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
上午。
張燁工作室。
小王把整理出來的一沓沓國內動漫產業的相關資料擺在了張燁的辦公桌上，厚厚一摞，張燁一頁頁翻著。既然要入這一行，肯定要事前了解清楚，做好相關功課，張燁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產業形勢。
運作模式。
歷年作品。
基本上應有盡有。
小王糾結道：「張導，你再考慮考慮唄。」
張燁笑呵呵道：「不是已經定了嗎？」
小王道：「可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啊，本來大家之前就知道本土動漫舉步維艱，可沒想到這麼艱難啊，您看看這資料，整理的時候我們心都涼了啊，哈姐和左哥看了一半就拍著腦門走了，本土動漫的境況比咱們之前想像的還要差很多啊，您知道現在國產動畫公司都怎麼保命嗎？都是靠一些低年齡的千篇一律的少兒動畫在『續命』，幾年下來根本就沒有任何發展，真的太慘了。」
張燁笑道：「所以才到了咱們出手的時候啊。」
小周也在旁邊唉聲嘆氣，「誰也沒您膽子大，越是哪裡危險，越是哪裡有困難，您是越往哪裡沖呀。」
張燁道：「那是，沒難度的事兒我還懶得干呢，呵呵，行了，別跟我這兒貧嘴了，正事辦了沒有？」
小王頓時道：「已經約好他們了。」
小周看看錶，「快到了吧？」
張燁道：「去接一下啊。」
「好嘞。」小周就下樓去了。
張燁就繼續看資料。
……
樓下。
孫小貝幾人已經到了。
李志深呼吸，「到了怎麼說啊？」
陳翔也緊張極了，「是啊，我怎麼有點腿軟啊。」
「我也是。」趙成飛擦汗道：「要不然，要不然我不上去了，你們去吧，那可是張燁啊，亞洲娛樂圈最大的混子！」
孫小貝無語，「怎麼說話吶，什麼叫混子，人家只是愛罵人愛打架而已。」
趙成飛反問：「那不就是混子嗎？」
孫小貝：「……」
陳翔說：「你們說張老師真能和咱們合作嗎？」
胡克邦道：「我也覺得有點不真實啊。」
孫小貝道：「到底怎麼樣，見了張老師就知道了。」
陳翔咬牙，「好，走吧。」
……
幾分鐘後。
人來了。
幾人終於見到了張燁本人。
張燁微笑著和他們握手，「不好意思啊，還讓你們跑一趟，本來應該我帶著團隊過去找你們的，不過我現在比較招恨，走到哪兒都怕人家拿板磚拍我，所以輕易不敢在大街上露面，就讓人請你們過來了。」
您哪兒是比較招恨啊！
您那是人人喊打啊！
幾人都笑了，太監無人權啊。
不過張燁這開場的幾句話，倒是讓孫小貝幾人略微鬆了口氣，他們發現張燁並不是很難相處。
張燁問：「誰是負責人？」
孫小貝站了出來，不亢不卑道：「我們幾個都是股東，也是大學同學，有事情都大家一起商量，承蒙大家信任，一般對外的工作都是我負責聯絡的。」表面上很淡然，其實孫小貝心裡卻在砰砰亂跳，緊張極了。
張燁笑道：「合作邀請的傳真也是你寫的？」
孫小貝點頭，「是我寫的。」
張燁笑笑，「貴公司我剛剛找人了解了一下，挺好的，無論規模還是技術，都是國內不錯的動漫團隊，你們合作上說讓我幫幫你們，這話不敢當，在動漫領域我其實也是新手兒，就這幾個月才入行的。」
孫小貝笑道：「可您這幾個月，走了我們這麼多年都沒走到的地方，我們這次來，就是抱著和您學習的態度來的，您是唯一一個在動漫領域登頂過的中國人，我們請不來別人，只能來找您了，希望您能給咱們本土動漫指一條路，希望您能幫中國動漫在日漫肆虐的市場中殺出一條血路。」
張燁玩笑道：「好啊，別的事我不行，打打殺殺的事我擅長。」
哈齊齊汗道：「人家說的打打殺殺，不是您那個打打殺殺吧？」
張燁乾笑，「都一樣，都一樣。」
眾人都被逗樂了。
張左招呼道：「快請坐吧。」
張燁道：「對對，坐下說。」
有茶。
有酒。
也有點心。
孫小貝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茶水，就直奔主題，「張老師，您的七部漫畫我都看了，真的讓我們學習了很多，每一部都是極其優秀的動漫作品，可越是這樣，我們越覺得絕望，恕我冒昧，因為我覺得這七部漫畫無論哪一部，都不是我們本土模式的漫畫，都帶有著典型的日漫風格。」
