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五湖泛舟任逍遙 第二十七章 拜帥之爭

只見那楚軍已經布好陣勢。楚軍兵分三路,布滿長弩利箭,金戈長矛。長弩利箭用來射殺敵騎,金戈長矛用來鉤刺馬腿,防止敵軍沖陣。

陣前堆滿了糧車作為路障。步兵與騎兵的對抗,還是以不接觸為好。這些路障布下,至少會讓敵騎損兵折將,在密集的箭雨下倒下一大片。

先頭項羽隻身沖營,倉促之間余樊君也未將這些糧車拿將出來阻擋項羽的去路。此番千軍萬馬對陣,余樊君便想了出來。

那中軍中人馬最盛,楚軍主將余樊君身居其中。兩翼各有輕兵如雁型張開,用來襲擾包圍。

這不大不小的營寨之中,布陣之法亦大有用武之地,這余樊君看來也不是有勇無謀之輩。

楚軍勝在人數佔優,項家軍勝在有戰馬馳騁。兩軍若一接觸,便是一場艱苦的遭遇戰。

轉眼只見項家軍騎士已衝到射程之內,余樊君手一揮,喝一聲:「放箭!」

漫天的箭雨,交織成一張收割生命的大網。隨著戰馬的紛紛倒下,一個一個項家軍將士魂歸異鄉。

沒有人回頭,沒有人害怕。前仆後繼,勇往直前一直是項家軍的作風。踏著戰友的屍體,突入敵陣,給敵人以致命一擊,方是告慰死去的戰友的最好方式。

項羽更是沖在最前,那烏騅馬之快無人能及。這結果是他身前射到的箭矢最多,遭受的壓力最大。

但他那天龍破城戟如一條烏蟒,舞得密不透風,哪有箭能傷他分毫?烏騅馬幾個起伏,已到一排糧車之前。

這糧車便是楚軍的最後一道屏障。在壓得沉沉的糧車面前,那戰馬如何能夠馳騁?

只見項羽壓根就不將這排糧車放在眼中,一勒韁繩,那烏騅馬長嘶一聲,騰身而起,一躍有兩人之高。那排作為路障的糧車被項羽甩在了身後,身臨楚軍陣勢上空。

「噌噌噌」,幾十桿長槍金戈,如叢林般齊刷刷刺向在空中的烏騅馬。

射人先射馬,若能斬殺這匹神駿無比的戰馬,項羽還能厲害到哪裡去?

只聽項羽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吶喊,剎那之間項羽連人帶馬籠罩了一層金光。項羽搖戟向下一划,「噗」的一聲鈍響,如穿雲裂帛。

在這一刻,霸王神功的威力顯現無疑。

數十個楚軍兵將只覺一陣窒息,彷彿在那一刻已失去了視覺,聽覺,嗅覺,味覺,甚至知覺,手中舉起的兵器同時落了下來。一股霸道到他們無以承受的巨力從他們腦門貫下,還沒有等他們清醒過來,頭顱一個個裂開,一身骨骼咔咔寸裂,七孔流血,死狀慘不忍睹。

韓淮楚在遠處看到,大吃一驚,「項羽這霸王神功,好似已突破了世間武學的窠臼,隱隱有點邪門的味道。」

以他先天真炁的威力,想要發出這懾人的一擊,也是不能。

烏騅馬下一片裂頭死屍。那寶馬良駒落於楚軍陣中,繼續在已經骨骼寸斷的屍體上無情地踐踏。項羽的重瞳中,迸出如天神一般的熠熠金光。那凌然的殺機,看得楚軍將士一陣心悸膽寒。

項羽更不遲疑,踏著滿地的死屍,向楚軍主將余樊君衝去。

那余樊君身前有一群戰將環衛,本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看到項羽策馬殺來,彷彿已置身這營中最危險之地,不寒而慄。他急忙呼一聲:「眾將聽令,速攔住此人!」

就在這時,那楚軍陣前被項羽一衝,陣勢大亂,也無暇對付隨之而來的項家軍騎士。項家軍衝到糧車前,舉刀亂砍,將那一具具糧車劈碎,也殺入了楚軍陣中。

原本會有一場遭遇戰,但項羽直撲楚軍主將打亂了楚軍的部署。十餘員戰將企圖攔阻項羽的去路,卻只見項羽天龍破城戟揮舞之處,幾乎無一合之將。若不是余樊君下了軍令,沖他那份霸道,誰也不敢上前送死。這一下楚軍大亂,無人指揮,變成了各自為戰。

仗這般打下去,還能好得了?場面已變成了項家軍騎士的單邊屠宰,而楚軍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眨眼之間,項羽又用天龍破城戟刺穿了一將肚腹,將他屍身高高挑起,那烏騅馬已到離余樊君五丈開外。

余樊君嚇得掉轉馬頭,叫一聲:「撤!」

戰局已變成了一邊倒。在項羽與項家軍強大的打擊面前,除了棄營而逃,還有什麼辦法?

