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五湖泛舟任逍遙 第十章 項軍驕女

沛縣城外,皆是沃野良田,一馬平川。

艷陽高掛空中,發出耀眼金光。日交正午,寒風凜凜,正是肅殺的時節。

平野之上,兩路人馬狹路相逢。兩邊列成陣勢,各用強弓硬弩射住陣腳,鼉鼓喧天,彩旗迷目。

這兩支軍馬皆著紅色戰服。乍眼望去,好像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那南面的軍馬,人人頭上扎了一條白巾。門旗中,立了一桿大旗,上綉一個斗大的「項」字。

這紅色的戰服乃是楚軍所有。春秋時強大的楚國,便以這戰服在中原大地掀起了一股紅色旋風。有那「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楚莊王,率領紅色大軍於公元前597年,與晉國大戰一場,把晉景公的軍隊殺得落花流水,一舉登上霸主地位。從此楚國便成了公認的強國之一。

這北面的軍馬,由一位目光陰沉,短小精悍的將軍統領。

可別小瞧了這位將軍,他便是一直跟隨秦嘉左右,為秦嘉打下東海一郡的有勇有謀的上將軍朱雞石。

聽說他一身橫練功夫練得登峰造極,縱是一矛刺到他胸口,也只能在他衣甲上戳穿一個窟窿,卻不能刺透他的皮肉。而死在他那一手赫人的紅砂掌下的秦軍將卒更是無可計數。

原來那東海郡的秦嘉,與那魏相周市一樣,要對軟柿子劉邦開刀了。

那一邊秦軍猶在乘勝追擊,欲一舉滅了齊國。這一廂諸侯間的戰事卻仍然無休無止,各自大打出手,紛紛搶奪地盤,扮演者大魚吃小魚的故事,彷彿不知道滅亡的魏國就是他們的榜樣。

秦嘉立楚王后裔景駒為王,自號上柱國。國事方穩,即派符離人朱雞石為帥,以東陽人甯君為軍師,督三萬大軍攻入泗水郡,欲一舉吞併沛公劉邦。

被視為魚腩的劉邦,剛吃了魏軍國的敗仗,元氣還未恢複過來,又要與秦嘉的楚軍交戰。幾個仗打下來,被打得屁滾尿流,剛收服的十餘座城池,除了沛縣一座孤城,又統統落入了朱雞石手中。

而南面的項家軍,戰鼓擂得震天響。只因為他們的主將大小姐項追,已在垓中連取三陣,擊斃了三位敵軍大將。

英姿颯爽的項追,跨著一匹栗色的戰馬,內穿白銀嵌金束身細甲,外罩一件紅色披風,小腿裹縛,頭頂銀盔,足蹬鹿皮戰靴。那小蠻腰在戰甲披風掩映之下仍若隱若現。掌中一桿長槍,腰間一柄長劍,要多招風就有多招風。

女愛俏,一身孝;女愛美,一身紅。那項追銀甲紅袍,把這些美麗的顏色都佔盡了。

瓊鼻杏目,粉面桃腮。自從項追來到中原,遠離大漠風沙,小妮子越發出落得水靈靈好似鮮花一般。那絕倫的美艷,只看得人眼紅心跳。

偏偏這小妮子不愛紅妝愛武裝,就喜歡打打殺殺。用一句話說,就是有暴力傾向。

可不是,那龍翔閣閣主龍且,就被這小妮子成日逼著與她較量槍法。也只有龍且的那桿火龍槍,才能與她的飛虹槍一較高下。結果是龍且總被她戰敗,灰頭灰臉地甘拜下風。

那龍且的槍法已是打遍江浙一地無數英雄,怎會敗給一個大姑娘?那些項氏子弟總是拿這取笑。龍且被人問起,靦腆一笑,箇中原因心中自知。

成日面對一個如花似玉的妙人,那龍且血氣方剛,怎能不動心?他暗戀項追這個暴力女來日已久。與項追較量槍法,先與她打得難分難解,最後在最關鍵時讓她一招,哄得小妮子心花怒放,自以為龍且也不過如此。

其實龍且自從老爹龍在吼被大蛇吞入肚中,便開始發憤圖強。在門中長老以灌頂之法傳功之後,一身「哼哈二炁」已隱隱有他老爹七層功力。假以時日,達到龍在吼當日修為也不在話下。收拾那小妮子,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當然不會對小妮子動以絕招,想追人家姑娘,這點覺悟自然是有的。

可惜他的一番苦心卻沒有結果。項追只把他當成了練槍法的對象,卻從不對他敞開芳心。還取了一個綽號給他,叫他小且子。

就連這統兵的將印,也是項追騙來的。

那日,項梁接到沛公劉邦使者陸賈求援書信,說秦嘉大兵壓境,恐難抵擋。願舉兵投效武信君帳下,請項公速派兵救援。

(這武信君乃項梁自封,與趙王武臣相同。筆者也弄不明白,為何這兩人會選擇同一個封號。)

