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巨鹿鏖兵宴鴻門 第二十六章 天分卅六

截教聖地碧游宮,坐落在茫茫東海的深處金鰲列島。大小島嶼放出千重光明,蜿蜒千萬里之外。除了能踏波而來的修士羽客,凡夫俗子難以企及。

那碧游宮是何景緻,只見:

煙霞凝瑞靄,日月吐祥光。老柏青青與山嵐,似秋水長天一色;野卉緋緋同朝霞,如碧桃丹杏齊芳。彩色盤旋,儘是道德光華飛紫霧;香煙縹緲,皆從先天無極吐清芬。仙桃仙果,顆顆恍若金丹;綠楊綠柳,條條渾如玉線。時聞黃鶴鳴皋,每見青鸞翔舞。紅塵絕跡,無非是仙子仙童來往;玉戶常關,不許那凡夫俗女奠定窺。正是:無上至尊行樂地,其中妙境少人知。

曾幾何時,這裡有通天教主親傳四大弟子:多寶道人、金靈聖母、武當聖母、龜靈聖母,還有雜牌弟子首仙、烏雲仙、金光仙、金牙仙,靈牙仙,毗蘆仙,金箍仙,長耳定光仙。四大弟子與雜牌弟子座下又各收有弟子,雲集在金鰲島上的修仙羽客不下千人,可謂香火鼎盛,人才濟濟。

且說申公豹用羅生噬靈圖攝了雲霄仙子,踏破碧波,來到了東海深處金鰲島。一到島上,只見那島上冷冷清清,走了半天竟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申公豹有八百年沒有回碧游宮,這是他自打從北海泉眼裡逃出後,第一次回到金鰲島,一看之下,心內狐疑不定。

「眾師兄弟都到哪裡去了?封神一戰之後,碧游宮竟會冷落到這步田地!」

忽聽前方一聲喚:「來者可是申師弟?」只見從道上走出一個老婦人,慈眉善目,手拿藤杖,望著申公豹招手。

申公豹卻不認識這老婦,心下吃驚,「這老婦是誰,難道是師尊新收的徒弟,按說她雖看似年長,卻入門在後,應該稱我一聲師兄才對。」

他走上前,揖手問道:「仙姑是誰?為何稱貧道為師弟?」那老婦嘆了一口氣,說道:「申師弟,你連武當師姐也不認識了。」

申公豹聽她口音,正是通天教主座下第三大弟子武當聖母。「師姐原來也是花容月貌天人之姿,怎變成了這副容貌?」申公豹驚詫道:「武當師姐,你怎變成了這副模樣?」武當聖母唉了一聲,說道:「師姐在萬仙陣一戰,被闡教門人打得元神盡碎,性命幾乎不保,那駐顏的法門就被破了。僥倖逃回碧游宮,被師尊救得一命,便成了這副樣子。」

申公豹又問:「各位師兄弟師姐妹呢,這金鰲島上怎這般冷清,走了半天不見半個人影。」

武當聖母幾欲滴下淚來,說道:「如今師尊座下,只剩我一個弟子,哪裡還有他人!」

她頓了一頓,說道:「多寶大師兄被大師伯用金剛鐲拿去,至今仍關在八景宮中,每日給八卦爐燒火添柴;金靈二師姐遭文殊普賢慈航圍攻,原也不懼,卻遇燃燈道人偷襲,被定海珠打死,魂魄入了封神台封為斗姆元君。最慘的是龜靈師妹,被准提封了法力化出原形,養在八德池中,原想命是保住了,卻被西方黑蟻蚊懸於身上,吸成了一具空殼,連封一個神職都沒撈到。其餘的眾師弟師妹,不是被西方兩位教主抓去,就是成了闡教門人的坐騎。第三代弟子,竟被那接引道人用乾坤袋收去了三千之眾!皆成了西方弟子。」

申公豹聞言泫然欲泣,說道:「我截教竟敗得這般慘烈。不知師尊在萬仙陣之後,有沒有重開山門,新收弟子,壯大我教實力?」

武當聖母連連搖頭:「我截教被他們闡教,人教,西方教壓得抬不起頭。現在的人都是勢利眼,想要修仙了道,誰還會投到我們門下?師尊看穿這一點,索性誰也不收,現在這碧游宮只有師姐一人陪伴他老人家。」

申公豹便道:「師弟此番將雲霄師妹的魂魄帶來了。若師尊能救師妹起死回生,從今這碧游宮中就多了一人陪伴他左右。」武當聖母點頭道:「師尊盡已知曉,特派我來接你呢。」

申公豹遂隨武當聖母到了碧游宮外。果見冷冷清清,門外只有一道童看守門戶。

進了宮門,只見只有通天教主大紅白鶴絳綃衣坐在椅上,卻無旁人。通天教主雙目微合,似乎正等著申公豹到來。

申公豹一見通天,拜倒放聲大哭:「師尊,雲霄師妹死得好慘啊!」

通天教主一擺手,冷冷道:「這個吾已知曉。雲霄死得還不算慘,萬仙陣中我截教門人死得比她慘的多得去了。申公豹,你可知罪?」

申公豹心中一怔,急忙叩頭如同搗蒜:「弟子知罪,弟子不該招引那麼多同門與闡教廝殺,害得我門中這般衰落。」通天教主冷笑道:「你知道就好。論起來你的罪孽,讓你挫骨揚灰,死去一千次都不嫌多。說說看,你要怎生個領罪法?」

