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23

【羨慕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向前走一步,可以變為欽佩,將其視做榜樣;向後退一步可以變為嫉恨,將其視做敵人,可是,沒有人是完全的天使,也沒有人是完全的魔鬼,所以,羨慕變成了妒忌,成了心魔,令人在前前後後中掙扎。】

雖然有不少陰影,可初二的暑假,在我的記憶中仍是一個溫馨快樂的假期。

曉菲的媽媽不讓她出門,但非常歡迎我去找曉菲,所以我經常下午去找曉菲,和曉菲窩在她家沙發上一起看電視、吃零食。

我們聊未來,聊以後想幹什麼,她對我開書店和烤羊肉串的理想嗤之以鼻,卻又很好脾氣地說:「沒事,我來負責賺錢,保證你將來不會被餓死。」

她給我腳指甲塗指甲油,研究我的涼鞋配哪個顏色的指甲油最好看,自己卻一點不用;又幫我梳頭,照著家裡雜誌研究,看明星怎麼梳,她就在現有條件的允許下,折中後給我梳;她甚至把她最漂亮的裙子送給我,努力地把我打扮漂亮,而她自己似乎已經放棄一切的鉛華,只把自己藏在像男孩一樣的短髮後。

我早上則常陪小波一起溫習功課,小波非常用功,每天早上六點準時起床,背誦英文。

我們常常去學校的人工荷塘邊,他坐在小亭子里,迎著清風朝陽背誦英文,我坐在荷塘邊的石頭上,一邊觀賞荷花,一邊用畫筆勾勒它們的亭亭玉立。

畫累了時,我就看小波背書,有時候無聊起來,也會故意打擾他。小波的定力異常強大,如果他決定了今天要背完多少東西,他就一定要背完,不管我在一旁做什麼,都不可能打擾他。我不服氣,不相信他真的可以不分心,總是出盡百寶地逗他。

不管我說什麼,他都不理會我,我就開始大聲唱歌。從鄧麗君開始,學著歌廳里的姐姐們,在他眼前,扭來扭去,拋著媚眼,嬌滴滴地唱:「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代,雖然已經是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記著我的情,記著我的愛……」

沒反應?

我跳到小波前面的木欄杆上,好像站在舞台上,捲起一張畫紙,當作話筒,咬著舌頭,用含糊不清來表明唱的是粵語歌,一會低頭沉思,一會依欄張望,做出各種痛心疾首的哀怨樣子,「人漸醉了夜更深,在這一刻多麼接近,思想仿似在搖撼,矛盾也更深,曾被破碎過的心,讓你今天輕輕接近……」

還是沒反應?

我跳下欄杆,繞著小波走圈子,邊走邊氣壯山河地大聲唱:「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組成我們新的長城……」

小波拿著英文課本,眼睛望著某個虛空,沒有半點反應,亭子外面卻是哐當一聲,一個人跌坐到地上,緊接著傳來一陣笑聲。

學校正在放假,又才早晨七點,我以為池塘邊只有我和小波,所以絲毫沒有顧忌地暴露著原形。沒想到陳勁坐在亭子旁邊的花叢里在寫生,估計看著我洋相百出,看得太震驚,把畫架子都打翻了,為了救畫,人又跌到了地上。

我窘得簡直想找個地洞去鑽,不過,我是誰啊?早被聚寶盆訓練得油鹽不進了。不以為恥,反而先聲奪人,衝過去指著陳勁教訓,「你幹嘛躲在這裡偷看?」

「我六點就到了,比你們先到,就算是偷看,也是你想偷看我吧?」陳勁先站起來,又扶起畫板,仍然在笑,畫板上是一副已經被污染的朝露荷花圖,只是一副素描圖,卻比我的水彩畫更傳神。

我盯著看了幾眼,不禁感嘆,天才就是天才,連畫畫都勝人一籌。

他撿畫筆時,我才發現自己腳下有一隻畫筆,已經被我踩斷。他笑著說:「沒事,我有很多支。」

我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走進亭子,發現小波他老人家仍在默默背誦著英文,連姿勢都沒換一點,書頁倒是翻了一頁。

我算是服了他,挫敗地坐回石頭上,拿起畫筆,盯著池塘的荷花發獃。

直到小波完成今天的學習任務,他才叫我走。

後來,我們常常在荷塘邊碰到陳勁,他也在學畫畫,只不過練習的是靜物素描。我不和他說話,他也不搭理我們,各自在各自的角落裡幹事情。

有一天,他看了小波半晌,突然走過來對小波說:「學習英文不是你這麼學的,英文是一門語言,它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說,你整天默背默誦,再用功都是事倍功半的笨方法。你應該大聲讀出來,不必刻意強求自己背下來,只需要反覆讀,以朗朗上口為目的,時間長了,你自然會對語言滋生出語感,有了語感,你做選擇題時,有時候完全不用理會語法,只需讀過去,你的舌頭會告訴你哪個選項正確。」

