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三十八章 軍馬雲集

一匹快馬,如離弦之箭從齊國軍團陣出馳出,到了楚軍駐停之處,停在遠處東張西望。

來者是齊軍的斥候,不是來廝殺,而是來查探軍情的。

當他看到楚軍圍著一堆俘虜,而地上躺著一具服飾華貴的死屍時,大為色變。

韓淮楚高聲向他吆喝:「來者可是齊軍斥候?」那人高聲應道:「正是,卿子冠軍宋公,可是為你們所殺?」韓淮楚答道:「不錯。煩回去對田相國說,故人韓信在此。」

那斥候也不多言,拔馬轉身即回。

過不多時,數千騎兵追至。

只見他們藍衣藍甲,服飾鮮亮,每一匹馬都保持著同樣的距離,陣容齊整,一絲不亂。

這才是田榮手中的王牌,自他在狄城起事以來創立的齊國輕騎。雖然其間被章邯,田角殺得大敗,但他手中這支騎兵,一直沒有打垮,人數控制在幾千之數。

訓練有素的齊騎,賓士到楚軍駐地,也不廝殺,竟一分為二,化為左右兩隊,從楚軍兩翼繞行而過。兜了一個圈,再在前方集結,將楚軍團團圍住。

楚軍皆驚恐起來。看那架勢,齊軍要將他們全部包圍鯨吞!

項追擔憂道:「齊軍將我們包圍,難道想把我們就地殲滅?」韓淮楚微微一笑,說道:「殲滅五百楚兵,卻與十萬楚軍接下深仇,估計這買賣不划算吧。」

一聲號角吹起,又是大隊的騎兵湧來。

韓淮楚看那些騎兵,皆是甲胄整齊,裝備應有盡頭有。看來齊國雖剛剛復立國庫空虛,但亂世之秋,田榮對騎兵的建設卻捨得投下本錢。

那些騎兵到了楚軍陣前,一起停住。幾名軍士跳下馬,在雪地上撐起了一面碩大的杏黃色的傘蓋。又從兵車上取下摺疊的小椅,小几,撐開來布置起來。

看來齊軍帶的東東還真不少,桌布,酒盅,酒壺,炭爐,美酒佳肴樣樣俱齊,布置了一桌飲宴。

眾星拱月中,馳出齊國丞相田榮,下馬在那杏黃傘蓋下坐起。眾將皆立在他身後。

一人高聲喊道:「田相國請韓信韓將軍赴宴!」

楚軍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起來。

兩軍正處於敵對關係,那田榮竟要邀請對方赴宴。而楚軍的主將乃是項追,田榮邀請的對象竟是一個持戟郎中。

項追笑道:「信哥哥,看來被你說中了,那田榮並不想殲滅我們。他請你過去呢。」

韓淮楚微微一笑,一拍馬,馳了過去。

※※※

田榮一見韓淮楚,便笑呵呵說道:「韓將軍,沂水一別,咱們又見面了。快請坐下。」

韓淮楚跳下馬,一點也不謙虛,對著田榮大刺刺坐下了。

田榮寒噓道:「沂水一戰,將軍指揮若定,談笑間風捲殘雲殲滅秦軍虎狼之師數萬,是何等風采。至今想起,田某猶對將軍推崇之至。」韓淮楚淡淡道:「相國如今復立齊王,麾下重兵雲集,風采更勝往昔。」

田榮對左右道:「為韓將軍斟酒。」便有侍者上前,拿起酒壺為韓淮楚斟滿酒。

韓淮楚按盅笑問:「田相國不知宋義之死乎?為何要請韓某過來飲酒?」

田榮笑道:「死一宋義,不過是死一豺狼耳。今有鳳雛在此,足抵宋義十倍。聞將軍在楚軍中並不得志,只做一個小小的持戟郎中。我齊國頻臨東海之濱,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將軍可願來我齊國執掌兵馬么?」

這種話,韓淮楚也聽得多了,淡淡一笑:「多謝相國抬愛。韓某身在楚營,不願去往他方。」

田榮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將軍執意不肯來投,田某甚感惋惜。不知將軍可願與田某結盟,做我田榮之友?」

韓淮楚吃楞道:「相國沒說錯吧。韓某隻是一個小小的持戟郎中,怎配與相國大人結盟?」

田榮搖頭道:「將軍此話錯矣。今日宋義死於此地,他那楚國上將軍印想必不會落到別處。將軍懷此印信,便可以此為憑調動楚國兵馬,豈只是一個持戟郎中。不知將軍可有意做楚軍大帥乎?」

「原來田榮想把小生扶到那上將軍的位置上去。」韓淮楚恍然大悟。

他假意一笑,說道:「楚軍眾將皆服項羽,宋義身懷上將軍印,還不是一樣被項羽所誅。相國如何能立我為帥?」

田榮聞言,心想韓信開了這口莫非心動,大喜。遂侃侃說道:「楚軍營中遭此兵變,必亂成一團。而我軍有備而來,突然打擊之下,又有韓將軍運籌帷幄,楚軍必招架不住。田某願提十萬大軍,助將軍得大帥之位。只要聲稱為宋義報仇,殺了項羽一黨,何人不服?」

「這田榮真是老奸巨猾,與宋義的陰謀未得逞,又想來利用小生,竟想乘火打劫,攻打楚軍。」韓淮楚暗罵一聲,心想這等巨奸,焉知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會不會擊潰楚軍之後,趁勢攻入楚國?

