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找罵

自打文氏將冠文侯寵愛的小妾玩得小產血崩而死後,冠文侯便以養病的名義,搬去了西邊的玉蘭堂居住。

冠文侯既然能養出謫仙兒子,他本身對仕途也不怎麼看重。

以前還有父親老侯爺約束他,十年前老侯爺過世後,如今的冠文侯便一心清修,不是讀書,便是煉丹,俗物之事極少過問。

除了有空教導王端瀚舉業外,老爺子連門都不出,基本上也不在朝堂上出現,因此冠文侯一脈被排擠得靠邊站,不是沒有原因的。

王家也只能追憶他們祖上曾經有過的四世三公的輝煌,當然四世三公也不敢當著外人的面炫耀,畢竟那是前朝的事情了。

況且做太傅的老侯爺教導出了前朝末代昏君,當今就算是冊立太子,也不會再讓王家人做太傅。

如果不是老侯爺在國朝太祖逼宮時,果斷的棄暗投明,獻上了玉璽,王家哪能得封冠文侯?

早就同前朝的那群貴胄一般灰飛煙滅了。

文氏對自己的丈夫噴著口水,「侯爺就不能說說老四?老大,老二不爭氣,老四有才有貌卻無心仕途,王家將來靠哪個?」

老爺子鬍鬚頭髮花白,慵懶的斜歪著身子,借著燭火翻看丹藥方子,琢磨鍊丹的技巧,對老妻的話充耳不聞,伺候他的僕從大多是侯府的老人,垂手默立,不敢言語。

「侯爺……」

「你嚷什麼?不是還有你看重的瀚哥兒?我和老四已經將他輔導成了小三元,京城四傑之一,他還不夠振興冠文侯府?」

老爺子斜睨了老妻一眼,也擔心把文氏氣背過氣去,示意旁邊的俏婢幫自己捶腿,端著架子慢悠悠的說道:

「我曉得你不容易,在你那群老姐妹中間被人看低了,但王家一慣清貴,老四的脾氣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逼得他越緊,他越是不愛走仕途之路。」

「當年父親為了讓老四接近蔣氏,罰他在祖宗靈堂前跪了三天三夜,用鞭子把他後背的肉都抽爛了,可結果老四還不是死咬著,不去?老四一直把他同蔣氏當年的初遇當作意外……不願意為了保住王家的爵位接近她,最後是他祖父捧著丹書鐵券跪在老四面前,才讓老四動容,咱們已經夠委屈老四得了,你還要他怎樣?向蔣氏臣服,巴結她?」

「可是侯爺,那可是鼎鼎大名的衍聖公孔家,蔣氏拿得是文華請帖,這張帖子漫說公侯之家,便是公主都不一定能得到,這等好機會,只讓蔣氏和沒用的瑤丫頭去,豈不是可惜了?」

「既然你覺得可惜,你去跟蔣氏說啊,你不是她婆婆嗎?你的話,蔣氏不聽?」

「……」

文氏氣得只喘粗氣,若是她的話對蔣氏有用,至於這麼多年無法從蔣氏手中得到銀子么?至於為了去孔家先同兒子談,再同丈夫談?

老爺子唇邊露出一抹的嘲諷,「我看你這婆婆做得也不夠地道,所以蔣氏對你也敬重不起來。你讓我教導瀚哥兒,說他是讀書種子,是我的親孫子……這些我都依了你,你對老四愛妾殷氏的疼愛之心但凡分給菲兒一點點,她也不至於死於血崩。」

愛妾紹菲兒一直是老爺子心中永遠的痛,菲兒便是死了,他也會記住眷戀菲兒一輩子。

文氏一口氣憋在胸腔里,這股氣彷彿針芒一般刺得她五臟六腑生疼:「紹氏狐媚妖嬈,不守規矩,迷惑侯爺,她怎能同殷氏相比?」

「不都是妾?合著我寵愛菲兒,就是罪大惡極,老四疼惜殷氏在你眼裡就是再正常不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話夫人沒學過么?」

「老爺,如今不是提紹氏的時候,關鍵是去衍聖公府……」

文氏只要一想到那個狐媚妖嬈的賤妾紹菲兒就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如果不是她在背後挑撥,自己同侯爺怎會離心離德?

老爺子當初寵愛紹氏能同老四寵愛殷氏一樣么?