小波忙說:「謝謝你。」

陳勁淡淡說:「不用謝。中國人剛開始說英文都會有些滑稽,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管人家怎麼看你,放大了聲音讀就行了。」說完,背著畫板走了。

小波立即從善如流,開始大聲朗讀,果然有些滑稽可笑,我哈哈大笑起來,小波旁若無人的功夫也很厲害,他自讀自己的,絲毫不管別人如何笑。

等他讀累了,我們往回走時,小波說:「沒想到神童這麼有閒情逸緻,並非傳聞中的讀書機器。」

我說:「他學畫畫肯定不是一時興趣,肯定有自己的特別打算。他這人很姦猾的,可別被他的表面樣子給騙了,我小時候和他坐同桌時,沒被他少戲弄。」

小波笑,「很有意思的人。」

我也笑,「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暑假過完,新的一學期開始。

因為曉菲沒有參加期末考試,學校決定用她兩年的平均成績做標準。她被分到了重點班二班,張駿進了慢班七班,我以班級第一的名次分進了四班,班級第二名是關荷。

當我去報到時,看到紅榜上的這個排名,有很不真實的感覺,我竟然在關荷前面?學校有沒有搞錯?我竟然在關荷前面!

我就像做夢一樣走進教室,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坐下。

關荷走進教室時,班裡已經坐了一大半人,好幾個同學給她打招呼,叫她過去坐,很多男生都盯著她看。我淡淡地想,她仍然這麼受歡迎。

關荷的視線在班裡轉了一圈,微笑著謝絕了大家的邀請,徑直走到我旁邊,「有人嗎?」

我搖搖頭,她坐下,「嗨,好久不見。」

我扯了扯嘴角,算作笑容了,「嗯。」對你,的確是好久不見,對我,我可是一直都留意著你。

沒過一會,班主任走了進來,是一個從實驗中學新調過來的女數學老師,據說教學經驗豐富。她進來後,先自我介紹:「我姓吳,未來的一年,我們要一起渡過,我希望盡我的努力把你們都送進重點高中。」緊接著就問:「誰叫羅琦琦?」

她的眼光熱情地在前幾排搜索,同學們的眼光卻齊刷刷地往後看。我過了一會,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手舉起來,她對我坐在最後排的角落裡,有些意外,但是仍很熱情地對我笑了笑,又問:「誰是關荷?」

「我是。」關荷微笑著站起來。

吳老師更詫異了,第二名也窩在最後面?還和第一名同桌?很不符合她所認知的好生定律,她笑著點頭,「坐吧!」

關荷坐下,吳老師看著我們倆個說:「未來一年,我會儘力,也希望你們倆個能幫助我一塊儘力,創造良好的學風,幫助同學們一塊進步。」

關荷微笑著點頭,我低著頭,盯著桌子發獃,我已經做習慣了差生,很不適應老師的熱情和關注。

吳老師說:「我想先和大家認識一下,然後我們大掃除,大掃除後分配座位,如果有特殊需求的同學,可以告訴我。羅琦琦,你來負責領大家掃地,關荷,你來負責領大家擦玻璃。」

我皺眉頭,這老師究竟上任前有沒有打聽過我是什麼樣的人?竟然如此唯成績論。

她對著手中的成績單,把全班同學的名字點了一遍,大致認識了一下我們,就離開了,把一個假期沒打掃的教室留給了我們。

同學們都看著我和關荷,我站起來,拉開後門,面無表情地走出了教室,愛怎麼打掃就怎麼打掃,和我無關。

初三年級都在三樓,一、二、三班在另一個樓道,如果直接從三樓走,中間要經過老師的辦公室,我不想和吳老師撞個正著,打算從另一側的樓梯下樓,從二樓繞一下。

還沒到七班時,就聽到張駿說話的聲音,從大開的窗戶里,看到他站在講台上,面部表情透著無奈。底下同學的表情和剛才的四班截然不同,分了快慢班後,一堆好生坐在一起,一堆差生坐在一起,形成的氣場差別還真挺大!

我們年級幾個最囂張的差生正好都在七班,很有佔山為王的土匪窩感覺。我懷疑學校是故意的,就如六班是好班裡的好班,七班應該是差班裡的差班,估計初中部的教學主任已經打算放棄這個班,由著他們一群差生互相耽誤。

張駿在七班,算是差生中的好生,看這架勢,應該是被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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