達之士,當知天下大勢。秦廷已窮途末路,何必為其效命。何不棄暗投明歸降我楚軍,你一身文韜武略也好有用武之地。」

只聽王離高聲厲斥:「英布你這個無恥的叛徒,自己投降楚軍也就罷了,還想來說降本侯。若不是你,我大秦雄師何至於遭此大敗,王某何至於會被爾等豎子所擒。王某恨不能食爾肉寢爾皮,要吾降你賊黨,想也別想。」

英布一點也不發怒,仍是笑嘻嘻的樣子,說道:「武成侯,你可知英某為何會投效楚軍?」王離哼了一聲,說道:「不是你郯城戰敗後畏罪而逃,想貪圖榮華富貴故而投降楚人的么?」

英布嘿嘿一笑,說道:「武成侯之言只說中了一半。英某是貪圖榮華富貴,可也不是主要原因。我之所以投效楚軍,完全是沖著我兄長項羽來的。」

王離詫道:「你姓英,項羽姓項,如何是你的兄長?」

英布便附耳與王離說了一陣悄悄話。

王離聽罷,長笑一聲,說道:「原來如此。本侯今日敗於項太傅的兩位兒子,卻也不冤。魯公好意本侯心領,只是吾三世累受國恩,今若降你,豈不令祖上蒙羞。速速斬去王某頭顱便是,再毋多言。」

那英布只奉命要勸降,卻沒有要他去斬王離。王離執意不肯歸降,他一時也沒了主意,便去問項羽如何處置。

項羽一揮手,說道:「武成侯忠勇之士,是條好漢子,就饒了他性命,放他歸去吧。」

眾將聽得一愣一愣。若是尋常之人,放了也就放了。王離是何等人物,豈能放得?

范增說道:「羽兒,王離精通兵法。今日若放他歸去,豈不是放虎歸山?他日他重整兵馬再與我軍為敵,豈不後患無窮?」

項羽笑道:「亞父多慮了。王離遭此大敗,秦廷怎能容他?就算他重整兵馬再來廝殺,吾今日能勝他,他日照樣能殺得他一敗塗地。」

眾將一起勸阻,項羽只是不聽,對英佈道:「將王離的兵器還他,送還他戰馬,讓他走吧。」英布便領命而去放那王離。

范增看得只是搖頭,轉頭來找韓淮楚。

韓淮楚本是英布借來打這巨鹿一戰的。戰事結束就回到了本部,依然在項羽親兵中做一個持戟郎中。

范增見到韓淮楚,神情鄭重,說道:「韓信,今日有一重要差事要你去辦,只可辦妥,不可辦砸。」韓淮楚便問何事。

范增道:「上將軍已放走秦軍主帥王離,你暗地追去將王離的頭顱提回來見老夫。」

韓淮楚心想原來是這檔事,這老兒最喜歡搞暗殺。遂問道:「這差事軍師何故要選韓某去辦?」范增道:「軍中只有你與英布武功高強能勝過王離。英布放走了王離,自是不會再去殺他,不選你去還能選誰?」

韓淮楚便問王離何時放走的。范增道:「他剛剛離開,走得不遠。你騎匹快馬去追,還能在他回到棘原秦軍大營前將他追上。事不宜遲,這便去追。」

韓淮楚道聲領命,縱身上了一匹快馬,向南追去。

※※※

追出十里之外,卻不見王離蹤影。韓淮楚暗自納悶,「那王離不去棘原投章邯,會去哪裡?」

忽見前方旌旗招展,原來是陳余,田都等軍收兵回來。韓淮楚幡然醒悟,「那棘原有諸侯軍相隔,王離去不了南面,定是繞道去了他方。要去棘原,只有東西兩面可以繞行,卻不知他從哪個方向繞道?」

「那東面布有諸侯軍大營,王離恐怕是無膽向東,多半是向西去了。管他奶奶的,就向西追去撞撞運氣。」韓淮楚暗忖。

他便單人只馬,又向西追出十里。只聽前方傳來打鬥之聲。韓淮楚策馬追近,一看驚喜交加。

只見一群人騎馬將一人圍在垓心廝殺。那被圍之人白馬白袍,手舞長槍,可不正是王離?而在圍困王離的人中,意外地見到了他的三師兄,趙國右丞相李左車。

李左車被部將趙夕發動兵變奪去兵權,自己也下了大獄。後來秦將涉間攻破河東安邑,李左車被人放走不知去向。今日竟然突然在此冒了出來,韓淮楚不由欣喜萬分,高聲喚道:「三師兄!」