「你說過後宅的事兒不用我管,後宅由你拿主意。」

老爺子當年明知道菲兒死得蹊蹺,礙於男主外女主內的規矩,菲兒是妾,不好為愛妾的死同文氏發怒。

「老四的脾氣秉性,我是沒法子的,做為公公管教蔣氏,你覺得這是咱們侯府的規矩?因此,你有本事呢,就讓蔣氏帶著瀚哥兒和璇丫頭一起去衍聖公府,若是沒本事,就想想該怎麼同兒媳相處,才能讓兒媳們都聽你的話。」

「我看重瀚哥兒和璇兒還不是因為他們懂事本分?還不是為了侯府好?」

「得啦,你這話也就能去糊弄老四。老五也是庶出吧,生母還是你的陪嫁丫鬟,從小就養在你身邊,結果呢?你對他可曾上心?我記得老五啟蒙時背書不比老四差,入學堂後,他今日病,明日貪玩,後日爬樹打鳥,好一頓折騰,學業也耽擱了。」

老爺子垂下眼瞼,盯著蒼老的手掌:「左右是庶子,隨你吧,但我不說,不意味著不明白。當年我若為小五操心一丁點,只怕他早就『病死』了。至於養在你身邊的庶女,哪一個不是蠢笨,木納的?哪一個嫁得好了?你對其餘兒媳婦可不像對蔣氏這般『厚愛』,除了老四外,哪一房的妾不是老老實實的?」

文氏臉龐煞白,身體氣得直哆嗦,嘴唇泛紫:「你怨我?你也不想想蔣氏哪一點配得上老四?我不是心疼為了侯府委屈的兒子么?你當我是狠心的娘不曉得心疼兒子?」

「我也是心疼老四,體諒老四才對他寵殷氏不聞不問,瀚哥兒和璇兒確實出色懂事,老四是真心疼愛他們,我也就順了老四和你的心意,對他們多加寵愛栽培。」

老爺子摸了摸花白的鬍鬚,悵然道:「老四的心性我是奈何不得,論口才,我也不如他,況且我不樂意再委屈了他,我給你出個招,你去見殷氏和璇丫頭,她們兩個被老四放在心尖上寵著,她們的話比你說得管用。你說不通老四,不如讓殷氏去,誰讓老四就偏愛於她呢。」

「噗」

今日是文氏倒霉日,從早到晚就沒一件順心的事兒,總是被憋屈著。

她心裡存了一團火,這會她總算是把火氣鬱悶發泄出來了,結果是她被兒媳,孫女,兒子,丈夫輪番打擊得吐了血……

「老夫人。」

「沒事。」

文氏被僕從扶住,擦了擦嘴角的血。

老爺子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對身邊的隨從道:「一會把血跡收拾乾淨了,血光之災可不利於我煉丹修行。」

「侯爺……」

「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做得我也做了,後宅的事情不用我管,你這話我一直記得。」

老爺子被俏麗的婢女攙扶著撇下了文氏去了卧房歇息,文氏死死咬著嘴唇,一時之間酸澀凄苦漲滿了胸膛,自己的丈夫從沒放下過紹菲兒那個賤人……

文氏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住處,本想著叫王芷璇來解悶,聽見王譯信去尋了蔣氏後,文氏心中有點歡喜,兒子還是懂事的,肯聽自己的勸說。

後來又聽說王譯信先去看了殷姨娘母女……文氏不由得老淚縱橫,捶胸頓足的咒罵,「混賬,孽子!」

她的話,還不如一個妾管用,這讓文氏情何以堪?

換個兒子也不會讓她如此傷心,王譯信是文氏最最疼愛看重的幼子,相當於她半條命兒。

在兒子心中,只有愛妾,愛女愛子,沒有生母……文氏辛苦半輩子落得這麼個結果,豈能不傷心?

……

王譯信站在緊閉的院門前,已經敲過門了,裡面也有下人去通稟蔣氏,本來他很有謫仙派頭的等候,可侯了一刻鐘,還是沒有動靜,他面子上有點下不來,示意墨香再次去叫門。

墨香最近被王四爺一會一變弄得頭大,以前他曉得殷姨娘是四爺的愛妾,五小姐是四爺的掌珠,墨香自然更靠近得主子歡心的人,有什麼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殷姨娘。

五小姐大方穩重,對下人寬容,墨香也樂得親近王芷璇。

可眼下,四爺彷彿對七小姐突然有了『興趣』,為了七小姐沒少煩心,即便被四夫人趕出來,四爺還在書房裡為七小姐盤算將來夫婿的人選。

四爺同他提過,要安排七小姐同哪家公子見面……

以前這是只有五小姐才有的待遇,不過在墨香看來,七小姐還是趕不上五小姐,起碼四爺給五小姐挑得人選地位要高於七小姐。

閨秀即便在娘家受盡寵愛,出嫁後的地位高低還不是取決於夫婿?

墨香本能的感覺,七小姐將來的夫婿地位比不過絕色的五小姐。

在王譯信等得不耐煩時,吱嘎一聲,院門開了,守門的媽媽冷淡的扶了扶身,「夫人剛剛沐浴,四爺還是請回吧,夫人不會計較您寵幸哪位姨娘,主子泡澡會泡一會。」

王譯信抬手撐住了即將關上的院門,邁步走進了院落,揚言道:「這裡是冠文侯府,她是我夫人,世上將哪有將丈夫拒之門外的道理?」

他可以不來蔣氏房中。但蔣氏拒絕他,安排他寵愛姨娘,這讓王譯信很下不來台。

所以,他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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