張燁笑笑，「這是當然的。」
孫小貝問：「您覺得這會是本土動漫的出路嗎？」
張燁道：「你說模仿嗎？」
孫小貝：「對。」
張燁搖頭，「我覺得不完全是。」
陳翔追問，「您說要和我們合作，不是要做第二部《海賊王》或者《火影忍者》？」
「當然不是。」張燁笑著說：「本土漫畫，自然得有點本土漫畫的滋味嘛。」
孫小貝長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來之前我還擔心您要再做第二部《海賊王》，只是換成中文和中國名字呢，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真的沒法做，那也不是我們想做的動漫。」
張燁笑道：「日漫有日漫的模式，這種模式在日本很成功，甚至可以輻射到整個亞洲，也都很成功，但是如果直接把這種模式拿到中國來，並不一定能行，比如《火影忍者》，你覺得一個本土漫畫用忍者這個稱呼，有幾個人會看？換一個名字可能也會不倫不類，再比如《海賊王》，拿海賊做主角，你覺得廣電能批嗎？電視能播嗎？就算我媳婦兒是廣電領導，就算我是廣電親女婿，這個也沒戲啊。」
孫小貝：「噗。」
其他人也笑了。
張燁繼續道：「而且不單單是題材的問題，模式上也一樣，中國能不能接受周更？暫時很難吧？中國市場也沒有日本那種成熟的動漫運作體系，所以國情不一樣，產業模式不一樣，很多東西都不能生搬硬套，咱們得有點自己的東西，得有點跟日漫不一樣的東西，走出一條咱們自己的路。」
孫小貝嘆氣道：「但是很多國內的動漫人都嘗試過了，也都失敗了，我們真的不知道這條屬於咱們自己的路在哪兒。」
張燁笑了，突然問道：「3D動畫，你們試過嗎？」
啊？
3D動畫？
孫小貝幾人愣了一下。
哈齊齊張左他們也微微一愕。
李志他們可是內行，一聽這話就嚇了一跳，忙道：「這個不行啊，日本那邊曾經嘗試過3D動畫的，嘗試過幾次，但都夭折了，幾部題材還不錯的漫畫用3D的形式改編成了動畫，但是成績都很差，只是讓漫迷們新鮮了幾天，就都不感興趣了，3D動畫的製作技術倒不難，可是日本已經證明了這個模式是行不通的啊。」
陳翔連連擺手，「這個不行的。」
胡克邦也說：「日本是動漫產業最發達的國家，他們都證明3D動畫沒有前途了，咱們就更——」
張燁笑道：「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他們不行的，咱們不一定不行。」
人家都不行的，咱們還能行？
這怎麼可能啊！
孫小貝沉默了。
張燁看看她，「想試試嗎？」
孫小貝道：「3D動畫，製作經費上，投資上，人員技術上，都要超出普通2D動畫很多倍啊，而且國內從來沒有人嘗試過，如果砸了，那將會是天文數字的損失，這玩得有點大吧張老師？」
張燁笑道：「小的我也從來不玩。」
陳翔驚恐道：「小貝，這——」
胡克邦也在桌子下面踢了孫小貝幾腳。
人人都知道本土動畫是個坑！
人人都知道3D動畫也是個坑！
結果呢？
張燁居然想做一個本土的3D動畫？
這他媽是坑上加坑啊！
這他媽是神坑中的神坑啊喂！
這個可不能搞啊！
這是要出人命的啊！
胡克邦陳翔他們都以為，沒有比張燁這個更餿的主意了！
可是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沉默了大約三十秒鐘後，孫小貝抬起頭看著張燁的眼睛，看了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是別人跟我們說出這些話，我只會覺得是天方夜譚，是外行話中的外行話，我想都不想起身就走，但是您不一樣，我相信您的判斷！這個坑，我們跳了！」
「小貝！」
「呃！」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