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看人生風景 第3節 想要什麼樣的人生風景

清晨六點多我就醒了,一個人坐在桌前,整理著旅行帶回的東西。故宮的門票、頤和園的門票、嶗山的門票,蛇館的門票,還有我和張駿在青島海邊撿的幾枚貝殼。。。

在北京的門票都是單張,但從長城之後,就全是兩張門票,張駿在這些瑣事上完全不上心,門票隨手給了我,他肯定以為我扔了,我卻很小心的將我們倆的車票都收藏了起來。

我不想照相,可是,我也知道這些時光多麼的寶貴,所以我選擇了自己的方式,永遠的記住了它們。

我將它們撫平包好,放進一個紙盒裡,再塞到床下的柜子里。

關上櫃門時,突然發現竟然能每日都枕著這些快樂睡覺,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一枚松果,一塊石片。

這是送給小波的禮物。將它們裝進一個牛皮信封,準備寫信。

未提筆前,我總覺得我有很多感觸,很多話想告訴他,想告訴他對外面世界的所見所聞,可真正提筆後,才發覺千頭萬緒,什麼也寫不出來。

想了很久,竟然只寫了一句。

「北京長城下的松果,青島嶗山的石片。」

我抬頭看向牆上釘著的中果地圖,也許有一天,我能走遍這千山萬水,也許到那時,他不會再拒絕已經可以飛翔的我。

九點多時,林依然和沈遠哲按照事先的約定,來找我一起去學校看期末成績。

鮮艷的紅榜里,雖然顏色班駁,但字跡仍然很清楚。

關荷是年紀第9名,林依然是年級第10。我是年級第19,張駿是年級70多,沈遠哲是年級60多名。

我看到自己的成績後,沉重到近乎絕望。我多麼希望是數學、物理什麼的考砸了,可是,仍然是英文,73分。

我從沒有間斷過努力,卻幾乎沒看到任何起色。雖然有什麼「堅持就是成功」的至理名言,可是當身處其間時,只感覺到越堅持越絕望。如果我完全放棄,靠著小聰明和記憶力去應付考試,只怕也不會比這個成績差多少。反而不會有越努力越失望的感覺。

沈遠哲提議大家一起去喝冷飲,我心情差到連敷衍的力氣都沒有,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拒絕了。

一個人走在燥熱的柏油馬路上,不用再假裝微笑,不用再假裝自己不在乎。在由自己垮著臉,大步大步的走著,一直沒有停,卻有不知道何去何從的迷茫感。

在外人眼裡,年級二十已經夠好了,我的迷茫和痛苦似乎有著莫名其妙。可是這不僅僅是成績,而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努力的付出,卻沒有收穫。

我對自己和未來產生了質疑,我沒有容貌,沒有家世,沒有財富。我的未來能憑藉的只有我的頭腦與勤奮,如果努力不等於有收穫,也就等於我根本就無法靠自己的努力決定自己的未來,那麼我的未來,我的人生究竟掌握在誰的手裡?既然不能由自己掌握,我又何需苦苦努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站在濃密的樹陰底下。

因為是白天,K歌廳還沒有什麼生意,四個打工的女孩子貪涼快,站在門口的樹陰底下,支了一張小桌搓麻將,容顏換了又換,青春卻永遠相似。

如果我上技校的話,如今都已經可以開始實習。可以領著實習工資悠閑的打麻將。我爸媽不用擔心我早戀,反而要給我介紹對象,而我不用為該死的英語痛苦。

也不用喜歡某個男生偷偷摸摸,只需邊上班,邊思考下班後該是去跳舞還是去打麻將,是去見男朋友還是去見女朋友。

如果我放棄為英語當苦行僧,靠著一點小聰明和一點小努力,成績應該也能混個中上,還能多出大把時間研究時尚,打扮的漂漂亮亮,跟著童雲珠出去玩,生活也肯定搖曳生姿。

幾個女孩子打了好幾圈麻將,而我繼續在樹陰下發獃,她們半是好奇,半是警惕的問,「小姐,你等人嗎?」

我恍惚的看著她們,沉默了一會問她們:「小波在嗎?」

一個女孩搓著牌,邊搓邊說:「小波,沒這個人。。。」另一個女孩打了下她的手,「不會是許老闆吧?好象是叫這個名字。」她抬頭瞪向我,「你究竟找誰?」

我笑了笑,轉身離去。

人生啊,風景總有多種,可究竟哪種風景是自己想要的?

我可以選擇放棄,也可以選擇堅持,可究竟哪一種是多年後,我不會有遺憾的?