李左車逃亡之後,暗中糾合舊部,手中也有十來名部將相投。他一直隱身在巨鹿城外關注戰局,此時聽聞秦軍大敗巨鹿圍解,便要來巨鹿見趙歇。不巧正好撞見王離。那王離是秦軍主帥,用兵之能不下於李左車,若是讓他逃回那還得了?李左車一見便領手下十餘名戰將,一起圍住王離截殺,只想斬了王離以絕後患。

殊知那王離也不是吃素的,手中一桿梅花槍使得出神入化。合李左車十餘人之力,竟然勝王離不得,還被他用槍挑落兩人下馬。看那樣子,絲毫不落下風。

李左車正在吃緊,聽見有人在身後大叫,轉頭一看卻是師弟韓信,大喜道:「韓信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斬了這廝!」

韓淮楚拍馬舞劍,殺入戰團。

王離正將一桿長槍使得如矯龍出水,忽見一人策馬衝來,舉劍一揮,赤光划過。只聽「咔嚓」一聲,手中長槍的槍頭已被削斷。不由大吃一驚。

韓淮楚哪會遲疑,錯馬上前,一劍斬去王離的頭顱,系在馬鞍。

李左車喝一聲彩,贊道:「師弟的武功真是越來越高,比在趙國之時又大進了。」

韓淮楚問道:「三師兄,你不是從安邑獄中逃走了嗎,怎會出現在這裡?」李左車便與他講起別來情狀。

韓淮楚聽說李左車還要去見趙歇,錯愕道:「那趙歇耍陰謀奪你兵權,讓你身陷囹圄,你還要去見他作甚?」李左車嘆道:「大王對我不仁,卻是趙國的國君。我不去找他,還有什麼地方可去。」韓淮楚道:「師兄難道不怕趙歇怪你不救巨鹿,將你處死?」李左車道:「吾無愧於心,何懼之有?吾見到大王,與他細說道理。如今巨鹿之圍已解,大王心情大好,以吾與他的交情,想必大王不會如此絕情吧。」

韓淮楚見他執意如此,也只有由他,說道:「師弟我還要將王離的頭顱拿去見范軍師,就此作別。」李左車道:「項羽怎這般糊塗,放走了王離。幸范軍師深謀遠慮,派你除去此人,絕了吾山東各國的後患。只是師弟你只在楚軍做一個小小的持戟郎中,太過屈才。有沒有想過去投奔他方?」

韓淮楚笑道:「天下諸侯皆鼠目寸光之徒,普天之下,有何人能堪韓某投效?既然找不到明主,還不如暫時棲身項羽。」李左車聞言默然,說道:「說的也是。」

李左車原本想勸說韓淮楚來輔佐趙歇,想到趙歇曾經對他做出的事情,那話便說不出口。

突聽韓淮楚大喝一聲:「何人在此偷聽!」目光如燭,直向一塊大石投去。

只聽一人放聲大笑:「說什麼天下諸侯皆鼠目寸光之徒,說什麼找不到明主。爾等大錯矣。」

隨著話音,石後走出一人。只見此人年紀輕輕,生得如同玉樹臨風,儀錶不俗。

此人能隱藏暗處這麼久不為韓淮楚察覺,一方面是因韓淮楚顧著與王離廝殺與李左車說話,另一方面也說明他武功不凡,能屏氣不發出聲響。

韓淮楚厲聲問道:「尊駕何人?為何鬼鬼祟祟在此偷看?」

那人笑道:「吾乃南海尉守長子趙鎮。家父久聞韓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眾人大為驚詫。想不到遠在嶺南的趙佗也派出了兒子來到巨鹿戰場。那趙佗封關絕道,可謂野心勃勃。如此關注巨鹿戰局,莫非對中原有所圖謀?

趙佗雖名為秦將,卻早已不聽秦廷調遣。有識之士都知道,趙佗自立為王只是早晚的事。

韓淮楚微微一笑,說道:「南海郡守遠在千里之外,也知韓某之名么?」趙鎮道:「正是。韓將軍剛才說天下諸侯皆鼠目寸光之徒,無明主棲身,卻不知家父正是將軍要找的明主。」

韓淮楚點點頭,說道:「說說看,南海郡守是如何一個明主?」

趙鎮以為韓淮楚已經動心,便道:「家父擁兵五十萬,雄據桂林、南海、象郡三郡。對秦廷早已失望,不日便要提兵殺入中原,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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