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
錄製間電子錶響了一聲報時。
新的道具煙買回來了，老幼病殘四人組開始拆封包裝，沒有那麼多人幫忙了，就是光這麼簡單的拆封煙盒取出香煙放好的過程，就花費了幾人好半天的時間，越拆，幾人越萎靡，越疲倦。
張燁拿了一根。
孫涵給他點上火，自己也抽了一根。
這時，孫涵電話響了，他一接，「喂，陳哥……做出來了？好的好的，太謝謝你們了……好……好，一定請客，一定！」
張燁問，「音樂搞定了？」
孫涵用錄製間的設備接收，「台里兩個朋友幫忙加班弄好了，喏，收到了，你聽聽看行不行，他們應該是按你要求做的。」
一共三個背景音樂。
張燁聽了一個，不行，當聽到第二個的時候，他眼睛一眯，「好，就是這個了，不用聽第三段了！」
孫涵嘆氣，「那就好，總算完成一項，可其他的……」
張燁倆人再一轉頭，就看到那邊拆煙盒的幾個人里，歲數最大的那個老同志已經橫在椅子上躺下了，那受傷打石膏的員工也靠在椅子上睡著了，頭還一點一點地晃悠，隨時要摔倒的樣子。
孫涵就道：「我叫醒他們！」
「算了。」張燁攔住了他，看看那幾人，「大家都奮戰十多個小時了，就算是鐵人也撐不住，累了就休息吧。」
那感冒的員工捂著腦門道：「孫哥，張老師，我也扛不住了，感冒了，頭暈得厲害。」他站起來請假，腳下都在打晃。
那實習生女孩兒也不行了，眼皮打架。
本來要是剛剛一口氣弄好，他們還勉強能支持一會兒，可是現在最關鍵的道具出問題了，離明天交任務只剩下幾個小時了，根本來不及，他們這一口氣鬆了下來沒了希望，疲憊自然席捲而來。
張燁平靜道：「都休息吧。」
女孩兒道：「我就睡半個小時，等會兒我再干。」
張燁看向硬挺著的孫涵，「你也睡一會兒。」
「那你呢？」孫涵沒動。
張燁踩滅了煙頭，「別管我了，我曾經錄節目，一天錄十二個小時不間斷不休息，你們就別跟我比了。」
孫涵搖手，「那不行，你不休息的話我也陪你挺著，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你說，請你過來救場本來就很不合適了，哪兒能就讓你一個人忙活我睡覺啊，沒有這個道理。」他又要點煙提神兒。
「別抽了。」張燁不由分說道：「你睡半個小時也行，我看你也暈頭轉向了，擺肺部造型是慢工出細活的，稍微手上力度差一點就白費了，你這個狀態也幫不上忙，休息一下吧，待會兒我叫你。」
孫涵想了想，只好道：「那……成吧，我眯瞪三十分鐘，等會兒你叫我們。」
張燁點頭。
孫涵就找了個角落拉了幾把椅子拼在一起，躺了上去，他剛一閉眼幾乎也就幾秒鐘，呼嚕聲就出來了，沾枕頭就睡，可見有多累了。
張燁見他們都休息了，也上去給那實習生女孩兒蓋了一件衣服，怕她著涼，其實說是讓他們睡一會兒，張燁實際上就沒打算叫他們了，他們戰鬥力有限，體力也好技術上也好都差強人意，剩下的乾脆自己來吧，能做多少做多少，反正哥們兒加班加習慣了，體力還能撐得住。
開始吧。
他走到造型固定架前，開始一根一根擺肺部立體造型，之前的設計失敗，他也總結了教訓，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自然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於是張燁基於剛剛的失敗品造型基礎上，開始按照它的模板重新堆積香煙，外形還是一樣，但是層次感上有了區別，比如肺部底下的香煙要短一點，要往後挪一挪，而偏上一些地方的肺部造型，香煙擺出的圖案要突出一點點，造成一個真人肺部的立體感。說來簡單，每一步卻都很複雜，手要穩，一次性粘好，等膠幹了可就沒法移動了，然後確定可行後再往上加下一根香煙，他擺得小心翼翼。
一根……
十根……
一百根……
周而復始。
兩個小時過去了。
孫涵幾人還在呼呼大睡，裡面有倆人都在打呼嚕，還挺有節奏的。
到了凌晨兩點，張燁突然一陣眼冒金星，手一抖，手裡的香煙沒拿穩掉在了地上，人也左右晃悠了一下！
