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盛大的告別 第1節 永遠記住的初吻

周三的下午,上完課,班主任叫我去她辦公室一趟。

我隱約明白她想談什麼,果然,她講述著前幾年早戀的學生,用他們成績下滑,高考失敗的經歷教育我早戀絕對不正確。又用同是女性的角度,特意強調女生更感情用事,不管心理上,還是身體上,早戀對女生的傷害會遠遠大於男生。

她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小時,我一直沉默。

剛走出辦公室,我就立即把她說過的所有話都遺忘進了垃圾桶,不是她沒有道理,而是,她所說的大道理,我比她更明白,她太低估了我的心智。

張駿也被班主任找去談話,肯定也在勸誡他分手。但我們都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甚至都不屑於交流這個問題。

老師,對我和張駿而言,十分煩人,卻構不成任何威懾力。

我和張駿依舊我行我素地「早戀」著。我有年級第一的光環,張駿是班級前四名,班主任和他姐夫又認識,老師們採取的教育手法都比較溫柔,可依舊不勝其擾,每周都要被請去辦公室談話。我都想告訴老師,如果我的學習被影響了,不是因為早戀,還是因為你們。

期中考試的成績下來,我是年紀第一,張駿是年紀二十八名。

我鬆了口氣,這下子老師應該不會再在我們耳邊念叨著早戀影響學習了吧?

周六的晚上,張駿約我去河邊散步。

秋色已經鍍染了河岸兩邊的白楊樹林。一眼望去,金黃一片,有種沉甸甸的輝煌。

我們坐在橋上,靜看著橋下的河水流過。

張駿將一個舊鐵皮餅乾盒子交給我,我打開看,裡面裝著很多漂亮的石頭。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微笑著說:「遲到的生日禮物。」

我沒忍住,抿著唇角笑起來「我以為你今年忘記了。」

她說:「我不會忘記。」

「為什麼有這麼多石頭?你不是說一年只送我一顆么?」

他抓起了幾塊石頭,又任它們從指間掉下去,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這些年,我喜歡你的時候就會撿石頭,不想喜歡你的時候就把撿的石頭都扔掉。還記得初中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你和許小波跳舞,我當天晚上就跑到這裡,把所有的石頭都丟了,邊扔石頭,邊對自己說,絕對再不喜歡你。」

過去的畫面浮現在腦海里,清晰的如同昨天才發生,卻一晃已是三年多。

我苦笑著說:「那天晚上,我就在橋下。」

「嗯?」他沒聽懂。

「你丟石頭的那個晚上,我就坐在那裡一直看著你,你離開後,我才回的家,因為回得晚,被我爸臭罵了一頓。」我指著橋墩旁的陰影,當時我坐的地方。

他側頭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很古怪,估計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從橋下到橋上,我們用了七百多個日子才走到。

他低頭看著河水說:「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可後來你幫我藏槍,我就想著你不可能為誰都做這些事情,你不肯給我槍時,我表面上著急,心裡卻很高興,覺得你好像很關心我,否則不會去查什麼私藏槍支的定罪條例。後來你拿問題套我,我就想,你會不會是有一點喜歡我,可你和許小波一直在一起,我就拿問題也去套你,你說你不喜歡許小波,我特高興。後來,我被關在警局裡審訊,每次特難熬的時候,想到你,就覺得又是害怕,又是高興。」

那個時候,難過的不僅僅是他,我低聲說:「每次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就特難受。那天我和小波跳舞時穿的裙子是紅色,就是因為你……那誰老是穿紅色的裙子。」

「你當時為什麼不肯理我?」張駿猛地揉了幾下我的頭,又狠狠地握住我的胳膊,非常用力,非常用力,用力到我很疼,我也知道,他就是要讓我感受到這股疼。

我沉默地,喜悅地感受著他給我的疼痛。他嘆了口氣,放開了我。

他的眼神那麼哀傷,我心裡發酸,靠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非常溫柔,非常卑微地說:「我們以後不要再吵架了,如果你不想我和沈遠哲來往,我會和他疏遠的。」

他凝視著我,哀傷卻溫柔地笑了:「琦琦,如果你一直不變,該多好。」

我以為他講的是我的感情,低垂著眼睛,羞澀地說:「我會一直都喜歡你的,永遠不會變。」

他突然低頭在我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我的身體緊繃起來,心裏面有緊張又期待,閉上了眼睛,卻沒有轉開頭,帶著暗示的鼓勵。