韓淮楚不露聲色道:「成事之後,相國要韓某如何答謝?」田榮伸出兩個手指,說道:「田某隻想向將軍討要濟北,薛郡兩郡。請將軍調開兩郡防務,田某自會引兵來取。」

韓淮楚朗笑道:「相國要置韓某背亂國賊子的罵名么?」田榮嘿嘿一笑:「到時將軍手提重兵,就是做個楚王也不稀奇,還怕堵不住悠悠眾口?」

韓淮楚猛一拍幾,盅中酒皆跳濺出來。

「相國不知當今之世,秦軍才是天下公敵么?莫非相國忘了亡國之痛,要再一次奔走他方嗎?相國欲陷韓某於不義,韓某斷不敢允從。」

田榮哈哈一笑,說道:「上次亡國,是因我王兄不善用兵,又有奸黨背後捅刀,致使我軍大敗。而今奸黨已除,我齊國君臣一心,眾志成城,正是圖謀天下之機。本相麾下有大軍二十萬,戰將如雲,何懼他秦軍?」

韓淮楚聞言啞然。

「齊軍真是發展迅速,剛剛復國,一下子就膨脹到二十萬之數。看來那田榮的野心真不小,要不然盡傾國力擴充軍隊幹嗎。

這等亂世,只知道互相傾軋,謀奪他人地盤者比比皆是,又何止一個田榮?」

韓淮楚冷笑道:「相國莫非自以為比故齊王田儋高明,你那二十萬烏合之眾能擋得住秦軍一擊?」

那田榮依然嘴硬,勃然道:「我堂堂齊軍豈是烏合之眾?」

韓淮楚道:「既不是烏合之眾,相國有雄兵二十萬,卻將心思盡用在欲抗秦除暴的鄰國。為何那秦廷錦繡山川不敢去取,秦軍陳於巨鹿不敢去廝殺?令師與爾王兄的殺身之仇,相國不敢去報?」

田榮被韓淮楚用話繞了進去,頓時語塞。

韓淮楚立起身,說道:「相國這酒味道好辛辣,韓某不敢受之。吾只為相國可惜。」說罷便欲拂袖而去。

田榮變色道:「韓信,你可惜什麼?」韓淮楚道:「項羽除掉宋義奪回軍權,必聯合諸侯之兵與秦軍在巨鹿決戰。可惜相國一葉障目,只看到諸侯聯軍與秦軍交戰的不利之面,卻未看到若一戰得勝後的巨大好處。」

田榮便道:「吾豈會不知?若秦軍戰敗,諸侯聯軍便可直取函谷,攻克咸陽,讓那秦國宗祠不存。關中富庶,咸陽秦宮所有,盡為聯軍所得。」

韓淮楚笑道:「正所謂誰出力誰得利。齊軍遠避巨鹿戰場,若是聯軍得勝,還會讓你齊國分一杯羹嗎?」

田榮哈哈笑道:「韓信你真會說話。章邯王離陳兵三十萬於巨鹿,聯軍豈會有取勝之機?」

韓淮楚說道:「相國既然已引兵齊地,何妨在此駐留作壁上觀。秦軍勝則退守齊地,聯軍勝則隨聯軍一起殺入關中,也好分得一份利益。如此買賣,有百利而無一害,相國怎想不明白?」

對付田榮這等老奸巨猾,說別的沒用,只有把利害關係對他剖析清楚,他才會心動。

田榮聞言,果然陷入沉思之中。

「就隨楚軍去巨鹿如何,反正是高築壁壘觀看兩軍的動靜。萬一楚軍得勝,就跟在後面撿現成的便宜,不會有絲毫的損失。」

田榮心想看來還不是同項羽翻臉的時候。他關節一想通,立馬堆起笑臉,說道:「田某引兵到此,正是此意。還望將軍歸去後與項羽解說解說。」

「這個田榮,變臉比變色龍還快。」韓淮楚心中暗笑,便笑容滿面道:「這是當然。韓某回去便雲,相國引兵到此,只是為楚軍盟友共同對抗秦軍,並無他意。」

項羽要信了這話才見鬼。這但眼下楚軍實不能多樹強敵,那項羽范增就算不信,也只有當作相信。

田榮便令撤去了對楚軍的圍困,說道:「田某恭送韓將軍歸營。」韓淮楚拱了拱手,一徑而去。

※※※

韓淮楚走後,從眾將中走出一人,說道:「韓信有經天緯地之才,此人既不為我所用,日後必成大患。相國方才該當將他除去,以絕後患。」說話之人,原來是軍師田顯。

田榮笑道:「本相何嘗不知韓信留他不得。只是本相要出戰巨鹿,不便與楚人交惡。吾與宋義結盟,已犯諸侯大嫉。若殺了韓信,必遭眾譴。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