不行了！
扛不住了！
張燁趕緊喝了幾口水，臉色白得有些不好看，怎麼辦？時間趕不上了，就這麼算了？甩手不管了？那怎麼成啊！要是沒答應也就罷了，可答應了人家胡飛的事，他不能完不成！得有信用啊！
越來越累，越來越困！
即便是張燁這種鐵人，也不可能十三四個小時連續高強度集中注意力啊，他也有累倒的時候。
對了，有個東西！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抽獎的時候，除了「獎命」和「敏捷果實」外，還抽到了二十瓶「體力藥劑」啊，以前他跟王水新兒子在京城電視台對打的時候用過一回「加血」的藥劑，是恢複傷勢的，體力藥劑這一次性消耗品應該也是有這個效果，是恢複體力的，不知道現在管不管用！
打開物品欄，他從遊戲戒指里取出一瓶體力藥劑，迅速喝掉了。
下一刻，一股暖流便從身體里升起，血液流動一樣瞬間蔓延全身，張燁的眼珠子一下子明亮了許多，攥了攥自己的拳頭，嚯，還真是立竿見影啊，竟然真的馬上見效了，體力恢複了很多，精神頭也足了！
繼續干！
一百二十一根！
一百二十二根！
哎呀，歪了一點，重新來！
一百四十四根！
整個錄製間只有他一個人在忙碌。
……
外面。
走廊亮著幾盞不是很亮的暗燈，除了一些值班的部門，整棟電視台的大樓幾乎都黑著燈，沒有多少亮光，在黑夜中靜悄悄的。
五點鐘。
已是快早晨了。
走廊盡頭，響起腳步聲。
「台長，真對不住，一點小問題還讓您大夜裡跑一趟。」
「可能影響到電視播出的問題，就沒有小問題。」
「您說得對，都是我的責任，沒讓工作人員提前調試好設備。」
「呵呵，沒事，都已經弄好了吧？」
「都調試好了，一會兒就送信號。」
「好。」
「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不回了，也不困了。」
遠處走來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四十來歲，看樣子是個助理。
女人大概六十歲不到的老太太，滿頭的白髮，但卻不臟不亂，很整齊，短髮燙起來，看著也挺精神的。忽地，老太太看向前面，「咦，前面怎麼亮著燈呢？這是錄製間吧？這個時間還有人錄節目？」
那中年助理也一愣，「不會吧，是不是忘關燈了？誰大半夜的錄節目啊？」
倆人走到近前，門開著，順眼一看就望了進去，只見屋裡的椅子上橫七豎八躺了四五個人，只有一個青年還醒著，正全神貫注地在擺弄一個造型怪異的東西，旁邊還一堆香煙，不知道幹什麼呢。
老太太奇道：「這小夥子眼熟，是張燁？」
中年助理怔怔，「是他，他怎麼……噢我知道了，咱們台里的戒煙公益廣告被撤了，今天就是世界無煙日，趕不及交任務了，聽說有人把張燁請來救場，從上午開始就在忙廣告的事了。」張燁的到來，他也有所耳聞，畢竟張燁在三線明星中都是最頂尖的存在，又跟京城電視台有很多瓜葛與淵源，他來了台里，當然是瞞不住大家的，白天工作時間好多人都在談論呢。
老太太道：「上午就開始？」
中年助理點頭，「我晚上來上班的時候，還看到廣告部那邊在忙呢。」
「這都快第二天早上了吧？」老太太看看錶。
中年助理也是汗道：「是啊，張燁怎麼還干呢？就他一個人？二十個小時連軸轉？神仙也受不了啊！這是拚命呢啊！」他也知道台里的戒煙廣告告急，出了大麻煩，可再怎麼樣也沒有像你這麼玩命的啊，二十個小時不眠不休？就剩下你一個人了還在幹活？你……你這是圖什麼啊！
老太太問道：「花了多少錢請他救場的？」
中年助理苦笑，「好像是……沒花錢，是咱們衛視頻道的一個製作人找的張燁，我聽他們說，張燁一分錢都沒要。」
老太太確認道：「義務幫忙？」
「是吧。」中年助理也有點含糊，義務？有這個玩命的義務幫忙么！你再累出個三長兩短來，值當么你？他怕台長貴人多忘事，又道：「當初王水新那件事，張燁跟台里關係也有點僵，最後是萬副台長簽的字，開除的張燁，按理說台里跟他關係很不好，我也納悶他怎麼會來幫台里，而且還這麼認真，這……」他有點理解不了。