申公豹聞言一驚,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

武當聖母知道通天只是嚇唬一下申公豹,便笑著為申公豹轉彎:「師尊,申師弟在北海泉眼已呆了八百年,該受的罰已經受夠了。看在他還知道上門認錯的份上,師尊你就寬宏大量饒了師弟吧。」

通天教主嘆了口氣:「其實這事也不能都怪他。三教僉押封神榜,為師也有份。總是為師修行不夠定力不深,我截教弟子這才遭了劫數。申公豹,你起來吧。」

申公豹聽說,急忙起身道:「多謝師尊饒恕弟子犯下的大罪。弟子這番前來,是求乞師尊為雲霄師妹起死回生。」

通天教主神色不動,問道:「你說說看,為師如何為雲霄起死回生?」申公豹便道:「師尊大法無邊,自有辦法為雲霄師妹續命。」

不料通天教主一個搖頭,說道:「此事為師斷不敢為。」申公豹詫道:「為何師尊這般說起?」

通天教主道:「雲霄已受吾原始師兄敕封為感應隨世仙姑正神,早該就死赴任。是為師向你大師伯討了個人情,保得她的性命到如今。又派出穿山甲救她出來,原想此事做得機密不為人知,殊知還是被二位師兄洞悉。此番再次遭劫,正該魂魄去往封神台以就神位,不料魂魄被你攝來。若為師再次出手救了她,太上原始二位師兄必會上門責難。」

申公豹冷笑一聲:「原來師尊是被二位師伯打怕了。就算弟子這一次沒有來過。師尊,弟子去也。」說罷轉頭就走。

通天教主一聲暴喝:「站住!」申公豹一回頭,只見通天教主臉上青筋暴起,盛怒至極。

通天教主攥緊拳頭,喝道:「誰說為師怕了?」申公豹冷笑道:「師尊要拿弟子性命,儘管拿去便是。可弟子就算是死了都要說,師尊是被二位師伯打怕了。」

通天教主臉色忽然平復,道一聲:「申公豹,你過來,給你看一個東西。」

申公豹依言走近。通天教主大手一揮,申公豹眼前出現了一幅幻境。

只見一根三丈粗的通體晶瑩的玉柱聳立在浩浩蒼穹間。那玉柱高出三十三天之外,周邊連雲彩都沒一朵,只有那玉柱之上,懸著一輪銀河與漫天星斗。

申公豹惑問:「師尊,這是什麼?為何要弟子看這柱子?」通天教主問道:「你可聽說過天道玉柱?」

申公豹聞言一震:「難道這就是師祖紫霞宮中的天道玉柱?」通天教主點頭道:「正是。」

申公豹又驚又喜。他早聽說過天道玉柱上刻的,都是仙界預設好的未來發生的事情。像他這等身份,休說看一眼這玉柱,就算是紫霞宮的宮門,幾萬年也不會讓他踏進一步。

再一看那玉柱上,刻滿了蚊蠅般大小的蝌蚪文。申公豹只看到「沙門大興,仙神易位。漢興秦滅,三教歸一」二十四字,正在興頭,那通天教主手一拂,玉柱便消失不見。

「天機不可泄露,給你看了這多本是不該,再往後不得看了。」通天教主說道。

申公豹驚疑不定,問道:「沙門大興,是否說他西方教將要崛起?」通天教主點頭道:「正是。」申公豹猶在疑問:「天道既是師尊與幾位師伯立的,關他西方教何事?為何要把這刻到天道玉柱中來?」

通天教主苦笑道:「我們幾個師兄弟哪裡能擅自立下天道,皆是你鴻鈞師祖的授意。就算是他也要考慮一下混鯤祖師的意見。這些事早在一千年前就擬好,所謂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你沒看那准提,接引二位尊者,在封神一戰大肆收羅我截教門人么?你兩位師伯與為師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我東土的仙家人才外流。」

申公豹又問:「那仙神易位是什麼意思?」

通天教主道:「現在是仙在神上,神聽命於仙。再過兩百年,神的地位將高於仙,眾仙都要引退,這世界就由神來主宰。」

申公豹訝然。問道:「按理說這天道是由師尊等幾位定出,你們皆是仙人,怎把仙的地位弄得這般難堪?」

通天教主道:「這是那昊天玉帝向你師祖提議的。他本是你師祖的看門童子,與他走得比我們三師兄弟還要近。封神一戰是為了他,如今仙神易位也是為了他著想。」

申公豹驚詫不已。

從古自今,仙界一支獨大。雖然經過了封神這場風波,原本仙派的截教遭到重創,可把持世事的還是仙派中的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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