項梁接信大怒,說道:「陳王當先舉事,天下皆服。雖作戰不利,卻未必身死。昔陳王兵困陳都之時,秦嘉雖近,卻不發一兵相助,實為不義之人。今這賊子背陳王而立景駒,乃逆天之道,亂楚之舉也。吾早有除此逆賊之心,不想如今竟敢據地行逆,藐視天下英雄,吾固不能容也。沛公乃忠厚長者,今欲歸我,不得不救。」

結果項梁中了「忠厚長者」劉邦之計,那無恥的流氓劉邦只用了一封受降書,便騙來了項梁二萬大軍。張良教給他的保命策略,這次算用上了。

項梁原令龍且為將,將印信給了龍且。臨行前忽然大小姐項追相請,說是要置酒與他餞行。龍且受邀簡直喜出望外,「項大小姐從來不與自己單獨吃飯喝酒,這次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或許她知我要帶兵遠征,有點戀戀不捨吧。看來我的努力,終於打動了她的芳心。」

龍且笑得合不攏嘴,欣然來到項追帳中。一杯酒下肚便不醒人事。原來那酒中被小妮子下了蒙汗藥。

等他醒來時,已是次日午時日上三竿。一摸腰間,項梁給自己的帥印已不見了。只留下項追一封書信,信上寫道:小且子,借你將印用用。

龍且大驚,趕忙來到軍營,卻知道大小姐已用他將印,領了二萬大軍出征救劉邦去了。

那小妮子對臭男人的殺傷力巨大無比,陣前交鋒也是如此。剛剛用她那桿飛虹槍挑落了一個頭陀,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正手執飛虹槍趾高氣揚地叫陣:「爾等還有何人,敢與本姑娘一戰!」

朱雞石目光陰沉,心想這項梁的侄女看似美艷,卻如此扎手。看來只有自己上陣去對付她了。於是手持兩口水磨鍊鋼撾催馬上前,喝道:「小丫頭休得猖狂,待本將軍來會會你!」

※※※

沛縣城牆之上人頭攢動。劉邦披著火紅色的大袍,戴著他那頂奇形怪狀的鵲行高冠,在一群文臣武將簇擁之下,正觀看著城下兩軍廝殺。

自從天下名士張子房來到沛縣,劉邦的勢力有所恢複,利用秦軍攻魏之機乘火打劫,將魏軍掠去的城池一一奪回,人馬也聚了萬餘。他那據地稱王的野心又蠢蠢欲動。

可惜好景不長,只因他依賴的智囊張良不得不要走了。

起因是張良接到了韓公子成的一封書信。原來那橫陽君韓成得到韓廣立燕稱王的消息,想到關中六國,齊楚趙魏燕俱已復國,只有他韓國未復,大為傷感。鬱鬱寡歡之下,竟爾病倒。

韓成得知張良正在沛縣為劉邦效力,不由大怒,投書一封,責罵道:爾為韓相之後,不思復興故國,卻為他人殫精竭慮,是為何故?今五國已復,獨我韓國復國仍遙遙無期。吾每日念此淚下不禁。今吾身染重痾,難以起榻。爾身為三晉盟副盟主,須斡旋於諸侯之間,借兵復我韓氏宗祠,方為首務也!

張良得信大哭一場,便要向劉邦辭行。劉邦哪裡肯放張良走,自然是竭力挽留。張良將了他一軍道:「吾故主有命,不敢不從。沛公若欲留下張良,只須遣一旅之師,助吾復立韓國。若是不能,毋須挽留。」

那韓地正在章邯的手中,劉邦哪有膽量去捋秦軍的虎鬚。只訕訕道:「可惜俺泗水兵微將寡,難助先生完成大業。先生既下決心,俺也不敢強留。」

於是劉邦率領文武,出城相送張良。

劉邦有天才表演家的天賦,說哭就哭,裝出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道:「先生一去,知音難覓。今與先生分別乃是劉季命薄,無福與先生共商大計。只是不知這一別,需何時才得相見。」

張良一介弱女,哪裡見得劉邦這大男人哭哭啼啼。劉邦這一哭,把張良也勾得哭了起來。她原想就此離開劉邦,見他依依不捨的模樣,頓時心軟。泣道:「吾世為韓臣,相王五代,立韓王之事責無旁貸。今與沛公相別,亦是不得已耳。若青山長在,當有相見之日,切勿挂念。」遂別劉邦而去。

張良一去,劉邦的霉運就接踵而至。那東海郡的秦嘉覬覦他那一畝三分地,竟派大軍三萬攻打泗水。

若說劉邦,那打仗的本事真不敢恭維。與朱雞石督領的「楚軍」一交手,便打得稀里嘩啦,全面潰敗。那好不容易從魏國手中奪回的城池,又一一落到了秦嘉的手中。

這也難怪,那朱雞石自從陳勝大澤鄉起義後便跟著秦嘉攻城略地,身經百戰,手下兵將都是老兵油子,而且人數佔優。劉邦那些七拼八湊的軍馬,又哪是楚軍的對手。

劉邦此時便想起了張良教給他的計謀,寫下降書,雲願向楚王稱臣。

那秦嘉便是打著陳勝旗號一步步壯大起來的。劉邦這伎倆,哪裡瞞得了他?

秦嘉接了降書,嗤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