轉瞬之間,楚陣嘩啦散開。一干軍士隨著余樊君奪路而走,亡命而逃。

項羽豈容這幫敵人輕易而逃,高喝一聲:「殺!」指揮將士,追著楚軍一陣窮追猛打。

兩條腿的步兵,如何能跑過四條腿的騎兵?又是一番血淋淋的無情殺戮。隨著項家軍騎士長刀的高高揚起,一個個活生生的士卒倒在血泊之中。若不是人馬擁擠一團堵住項家軍的去路,恐怕死傷會更加慘劇。

好不容易余樊君逃出營外,帶著一幫如驚弓之鳥的殘兵敗將繼續沿著河邊道路逃竄,忽然一陣隆隆的鼓聲從前方傳來。

漫天蔽野的軍馬出現在視野之中,不是來救援的自己人,而是白布扎頭的項家軍。

一桿「項」字大旗下,大馬長刀現出一人,劍眉入鬢,氣宇軒昂,身穿大葉龍鱗甲,頭頂烏金盔。看那眾星拱月的架勢,不是那武信君項梁又是誰?

那身邊的一群悍將,裝束不同,形貌各異,操持各般兵器,看那樣子,哪一個也不是好惹的主。

敗逃的道路只有這麼一條,如今後有追兵,前有封鎖,前後夾擊已是插翅難飛。

楚軍敗兵之將瞬時絕望,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只聽前方一傳令官扯著嗓門高聲喊道:「武信君在此,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眾人眼光齊刷刷望向余樊君。此時此刻,不投降那就是不要命了,就等著余樊君一句話。

余樊君正在遲疑,陡聽身後一聲暴喝:「降者免死,不降者統統砍了!」說話之人正是那氣蓋山河的項羽。

余樊君戰戰兢兢跪倒在地。餘人一看他跪了,也跟著跪倒一排。

※※※

這一戰,俘獲楚軍二千餘人,斬殺一千有餘,傷一千有餘,繳獲糧草軍資無數。

那余樊君被綁縛了推到項梁面前。項梁道:「久聞余將軍威名。秦嘉背陳王而立景駒,伐同道行不義,非良主也。項某求賢如渴,良禽擇木而棲,將軍何不歸順於吾,一起共謀大業。」

一席話說得余樊君砰然心動,伏地欽服。

又有季布引呂臣來見。呂臣拜道:「明公乃楚國名將項燕之後,威名如雷貫耳。今陳王壯志未酬而身先亡故,亂世之中惟明公能繼承陳王遺志,滅秦興楚。呂臣願投明公,效犬馬之勞。」項梁聞言大喜,說道:「自從萬載谷一別,喜又見將軍。將軍乃張楚名將,今欲來投實項某之幸也。」俯身親自攙扶。

隨即便有項追手拉著韓淮楚走了過來。

韓淮楚打眼一看,那項梁一年不見,風采不減反而因雄霸一方而更顯威儀。他的身旁,站了兩個老朋友。

一個便是他師兄,漢朐人鍾離昧;一個便是唇如敷漆的龍翔閣閣主龍且。

那龍且眼光緊盯著項追拉住韓淮楚的手,滿臉的妒忌與失望。

項追垂著頭,訕訕道:「追兒兵敗,損兵折將,甘願領受軍法。」

項梁還沒有出聲,項羽已經接腔:「叔叔說了,軍法便是再不讓你領軍出戰,議論軍事,你今後就老老實實呆在家中。」

項梁對項追的敗仗貌似不甚在意,卻將目光投向韓淮楚,驚喜道:「韓少俠也在此么?聞得追兒被少俠所救,楚軍五百騎折在少俠手中。項某代追兒在此謝過了。」

韓淮楚淡淡道:「既然被晚輩撞見,相助乃分內之事,何足言謝。」

項梁又道:「聞少俠助假王吳廣兵不血刃拿下滎陽,又以一曲琴音斥退燕國數萬雄兵。少俠之用兵一點不減當年,越來越出神入化了。」韓淮楚謙虛道:「韓某之舉,怎能與項公席捲吳中,威震海內相比。」

項梁被他一贊,面有得色。實因能得這有經天緯地之才的縱橫家高弟韓信一贊,十分難得。

便有鍾離昧走上前,對著韓淮楚就是一拳:「好小子,師傅把那《十四篇》傳給了你,卻一直瞞著大家,你這小子真是奸滑無比。」

韓淮楚見了鍾離昧,分外欣喜道:「原來師兄也去了吳中。」又作無辜狀道:「師傅他老人家不讓我說,我怎好泄露?」鍾離昧兩眼一瞪:「什麼時候把那《十四篇》給我瞧瞧,參詳參詳?」韓淮楚笑道:「師兄難道不知我門中的規矩,那《十四篇》不能輕易示人嗎?」

鍾離昧便是與他開開玩笑,早知道韓淮楚不會將師門密寶《十四篇》給他看,當下爽朗一笑,問道:「師弟來此,有何打算?」

項梁目光殷殷地望著韓淮楚,盼他說出投效的話來。只是不好親自開口,蓋因他知韓信眼光奇高,多少諸侯延請也沒有請動這位帥才。

哪知韓淮楚說出的話令他喜出望外。只聽韓淮楚道:「韓某特來投項公,共襄抗秦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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