以前,不懂得,如今努力過,失望過。才明白陳勁當年的意思,「堅持」這兩個字比世界上任何字都難寫。

已經走到河邊,馬上就要到家時,卻突然想起包里裝著給小波的禮物,可是。。。

如果我選擇了放棄,那包里的禮物就絕對送不出去了。我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發起了呆,到底哪種風景才是我想要的。

我轉身向歌廳跑去。

聽到我的腳步聲,四個女還都抬起頭,詫異的看著我,我掏出包里的牛皮信封遞給她們,她們看著信封上的名字研究。

我說:「這是給許小波的,就你們的小老闆,知道吧?」

四個女孩立即點頭,我轉身離去。

我慢慢跺著步,回到了家中,取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下:暑假計畫。

從明天起每天背一小時英文,背十個英文單詞,看半小時語法,剩下的時間,才可以才可以自由支配。

我重重又重重地把自己的名字「羅琦琦」簽在了計畫下面。這是我自己給自己的誓言,在沒有希望的漫長中,沒有喜悅的枯燥中,這是我唯一能給自己的約束和力量。

把暑假計畫書有字的一面朝下壓在書桌的玻璃板下,除了「羅琦琦」這三個字,因為力透紙背,露了痕迹,別的地方只是一張白紙。

這本就是只寫給自己看的,不是給他人看的。

低頭看著雪白的紙,心裡有了莫名的寂寞和傷感,這些辛苦的努力,這些痛苦的掙扎,只有自己才知道。大人眼中繽紛燦爛的的青春,完全不是他們想像中那麼輕鬆。

忍不住握筆在一張紙上,一遍遍寫著「長弓」,寫滿一張紙,就換另一張紙。這是我這些年不知不覺養成的毛病,每當難過時,都喜歡寫「長弓」好似這樣才能把心中的難過釋放出去。

在馬力同學的吵嚷下,接風洗塵是假,吃喝玩樂是真。我和楊軍、馬力、吳昊、馬蹄一斑同學聚會了一次。

聚會的時候,吳昊一臉神秘的對我說:「我聽夏令營的同學回來說你和張駿。。。。」

我誇張的做了個受寵若驚的動作:「沒想到多說了兩句話,就有此榮幸做張駿同學的緋聞女友,太激動了!」我嘻嘻笑著,「上個學期,我和班長晚自習一起回了幾次家,人家還說我和沈遠哲有問題呢!」

我指指馬蹄,「剛開始我和馬蹄做同桌時,你們不是還把我們倆湊一塊呢!說我們不是冤家不聚頭」

馬蹄恨恨地說:「竟然把我的名字和羅琦琦聯繫到一起,我那麼沒審美品位嗎?」

我毫不客氣一拳打在他背上,他誇張的慘叫:「說她暗戀張駿我到相信,說張駿喜歡她,我堅決不信!」

我心突地一緊,臉上的肌肉都綳了起來,卻看到大家都在笑。

嘻嘻哈哈中,關於張駿的事情就輕鬆的揭了過去。我們這個年紀,眉眼長得好看一點的男生女生都免不了被傳這樣那樣的小道流言,象張駿這種流言滿天飛的,緋聞女友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聚會結束後,馬力等大家都走了,神神秘秘把我叫到一旁:「你老實說吧,你和張駿到底什麼關係?」

我又是緊張,又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才不是解釋過了嗎?就普通同學!」

「少來,普通同學會特意晚上跟你回家?」

「你什麼意思?」

「高一開學的時候嗎,咱倆不是鬧了點小矛盾嗎?我在外面找了幾個人,讓他們和你談話,結果每次都是剛開始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就反悔了,後來我知道張駿和他們打了招呼。」

我說不出話來,有意外和驚訝,還有一些古怪的喜悅滋味。

馬力還以為他把我嚇住了,拍拍我的肩膀,擠眉弄眼地說:「放心,我不會告訴同學的,你如今是有人罩著的人,我可不敢得罪張駿!」

「去你的!」我一掌把他推開,大步離去。

也許因為馬力的話。我對張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夏令營後,一個多星期過去,張駿都未出現我的生活中。

理智上我特能接受張駿沒再找我這個事實,都不用想什麼人生道理,只需想想自己是怎樣的人就明白了。可是那些傷感和失落是無法用理智分析和控制的。

有一天,爸爸媽媽上班去了,妹妹練了會電子琴就偷偷跑去看電視,我雖然醒著,仍半眯著眼睛。

妹妹過來敲門,「姐,有人找你。」

我以為是楊軍、馬力他們,沒注意的說:「有么搞錯,這麼早?」

胡亂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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