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佳人伴君,大趙風雲 第二十九章 君臣之道

郭禮走後,李左車與陳余面面相覷。本來一場喜事,孰料會變成如此結果。

李左車嘀咕一聲:「大王昨日與我說得好好的,今天早朝也欣然頒下綬狀,現在怎心血來潮,要封師弟什麼跨侯。」

陳余道:「師弟你抗旨不遵,大王必派人來拿。吾等臣子,不便說什麼,你還是快逃吧。」

韓淮楚冷笑道:「恐怕此刻,想逃也逃不掉了。」陳余惑道:「大王兵馬不會來得這麼快吧。守城將官乃是我的部下,我送你出城。」韓淮楚道:「大王既封我為跨侯,必料到我不會受封。既知我不受封,怎會沒有後著?」

果然,只聽府外一陣馬嘶人喧,一群士兵齊聲吶喊:「休走了反賊韓信!」

陳余愕然道:「來得這般快?郭公公前腳就走,這些士兵就來了,看來大王早有準備。」

李左車嘆道:「看來大王給師弟封侯不是真意。二位師弟,且同我出門看看。」

三人走出門,只見府外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帶甲軍卒。帶頭拿人的有兩位,一位是老朋友——剛封了大將軍的司馬卬;一位韓淮楚不識,卻是陳余部將,現也封大將軍的李齊。

那李齊好生異像!只見他面如古銅,目若朗星,身形雄偉,體態矯健。手提一桿碗口粗重桿虎頭槍,赫赫生威,頷下一柳美髯,飄灑逸群。跨下颯露紫駒,骨騰神駿。「美髯公」之譽,名至實歸!

李齊乃趙國名將,一身武藝更在那有萬夫不當之勇的李良之上。那趙歇為擒韓信,出動了兩位大將軍,看來是志在必得。

陳余便喝問道:「李齊,你來此作甚?」李齊沒有想到陳余也在此,欠身道:「大王差吾來拿反賊韓信。」陳余厲聲道:「韓信乃吾師弟,你速速退下!」

李齊口裡應聲是,身卻不退,拿眼去睃司馬卬。

司馬卬會意,說道:「那韓信抗旨不遵,實大逆不道。兒郎們,替我將他拿下。」他不是陳余部將,便無所顧忌。

話音剛落,只聽李左車厲聲喝道:「司馬將軍,可見到本相否?」司馬卬抬眼看到李左車,心中一愣。李左車道:「韓信是本相師弟,你休敢動他一根毫毛。」司馬卬訕訕道:「是。」