他卻一直在猶豫,在緊張,不敢有下一步的舉動,我等了好久,他都沒有動靜,我帶著失望轉開了頭,尷尬羞赧下眼睛依舊閉著,可他又低下頭親了親我的臉頰,我順著他的方向片頭,唇從他臉上划過,主動地親吻了記下他的臉頰。在緊張的肌膚挨擦中,兩個人的唇終於碰到了一起,他試探地輕輕吻了吻我,可又立即離開了,我沒有轉開頭,僅僅抓著他的胳膊,他好似突然下定了決心,猛地一低頭,終於真正地吻上了我,用舌尖輕輕撬開了我的唇。

因為我的笨拙,這個吻並不像小說中描寫得那麼動人,兩個人時常舌頭碰到牙齒,牙齒碰著牙齒,可我們依舊很投入。

當他結束之後,我依舊閉著眼睛,全身沒有任何力氣,軟軟地依靠著他。他緊緊握著我的說:「琦琦,對不起,我一直都是個很壞的人。」

我把臉埋在他脖子里,小聲哼哼:「恩,你是個大壞蛋。可是,我喜歡大壞蛋。」

張駿喃喃地問:「他們說女生會永遠記住自己的初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笑著說:「十年後,你來問我好了。」

他沉默地看著我,笑了笑,卻笑得飄忽不定。

深秋的晚風帶著絲絲涼意,他把外套脫下,披在我肩頭。

我所在他的衣服里,沉默地握著他的手,心情是很久未有的安寧。覺得以前爭吵都很無聊,別的一切都變得不重要,我只知道我很喜歡他,只要他也喜歡我,我就會很快樂。

他也一直沉默地坐著,緊緊握著我的手,讓我覺得特別溫馨。

他突然問我:「你想好將來讀什麼專業了嗎?」

「這段時間,光忙著吵架生氣了,哪裡有時間想這個?難道你有時間考慮這些?」我半是撒嬌,半是埋怨。

「我想了很多,尤其是關於你的未來。」

「什麼?說來聽聽。」

他猛地抱了一下我,笑著說:「今天晚上不說這些,好嗎?」

明明是你自己提起的話題啊,我笑著,滿心的歡喜下,只有對他的愛,輕輕點頭:「好。」

他握著我的手,抬頭看著天,笑著說:「給你講個笑話。」

在他的笑話中,我笑了又笑,而他一直看著我。

從周一到周五,張駿都沒有來找過我,和我一塊回家。

自從上周末。兩個人在橋邊談過後,我的心態變得平和,不再那麼患得患失,也就沒注意這些細節。

周六的白天正常上課,張駿還是沒來找我,我只好放學後去找他。

他和黃薇坐在教學樓下的噴水池邊說笑,黃薇對我視而不見,我也裝作沒看見她,只對張駿說:「晚上幾點鐘見?」

張駿默默地看了我一會:「你沒見到童雲珠嗎?」

「怎麼了?她找我嗎?」

張駿搖搖頭,又沉默了很久:「我今天晚上有事。」

在黃薇面前,我不想表現出任何失望的情緒,我笑著點點頭:「好,那我先走了。」

一邊走一邊開始生氣,生氣了幾分鐘後,又提醒自己,上周末剛說過不亂生氣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也許張駿就是有重要的事情,只是一時粗心忘了告訴我。

童雲珠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將一封信交給我:「怎麼剛一放學你就不見人影了?這是張駿托我轉交的,讓我放學後給你。」

我很是奇怪,他從來沒有給我寫過信,怎麼突然給了我一封信?

顧不上回家,只想先找個安靜的地方,不受打擾地看完信。一口氣跑到河邊,把書包往地上一扔,就打開了信。

「羅琦琦:」

剛看到開頭,我的心就一沉,不能相信地又看了一遍。

羅琦琦:

本來想上周就和你說,可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寫信。

小學的時候,我一直對你很愧疚,每次看到沉默的你,就會想為你做點什麼。那時候的你,真像一隻小兔子,還是那種最容易受驚的兔子,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會特別緊張,特別小心翼翼,生怕把你嚇跑了。

小學的回憶並不美麗,可因為有高老師,所有的不愉快都變得無關緊要。從來沒有一個老師像高老師對我那麼好,在每個大人都認為我不可救藥時,只有高老師肯誇獎我,如果沒有高老師我肯定會壞得徹頭徹尾,知道爛死在街頭。五年級的暑假,每天去聽高老師講課,再和你一塊回家。沒有煙酒,沒有打架,還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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