陳余便道:「李齊,下馬!」李齊猶豫一陣,跳下馬來。陳余牽過那颯露紫駒,對韓淮楚道:「這是一匹寶馬,可稱氣愚三川,威凌八陣。今送與你,你騎上它,速速出城。」

李齊急道:「上將軍,這是末將的坐騎。」陳余眼睛一瞪,說道:「區區一匹馬,心痛個什麼。明日吾將吾『白龍馬』送你,該當可以了吧。」

陳余的「白龍馬」,品級更在那「颯露紫駒」之上。李齊一聽,便沒吱聲。

韓淮楚跳上颯露紫駒,道聲多謝,便欲行去。

忽聽一陣鑼鳴,一人高呼:「大王到!」雲幡寶蓋簇擁之中,馳來一乘鑾輿。

眾人紛紛下馬,一起下跪,口稱「大王千歲千歲千千歲。」那鑾輿帘子一掀,走出趙王歇。

趙歇一看韓信還騎在馬上,不由大怒,問道:「韓信,你見了寡人,還不下馬?」

韓淮楚猶豫一陣,跳下馬來,跪倒在地。趙歇喝道:「來人,替我將他拿下!」

李左車急道:「且慢!」趙歇臉色一沉,問道:「李丞相,這廝抗旨不遵,罪不可赦,丞相是否想為他求情?」

他心想,「話都被寡人說完了,你還能說什麼?」

卻見李左車慢吞吞問道:「大王封韓信跨侯,是誰的主意?」趙歇滿不在乎道:「是寡人的主意。這廝曾受過跨下之辱,封他為跨侯有何不妥。」

一群兵將,跟著哈哈笑出聲來。

李左車厲聲道:「君臣之道,各安本分。君既不君,臣亦不臣。大王辱韓信在先,不思檢典,還要怪韓信抗旨么?」說話之間,大義凜然。

趙歇也沒料到李左車今日會在此。他這大趙的江山都是李左車打下來的,對他還是有點忌憚。便道:「既是丞相為他開言,那韓信只須告訴寡人一事,寡人便可放他走。」

李左車問道:「何事?」趙歇厚著臉皮道:「只須告訴寡人,那墨家鉅子去了何處?」

韓淮楚瞬時恍然,知道趙歇為何要封自己一個「跨侯」。

原來李左車回去稟告,雲韓信說墨家鉅子虞芷雅可能去郊外賞秋去了。趙歇一聽,便派人去城外四處尋找。

這外出的人今日才回,時已在早朝之後。那些人稟告道:「未見虞姑娘在郊外,卻有人見她騎馬南下。」

趙歇一聽又急又怒,心想美人不辭而別,韓信不可能不知情。定是他們串通一氣,騙寡人來著。便欲懲治那膽敢欺君的韓信。

但那韓信剛封了上將軍,又有李左車,陳余兩位師兄為他撐腰,也實在拿不出什麼把柄治他罪。趙歇腦子還算好使,竟給他想出了這個主意——封韓信為跨侯,叫他難堪。

本來一切盡在自己預料之中,那韓信必然抗旨,以抗旨罪當場格殺誰也不能說些什麼。殊知李左車竟然在此,義正詞嚴地編排了自己一頓。

此時再想殺韓信已是不能。趙歇便想,「只須韓信說出美人下落,寡人派人攔截,放他走也沒關係。等他走後,再派人將他神不知鬼不覺暗殺了事。」

但韓淮楚已經看出他心意,又怎會將心中佳人的下落告訴這個心地歹毒的國君。

為了那心中的佳人,他曾連命都不顧。雖然那佳人無情,但他自己卻不能做到無情。

他隨即想到的是,「芷雅危險!這趙歇必然已派人南下去追她了。」

那趙歇還在直勾勾地盯著韓淮楚,等他說出美人的下落。

只見韓淮楚驀地里爆出一聲長嘯,足尖一點,已躍上馬背。他擎出魚腸斷魂劍,高喝一聲:「擋我者死!」一提馬韁,一溜煙向人叢中插去。

趙歇惱羞成怒道:「丞相,你看這廝如此無禮,寡人要斬他,你還有何話說?」

李左車囁嚅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只嘆從此趙國便失去了這位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師弟。

早有眾兵將立起身,一擁而上,攔住韓淮楚去路。韓淮楚絲毫無畏,右手魚腸斷魂劍使得上下翻飛如失蛟神龍,左手先天真炁大力開闔有破城之勢。那幫尋常軍卒哪裡能擋,可稱擋之則死,碰之則亡。

便有那「美髯公」李齊,綽槍來刺。被韓淮楚魚腸斷魂劍一擋,連那虎頭槍頭都給他削斷,飛到人叢中尋不著了。李齊大駭。他自以為武功睥睨河北,殊知卻連韓信一招也接不住。

趙歇看著那韓信越戰越勇,這滿地的兵將有點找不到北,急怒道:「司馬卬,調弩手來,給寡人射他個萬箭穿心!」

一人再怎麼勇猛,總敵不過千軍萬馬。一陣亂箭,當可要那韓信的性命。

司馬卬應聲是,急忙派人去調撥弩兵前來助陣。

場中仍是血肉橫飛,眾兵將仍然擋不住韓信一擊。地上死屍越積越多,越堆越厚。

若不是大王在此督陣,誰也不願去阻擋韓信這個「瘋子」。何必為那幾餐軍糧,一點餉銀,枉送了自己性命?

李左車暗暗搖頭,「韓師弟的武功,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可惜!可惜!」

※※※

忽然,天空中忽響一聲長唳,其聲清幽,高入雲霄。一隻巨大的白鶴,出現在雲頭!

這白鶴大家見過,是那小皇帝姬風的座騎。而那姬風,聽說是個妖怪——

一時之間眾人大駭,忽然停止了廝殺。連韓淮楚也為之震驚,「姬風不是被從西天而來的仙人收去了么?難道姬風又回來了?」

趙歇卻未見過這白鶴,見趙國兵將都停下了手,奇怪道:「你們怎麼都不動手了?快給寡人殺了韓信!」

司馬卬一指天空那白鶴,聲音抖顫道:「大王,還斗什麼!姬風回來了。」

趙歇一聽,瞬時嚇得魂飛魄散,「這妖怪回到邯鄲,可不是要搶奪寡人的江山。我這一國之君,定然性命不保。」急忙聲嘶力竭大叫一聲:「護駕!」卻哪有人應聲。

那白鶴越降越低,漸漸看得分明。卻見鶴上坐的不是姬風,而是一個老道。

只見他頭頂一兩尺長的高冠,身著一件褐黃色的道袍,長髯及腰,飄逸出塵。而那道人手中,駐了一柄大斧,斧頭呈古銅之色,柄長五尺,外纏一條蟠龍。看去重逾百斤,沉重至極。

韓淮楚一見那老道,大喜,仰天喚道:「仙翁,韓信在此!」

白鶴一個俯衝,駐停在韓淮楚頭頂。黃石公厲聲喝道:「何人要傷韓信的性命?」

趙歇見來者不是那妖怪姬風,膽氣陡然回覆,說道:「是寡人。敢問道長法號,從何處而來?」

李左車一拉他衣角,說道:「這是與吾師傅齊名的毅城仙翁,世外三仙之一的黃石公。」

趙歇剛才還拽得很,一聽說原來是仙道高人至此,又不敢拽了。

黃石公在鶴背一個揖手,問道:「你可是趙國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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